此時,秦一白識海中的那條魔龍在白色龍鱗的侵襲下,已然魔性大減。龍鱗上,元古以無上神念鐫成的那些字跡竟在同一時間紛紛融化,直接融進了這魔龍的身體之內。
只是頃刻間,這魔龍的魔性就已經被全部化去,龍目中顯露出一片清明之色。隨後昂首一聲長吟,它的身體便迅速溶進了秦一白的識海之內,消失無蹤。
隨着識海之中的風雲逐漸消退,秦一白的神識也隨之恢復了正常,只感覺好像做了一場無比血腥的殺戮之夢。神思內斂之下,卻只覺得神魂凝鍊、百脈通暢,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只是身體內自發而動的鍛體元力兀自在經脈中緩慢的流動着。
搖了搖頭,秦一白對先前的身外之事根本毫無所覺,只對剛纔那種斬天殺地的嗜殺之性記憶猶新。
睜開了雙眼,卻只看見盤翁一人束手站在一旁,對面的元古卻已經不知何時離去了。
“就這一會兒工夫,大哥怎麼就走了?”
秦一白這隨口一問,卻只聽得盤翁苦笑不已,急忙回道:
“時候可是不算短了,這一晃已經過去三天時間了!”
這要是換到以前,秦一白如果聽到這種說法絕對會嗤笑不止,而如今,他的認知卻已不是那樣膚淺了。
聞言也只是一愣,便自言自語的說道:
“從前在書中常常看到修仙求道的人說什麼‘修真無歲月’,我當時還不是太能理解,如今卻是完全懂得了。”
“大哥有過什麼交代麼?”
“宗主曾經示下,交代您可以在這菩提樹下靜修,等您能夠取得一片這菩提樹的樹葉之時,便是送您歸家之日!”
秦一白聽了卻感到很是奇怪,摘一片樹葉?這又有什麼難的啊,儘管這巨樹的葉片巨大,但也沒有太大的難度吧!
竊竊自喜間,自以爲很快就可以回家的秦一白,興匆匆的便向巨樹之下走去,急切間卻沒有注意到,這盤翁對他的言辭間竟都是用的敬語。
擡頭望着面前如山體般的巨樹主幹,以及最低的也是生長在五六丈高下的樹葉,秦一白不得不再次讚歎這株巨樹的龐大了。
抓着樹皮的邊緣,如一隻螞蟻般在這樹皮的縫隙間攀援而上,以秦一白如今的體力,自然絲毫也不會覺得疲累,隱隱然反倒有一種快似猿猴的興奮。
只是片刻間,便已攀爬到了五六丈高處的一條兩人合抱粗的枝幹上,顯然這是此處最細小的一條嫩枝了。所以秦一白理所當然的認爲,這枝條上的樹葉也必定是新生的葉片,應該是最好摘取的。
走到一片嫩葉之前,看着那粗如手臂的葉柄,秦一白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了。而直到他或拉、或踹、或咬、或啃,最後就連整個人都趴在這看起來最嫩的一片樹葉上,也不能傷損這葉片分毫時,秦一白終於認識到,自己已經腦殘到什麼程度了。
試想啊,以元古一宗之主的身份,會如此隨隨便便的給你出一個小兒科的問題麼?
無比懊惱的回到樹下後,卻只見盤翁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猶如看着一個白癡一樣。
秦一白心中不禁更加憤憤,暗道:這老傢伙一定早就知道這種結果了,這是在看我笑話呢!
而此時的盤翁竟有些心虛的癟癟嘴,使勁的搖了搖頭,才總算是勉強忍住了溢出嘴邊的笑意,這才說道:
“這顆菩提樹全身不畏刀斧、不懼風雷,寒暑不侵、水火無傷,你如果想要得到它的葉片卻是絕不能強取,只能用心去嘗試,可萬萬不能魯莽!”
說完後,憋着嘴轉身急速遁去,隱約間一陣瘋狂的大笑,在他消失的虛空間迴盪不止。
狠狠的看着盤翁離去的方向,萬般無奈的秦一白只好盤膝坐在樹下,慢慢的回味起了盤翁的話語,試圖找出這其中的關鍵所在。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秦一白已經在這菩提樹下三個月有餘了。每天除了練功以外,便是苦思冥想這摘葉之法。
經過這些天的體悟,秦一白對他修煉的古怪體操--鍛體術,已經有了更深入的認知。細細考究之下,發現這鍛體術好像更重視於對自身潛力的挖掘,這倒與他自己曾經研究的“以速度入道”的本質有着異曲同工之理。
這鍛體術的境界之分倒是十分籠統,只有戒體、凝血、煉骨、合心、鍛神、魂體合一和涅槃這七個境界。
戒體境便相當於通常所說的築基,凝血便類似於金丹境界,煉骨境便等同於元嬰,而合心境界便是普通修者的淬嬰之境界了。這前幾層境界與世上相傳的傳統說法實質上分別不大,只是稱呼上有所不同。
可之後的功法境界卻已完全脫離了傳統的概念。鍛神境相當於通常的化神、合體兩個境界;魂體合一境則包括了大成、渡劫、洞虛三個境界;而涅槃境則把窺界、問道後的所有境界包含於內。只籠統的三個境界劃分,卻已把通常修者化神之後的境界完全囊括在內。
而就秦一白自身的情況來說,與一般的修者相比也已是天地之別。別的不說,只說這神識吧,那可是普通修者在化神境後才能修成的神通。而秦一白在經過乾坤元鼎重新鑄體後,卻直接擁有了運用神識的能力,這內裡的奧妙卻是無法以言語能夠說明的。
……
這一天,一口喝乾了盤翁每天備下的冰魄酒後,秦一白再也無心練功,只無聊的在樹下不停地晃盪起來。
時不時的擡起頭來,眼巴巴地看看空中那些瑩瑩的綠葉。無可奈何啊!卻沒有半片殘葉從枝幹間脫落下來。
“難道這巨樹乃是有靈智的東西,竟然可以與人溝通麼?也或許它已經修煉成精,否則它怎麼可能脫離這落葉歸根的自然之道,看這樹下竟然沒有一片落葉的痕跡。”
思索間,秦一白便靠着樹幹席地而坐,頭倚在樹幹之上,第一次嘗試着以神識向着樹中探去。
這神識之力乃是人的神魂所凝,神魂強大的修者都可以運用神識探知外界事物。這與傳說中道家的陽神或陰神出竅或許有些共通之處,實際上都是凝鍊出另一個自我,其樣貌與本體並沒有什麼差別,只是這凝鍊出的另一個自我具有無形無相的變化能力,在一般情形之下可以無視障礙的穿越罷了。
只是這陽神、陰神之流只能單一的出現,不像神識這種神通,等到神魂強大後,可以神識覆蓋,瞬間千萬裡之事盡知矣!
神識下的世界瑰麗而又神秘。
此時,顯示在秦一白識海中的,便是一片這般光怪陸離的世界。
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峽谷中植被豐茂,草木叢生;一片片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走獸成羣。
這被神識放大了無數倍的巨樹樹皮上的勝景,帶給了秦一白與視覺截然不同的影像感受。這感覺,就如看慣了六、七十年代的老舊影片,卻突然欣賞了一部現代大片般的刺激與新奇!
感嘆造化神奇之下,秦一白卻是不再停留,神念一展之下,向表皮之內探去。正向深處行進的神識突然感到一空,卻是在淬不及防之下,一頭扎進了一片汪洋之中。
這神識本就是無形無相之物,又怎麼會真正的掉進水中去呢!可秦一白雖然不像真的落進水中一樣窒息狼狽,但卻也使得他一時間手足無措。這卻是因爲,他還沒有把這神識的接觸與實體相接完全的區別開來,潛意識中把二者混爲一途所致。
片刻後,秦一白便已經適應了這種意識差異,但也迅速的從水中脫離出來。
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卻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河中水流激盪,水聲汩汩!河水中竟還漂浮着無數的球狀物事,顏色各異、五彩斑斕,隨波載浮中追逐着浪花而去。
神識掃動下,秦一白髮現在這一層面中,竟然存在着無數條類似的河流,只是大小上存在着差異。難道,這些河流竟然是這株巨樹吸收外界水分和養分的交互通道麼?大奇之下,秦一白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卻再也找不出其它的可能了。
秦一白雖然也知道這微觀世界肯定會與現實的感受大有不同,但卻也被這意料之外的景象震撼非淺。愣怔了半晌之後,才收拾起思緒繼續向深處探去。
已經有了剛纔的前車之鑑,所以秦一白已不像剛纔那樣莽撞。以常識所知,一般樹木的表皮之下就是木質了,實在也沒有任何特異之處。但對這巨樹而言,可實在不能以常理度之,誰知道這前面還會有些什麼驚人的景象。
神識小心翼翼的深入着,行進之間忽然碰觸到了一層無形的壁壘,神識碰觸其上後便馬上被輕輕的反彈而回,在加大了神識力度之後卻還是不得其門而入。
一番查探之下,發現這層無形的壁壘竟是無處不在,以秦一白現在的神識之強竟然無法探到它的邊界,竟好像整株巨樹都在這壁壘的防護之下一樣!
換個說法就是,想要探清樹內的情況,就只能穿越這層無形的壁障,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它方法可循。
思索了半天之後,秦一白便操控着神識慢慢的靠近了無形的壁壘,嘗試着想要把神識凝聚成錐子的形狀,但他卻沒有太多的神識運用方法,實際操作上就更是半點經驗也沒有了。
也不知道失敗了幾百次。
在連番的演練後,秦一白的神識終於可以隨意凝聚成錐狀,並能把這椎體結成螺旋之形,形狀就好像鑽頭一般。
隨後,把尖端慢慢的靠近這層無形壁障以減少反彈的力道。等完全靠實後,便鼓動神識猛的全力發出,向這無形壁壘內全力鑽去!
一聲神識中的輕響傳來,“刺啦”一聲,就好像鑽透了一道絲帛的衣衫相似。頃刻間,秦一白的神識便一擁而入。神識感應中,面前所及之處竟然是細膩如羊脂般的白花花一片,鋪天蓋地,晃眼之極!
但只一瞬間,神識就又突然感到一暗,這種感覺就像被突然矇住了雙眼一樣,接着便如陷入了沼澤地中相仿,不能移動分毫。更有一股巨大的神識之力,如潮水般奔涌而來,不但迅即切斷了秦一白的神識與外界的感應,更是把他的整個神識裹夾在內,向一處未知的空間而去。
說起來卻是慢到了極點,而實際上這一連串的變故則是快如閃電般就已完成!秦一白就連一絲反應也沒有的,便被帶到了一處密閉的空間中。
聽着很玄,但實際上卻並不誇張,這禁錮秦一白的神識之力實在太過強大了,就連秦一白神識的無形變幻之能也被完全的禁制。
此時看來,秦一白就是和本體一樣的形體相貌。無形無相的能力一被禁錮,神識便如一隻待宰的羔羊,就是想抵抗也是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