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方被打蒙了,有一瞬間的錯愕,馬上便反應了過來,抓住對方的領子,狠狠地反擊了回去,緊接着,你一拳我一拳,兩個人就像是沒有任何修爲的孩子,扭打在了一起,都在狠狠發泄着心中的不鬱之氣,旁邊的人勸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得緊張地站在一旁,注意着別出什麼事纔好
水一方與蕭源兩人雖然沒用上體力足以把這個小院毀掉的靈力,但每一拳都用盡了身體的每一分力氣,到了最後,兩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看着對方的慘樣,再加上心中的鬱結之氣已經出的差不多,也就自動地停止了下來。
蕭源毫無形象地躺在地板上,望着被裝扮得奢華精緻的天花板,失神地問道:“你爲什麼要成親呢?”
水一方靠在背後的木質牆壁上,用手背擦着嘴角的血液,碰到臉上青腫的地方時,疼得咧了咧嘴,而後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悲哀,有些苦澀,垂下眼,瞧着被針腳縫得細密的衣角,說着:“我也想知道,我爲什麼成親呢,有時候我就在想,我自己的人生爲什麼要別人來操控,我自己的幸福又爲什麼要掌握在別人的手裡,呵呵,真他**的傻”
“你都成親了,放棄了,我又該如何堅持呢”蕭源落寞地說着,身子動了動,蜷縮在水一方的旁邊,水一方與鄭小云兩情相悅,他們都沒有好結果,那他和桑九月呢,她早就心有所屬,他又該如何堅持
“或許是我們以前太過作惡多端,太過遊戲人生,傷過了太多少女的心,所以現在,遭報應了”水一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還沾着血絲的牙齒,大紅的喜袍被撕碎了很多地方,穿着凌亂,突然發現,他水一方現在,不管是表面還是內心,第一次如此狼狽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大膽地上前,跪着說道:“少爺,吉時快到了”
聞言,水一方的表情黯了黯,自嘲道:“你剛剛多用點力將我打死了該多好”
“那乾脆咱倆同歸於盡得了”蕭源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身子還有些踉蹌,抖了抖被揉捏得不成樣子的衣袍,重新挺直了腰桿,走了出去,就像是一名永遠也打不倒的不倒翁,永遠挺直了背樑,不管自己心裡有多脆弱,有多不堪一擊
“就算你放棄了,我也要堅持下去,一個人活在這世上,總得要有奮不顧身的時候”說罷,蕭源走了出去,將水一方留在了再次死寂的房間。
重新整理好之後,擦了藥的水一方重新恢復了光鮮,臉上的青腫也消失不見,只留下淺淺的印記,出了府門,騎上馬匹,水一方朝着四周看熱鬧的擠得一層又一層的人羣望去,心中有些期待,只希望在成親之前再見她一眼,可又怕看見她,怕看見她眼中的傷心,怕自己會衝動地上前拉起她的手狂奔離開這裡。
周圍人山人海,無處不在的興奮交談聲音充斥着他的耳膜,讓他的心有些煩躁,不管心裡怎樣矛盾,都沒有她的影子,連想象的一個人都沒有
失落地低下頭,馬匹在下人的拉動下緩緩前進,駛向了街道盡頭處的榮王府
是的,是榮王府,世界總是那麼奇妙,只要有利益,前一刻還喊打喊殺的仇人下一刻就會比親兄弟還親,他與蕭源交好,他的父輩也沒有明確的表明自己站在哪一方,別的人自然就把他歸結於蕭挺一方的人,平時也不少受過榮王一方的針對,可現在,他要娶榮王的乾女兒了
那個薛小姐,他其實是知道的,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公衆視線裡的薛式家族的一個庶出小姐,即使是庶出,身份也那些公主小姐高得太多,爲了方便,薛小姐便拜了榮王爲乾爹,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榮王府離水府並不遠,一路吹吹打打,一刻鐘的時間便到了,榮王府門前,穿着一身新娘嫁衣,戴着紅蓋頭的薛伊人正對着她的娘哭泣着,拉着對方的手不肯離開,水一方知道,並非是對方真的不願離開,而是這個世界的習俗便是如此,新娘一定要對自己的娘好好大哭一場才行。
水一方下了馬,優雅地伸出手,而新娘也在媒婆的帶領下,將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感受着手心冰涼的溫度,水一方顫了顫,差點就忍不住將手心這隻手給甩出去,而後還是忍了下來,想說一聲娘子小心,卻發現喉嚨有些乾澀,根本叫不出那兩個字來
氣氛有些冷,還好那媒婆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立刻爽朗地笑道:“哎喲,姑爺還害羞呢”
水一方扯了扯嘴角,隨即牽着薛伊人,帶着她坐進隊伍裡的那頂轎子裡,然後走回馬匹前,上了馬,又風風光光地往回走去
回了府,天色漸暗,水府已經賓朋滿座,幾乎整個帝都百分之九十的貴族都來了這裡,熱鬧非凡,水一方將新娘牽着新娘走進大廳,而後在司禮的高聲的宣佈下,拜了高堂,拜了天地,當聽到夫妻對拜時,水一方的身子僵了僵,視線瞥過高坐上位的父母,看着他們滿含期待的目光,抿緊了脣,拜了下去。
就在準備將新娘送入新房時,異變突起,水府裡突然涌進大批量攜帶着武器的強者,將帝都這些重要人物全部死死地圍在一起,有些人還來不及反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有些人反應過後,想要奮起反抗,卻被毫不留情地斃於刀下,比切大白菜還要乾脆一些,這一行爲,讓所有人盡皆譁然,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這場婚禮,太過盛大,就連身爲皇帝的雲成也來參加,此刻正坐在貴賓席上最上方的位置,而他的周圍,拿着武器對着他的人也是最多的
這些賓客當中,也有面不改色的,淡定地拿起茶杯從容地喝着茶,雲成便是其中一名,身爲皇帝,他不可以慌,更加不可以做出有損形象的事情來,不然,威壓何在
自從這些黑衣人進來之後,整個水府都安靜了下來,只聽得有些人因緊張而顯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突兀而又響亮的大笑聲,緊接着,因興奮而顯得容光煥發的榮王踏步走了進來,掃過面前一羣人,饒有興致地問道:“各位,感覺如何?”
“榮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名稍微衝動一些的官員猛地站起身來指着榮王大聲指責,也就在這時,那名官員的頭顱突然就像被射出去的彈丸一般猛地離開了身體,被切開的脖子處,鮮血如噴泉,將周圍染得鮮紅,而舉起的手還未放下,似乎在無聲的控訴着榮王,而後,那無頭屍體才倒在了地上
啊——
水府裡,膽子稍微小一些的人恐懼地尖叫起來,場面有着一瞬間的混亂,而後再斬下一個頭顱之後,水府再次安靜了下來,死一般沉靜。
榮王則悠閒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在地抿了一口,異常的享受,彷彿只是在和午後茶,面前這一血腥動靜也不是在他的授意下進行的
半晌,榮王掃視了人羣一週,見有些人還算鎮定,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你們是在等援軍來嗎?亦或者再等着你們的暗衛出手?”
榮王的話音一落,水府突然出現了幾聲沉重的悶響,衆人瞧着面前那一片的屍體,瞬間變色,所有人都是惜命的,這些貴族更是怕死,有權有勢之後,便會再身邊藏幾個身手高強的暗衛,可現在,那些沒有一定實力連察覺都察覺不出來的暗衛正毫無聲息地躺在面前的空地上,甚至在解決這些人時,沒有鬧出丁點的動靜來
“很意外?”榮王挑挑眉,邪戾地一笑,“實力太弱的話,就該安守本分,你說是嗎,我的皇帝陛下”
榮王將視線移向一直不曾出聲的雲成,等着他的回答。
雲成無視着周圍閃動着寒森光芒的刀刃,凌厲地望向榮王,問道:“你想造反?”
“不不不”榮王伸出食指左右搖擺,“怎麼能說本王造反呢,本王只是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而已,若不是當年你的父親篡改了遺旨,現在那個至尊位置怎麼輪的上你”
“放肆”皇族之人最爲在意正統這兩個字,若真的如榮王所說,雲成這個皇帝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怎麼能得到天下人的信服,雲成站起身來,義正言辭地說道:“先皇一生光明磊落,怎會做出如此敗德的事情來”
“光明磊落?”榮王嗤笑一聲,不再理會自欺欺人的雲成,將視線移到衆人身上,背悠閒地靠着椅背,彈了彈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煙塵,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也別期待援軍的到來,基本上整個帝都的軍隊,都被本王控制,就算向別的城市求援,也要一天以後纔會有軍隊趕到,而這一天,足夠讓本王將你們殺個遍”
話音一落,大半的人臉色慘白,還有些在朝堂上本來就是榮王一方的人,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對着榮王獻媚地笑道:“王爺,哦,不,皇上,您知道,微臣一直都敬仰着您,您看——”
這官員一說話,除了榮王春風滿面,別的人都皺緊了眉頭,特別是雲成,盯着那官員,久居上位的威嚴壓向他,差點嚇得那官員尿褲子
榮王笑道:“跟識時務的人說話就是不費力”
“是是是”官員弓着腰,整個人矮了一大截,不斷地點頭稱是
榮王示意着那官員站在他背後,那官員就像是中了幾百萬彩票似的激動了起來,討好笑着站在了榮王的身後。
“你們呢,可考慮清楚了?”榮王對着剩下的人不緩不慢地說着。
緊接着,十幾名朝廷重臣齊齊站了起來,自動走到榮王的身後,沒有先前那名官員那般阿諛奉承,神色不但沒有絲毫的惶恐,還帶着微微的激動,這次策反,他們可是參與人,怎會不知今晚的變故,只是他們也想不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十幾名朝廷重臣的反叛,不管是什麼時候,國家都經受不起這樣的損失,好幾名武將站起身來,想要反擊,卻驚恐地發現體內的靈力不知在什麼時候完全消失不見,力量還在不斷的流失,現在的他們甚至比一個幾歲大的孩子都不如
“哦,對了,忘記提醒你們一件事,爲了表現本王珍惜賢才的名聲,本王給你們送了一件禮物,只要走進了這水府的門,你們體內的靈力便會被壓制,甚至還會消弱你們的肉-體力量,想要反擊或者是逃跑,估計是不可能了,本王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考慮,歸順本王或者——死”
這話一出,立即引來幾十雙眼睛憤怒的注視,化作一片片鋒利的刀刃射向榮王,榮王始終淡定地喝茶,茶杯與杯蓋相碰撞的清脆聲響響徹了整個府邸,喝一口,舒服地眯了眯眼,繼續說道:“你們還有半盞茶的時間,本王這人嘛,最不喜歡麻煩,也不喜歡留下幾個隱患天天來提醒自己上進,所以,各位的府裡本王分別派了幾人給你們的家人鬆鬆筋骨什麼的,時間一到,若還沒有考慮清楚的,本王不介意讓那些人的血來給你們清醒清醒,你們說,是從最受寵的小妾開始呢,還是你們最疼愛的兒子?”
話落,大部分先前勉強還能鎮定的人此刻也不由得恐懼了起來,榮王將視線落在了始終穩重如山的龍承運身上,笑了笑,勸慰道:“龍大元帥,你看你建立如今的基業多不容易,再說了,前幾年,你兒子還給你娶了一個雲橫國最有錢的女子,正是發展基業的好機會,你說,若是臨風商行的少東家因爲你的緣故突然慘死在你家中會怎樣?”
龍承運輕輕一笑:“她既然嫁進龍家,那麼生是龍家人,死便是龍家鬼,龍家一門忠烈,區區爲國捐軀一事又算得了什麼,我相信她會理解的,她的孃家也會理解的”
坐在龍加兵下首位的曾強一聽,一急,忍不住想要站起來跑去龍府,龍加兵回頭,警告地瞪了曾強一眼,曾強一驚,瞧着周圍渾身散發着殺伐氣息的黑衣人,捏緊了拳頭,低着頭,生怕泄露了自己心底滿滿地不甘
就在這時,一名男子在榮王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榮王臉色一變,突然,府門外傳出幾句兵器交接的聲音,幾名黑衣人被人打得撞開了門,狼狽地倒在地上,整個人奄奄一息。
接着,一頂華麗的轎子被擡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宴席前方的一塊空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屏住了呼吸,想要瞧瞧這到底是哪個大人物,大多數人也看見了榮王臉色的變化,心中更是期盼着這轎子中的人能夠扭轉乾坤
轎子門簾被一名侍女撩開,露出了轎中之人的真面目,紛紛露出失望的神情來。
劉玲淡笑着從轎中走出,渾身上下充滿了雍容與華貴,旁邊的侍女趕緊扶起劉玲的手帶着她走到一旁準備好的椅子上。
曾強從劉玲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便貪婪地盯着她,捨不得離開視線,幾年不見,劉玲已找不出當年靈動活潑的丁點影子,笑容也不再俏皮,而是顯得完美無缺,讓人覺得高貴且不可褻瀆,當初讓他心動不已的兩個小酒窩也變得淡淡的,淺淺的,可即便如此,他發現,他的心臟依舊在爲她跳動着,他所有的情感也依舊被她所影響
劉玲始終不曾向他這裡掃過一眼,好似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存在,這讓曾強心中失落不已,可馬上又苦澀地動了動嘴角,她爲什麼要看他,早在八年前,她便說她不愛他了,這句話,即使已經過了八年,也無法消磨他心中的痛楚,自虐般地握着桌腳,悶痛傳遍全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那令他快要崩潰的痛楚
可即便如此之痛,他的視線依舊不願離開她,不願離開這能讓他感受着自己還活着的人
劉玲坐定之後,優雅地朝着榮王笑了笑,說道:“原來王爺如此關心玲兒,這真是讓玲兒感到受寵若驚,玲兒在這裡先謝過了,只是先前公公也說了,玲兒既然已經嫁入龍家,那不管生死都是龍家的人,而玲兒身爲臨風商行的少東家,既然有義務爲夫君獻上一份力,若是身死,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榮王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劉玲這番話這是在明明白白告訴他,不管她生死,臨風商行都會與龍家站在一起,這不能不怪榮王忌憚,臨風商行掌握着雲橫國的經濟命脈,若真的對抗起來,就算他成功當上了帝王,拿到的也是一個爛攤子國家
“據本王所知,少東家的夫君可是整天呆在軍營裡,沒少冷落少東家,爲了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而傾盡自己的家產,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