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
500裡的路程,不過半日的時間,商信便來到了青牛村的村口。
這是很小的一個村子,不過四十幾戶人家。才走進村中,商信便看見一箇中年人從村中走過來。
商信連忙迎上,抱拳道:“大叔,請問林生是住在這裡嗎?”
中年人沒有回話,上上下下打量了商信好一會,突然激動的道:“商信,你是商信。你還認得我嗎?”
商信愣了愣,沒想到在這裡還會有人認識自己,仔細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好一會纔想起,對方正是自己當初剛剛進山,從白澤獸爪下救出的那個人。對方當初便說過他是青牛村的人,商信當時也沒有在意,沒想到竟是和林生一個村的。
“依鳴叔叔,原來是你。”商信笑笑道。
“難得你還記得我。”依鳴明顯有些激動,“走,去叔叔家喝酒。”
商信還沒有說話,卻突然聽到遠處一聲低吼,這聲音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依鳴聽到聲音,道:“這是林生的白澤獸。”
話音剛落,一道雪白的身影便從不遠處的山腳躍來,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便到了商信身前,用那巨大的頭顱使勁的蹭着商信,那力道相當不小,若非商信已經達到了合意境,恐怕非得被頂個跟頭不可。
商信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白澤獸,猛然發現,這正是當初自己遇到的那隻。用手摸了摸白澤獸的頭,商信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依鳴驚奇的看着商信,道:“你認識這隻獸?這是林生的妻子婷婷來時帶回來的啊。”
商信笑了笑,“依鳴叔叔,不只是我認識,你也認識啊。這不正是當初我們遇到的那隻白澤獸嗎?”
“啊?”依鳴嚇了一跳,“怎麼可能,當初我們見到的可比這一隻要小多了。”
“它進化了。這就是那一隻啊。”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間,村中又衝出兩人,一個手中握着一柄兩米的巨斧,一個手中拎着一把兩米的長刀。
看見這兩個人,商信的眼中立時露出笑意,還離得老遠,商信便喊道:“林大哥,嫂子,你們怎麼知道我來了。”
“啊?”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兩人同時愣住,隨即噹啷一聲響,刀和斧一齊掉在地上。
“商信?”雖然已看見了前面的人,但是林生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商信,是商信!”風婷婷大喊道。
商信跨出一步,只一步便到了兩人面前,“怎麼?不歡迎我?”
林生嘴脣哆嗦着,好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倒是風婷婷道:“商信,你沒事,你從那洞中出來了?”
“嗯。”商信點了點頭,“才一出來我就來找你們了。”
“快,快跟我回去看碧華。”林生終於發出了聲音,“你要是再不回來,碧華恐怕就活不了了。”
“啊?”商信嚇了一跳,“我們快走。”隨即回身對着依鳴道:“依鳴叔叔,我先走了,改日找你喝酒。”
“好的!”
商信隨着林生快步來到三間小屋前。
正午。
陽光很足,就在頭頂。
卻正好照不進三間小屋。
屋中很暗,中間是廚房,左右兩間是臥室。
林碧華住在右邊的屋子。
走進來,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
林碧華躺在牀上,側着身,臉衝着牆。
商信看不見碧華的臉,只能看見一個背部。只是這背部,便給人一種虛弱、憔悴的感覺。
屋中除了一張牀,再什麼都沒有,這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女孩的房間,甚至連一面鏡子都沒有,只在牀頭,掛着那張拉不開的,鏽跡斑斑的兩米長弓。
“碧華。”一走進屋中,林生的腳步便輕了下來,好像生怕吵到自己的妹妹。便是連聲音也放的很輕。
“碧華,商信來了,商信回來了。”林生輕輕的說。
牀上的背影顫抖了一下,人卻沒有回頭,只是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哥,你別騙我了,商信不會回來了。”這聲音一點也不像是碧華的聲音。這聲音很嘶啞。
但是商信知道,這聲音就是碧華的。
婷婷輕輕拉住搭在牀邊一隻瘦弱的手,道:“碧華,商信真的回來了,嫂子不會騙你,是不是?”
“真的?”牀上碧華突然做了起來,轉過身看向牀邊。
於是,她看見了商信,看見了日思夜想的商信。
商信卻怔住,不到兩年的時間,碧華竟蒼老了十年,她的眼角密佈着細紋,臉上一點光澤都沒有。
生命符還帶在胸前。
本來胖胖的碧華,此時瘦弱的讓人心疼。
她的臉很白,白中隱隱透出一股青色。
什麼樣的折磨,能夠讓一個人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變成這樣?
相思。
單相思。
相思催人老。
“商信,你真的回來了?”碧華使勁揉了揉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20個月,她一直思念着商信,每時每刻都在想着商信會回來,可是現在商信真的回來了,她竟然不敢相信。
碧華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下牀了,她連坐都坐不起來,林生說的沒錯,商信若是再不回來,碧華就真的沒命了。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問!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故奇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這不是碧華喜歡的歌,卻是碧華唱得最多的一首。
還好,商信回來了,商信的人,對於碧華來說,就是一副最好的藥。
商信回來,碧華就已經能夠坐起,商信回來,萬疾全消。
不只能夠坐起,碧華已經站了起來,顫巍巍的走下地,就要去給商信做飯。
風婷婷拉住碧華,想把她扶到牀上去,林生卻道:“讓她去做吧,商信平安,碧華的病也就好了。”
“嗯。”風婷婷點了點頭,便和碧華一起去了。
林生和商信在碧華的房間都沒有動。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沉默良久,林生才道:“碧華喜歡你。”
商信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說話。
林生又道:“她配不上你。”
商信不說話。
林生繼續說道:“只要你還活着,碧華就不會有事。”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再也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
商信看了看林生,終於道:“是我配不上碧華。”
林生卻突然笑了,使勁拍了拍商信的肩,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朋友,只希望你能經常來看看我們,這對碧華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商信點了點頭,“我會的。”
這是一段很奇怪的對話,但是林生和商信卻都已明白彼此要表達的意思。林生是怕商信知道碧華喜歡他,會故意躲着兄妹二人,再不見他們。
商信回答的很明確,他不會那樣。
無論碧華有多醜,有多老,她的這份深情卻足以打動任何人。只是她和商信相見太晚!
……
菜已做好,酒已倒滿。
碧華的臉上已有了笑容。
只是這做一餐飯的時間,碧華的臉上已是有了一絲紅潤。
解相思病的,是相思的人。
沉悶的氣氛悠忽間便已消失不見,商信端起酒,喝乾。碧華連忙再倒滿。
商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道:“林大哥,嫂子,剛剛在村口,你們是不想殺我啊?那陣勢,竟然連刀和斧子都拿出來了。”
“啊?”林碧華張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哥哥和嫂子。
風婷婷道:“別聽商信胡說,我們是聽到小白的聲音纔出來的,以爲張良又打小白的主意了。”
小白自然是白澤獸,此時正趴在商信腳邊不時的蹭一下商信。
商信道:“張良是誰?難道小白還怕他嗎?”以此時白澤獸的實力,便是一個合意境的高手要對付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商信實在想不明白,這麼一個小小的青牛村,怎麼會有人敢打小白的主意。
林生道:“那倒不是,那張良也不過是合靈境三層的實力,小白當然不會怕他。不過我們曾經告訴過小白不許在村中傷人,而那張良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身上總有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們怕小白着了他的道。”
“他以前不是這個村的嗎?”商信問道。
林生道:“不是,那個張良是去年才搬來的,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麼會找到這裡,青牛村本是與世隔絕的,便是清風城和鳳舞城中,也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他身上都有一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呢?”商信覺得這個張良很奇怪,值得研究。
林生想了想道:“我也說不清,有一次在山中,我曾經遇到一隻風屬性的魔獸,我和婷婷兩個人都沒能捉住,正好那個張良經過,就見他拿出一個噴筒,然後噴出一股煙,那頭風屬性魔獸就倒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商信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魔獸的體質,正常是不應該懼怕毒藥的。
想了想,商信又問道:“爲什麼會認爲張良會打小白的主意呢?”
林生喝了一口酒,道:“那個張良不是好人,他來到這裡是有目的的,也許就是爲了小白而來。”
“哦?”商信奇怪的看着林生。
林生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之我就是感覺那個張良不是個好東西,就算不是因爲小白,來到這裡也一定有原因。”
頓了頓,林生又道:“他的行爲古怪的很,不知道怎麼回事,村裡人都有些怕他,他從來也沒有拿正眼看過別人。只是對我好像有一點懼意,不然的話,現在青牛村恐怕已經被他統治了。”
“他要控制青牛村?”商信有些詫異。
林生點了點頭,“也許他不是懼怕我,而是懼怕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