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姨,快點!”
一大早,穆邢睿就早早地起了牀,跑到穆念房裡催促,一張已經可以看出英俊輪廓的小臉上滿是緊張興奮的神采。
今天有一個少年射擊比賽,他從好幾天前就開始期待了,就等着在比賽中一展身手。穆邢睿搖着穆唸的胳膊,簡直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比賽現場去。
“好了,不用着急,還有好一會兒比賽纔開始呢。”穆念在穆邢睿的催促下匆匆梳洗完,看着眼前壓抑不住興奮的小小少年,目光無奈中又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自從前一段時間她帶着穆邢睿接觸了射擊,自己這個侄子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項運動,每天都拉着自己練習,比干什麼都積極。
此時穆邢睿小臉上寫滿了認真,用透着稚氣的嗓音一板一眼地說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可是念姨說的。”
“真是個小大人。”看着穆邢睿用稚嫩的面孔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穆念忍不住笑着勾了下他的小鼻子,這句諺語是之前穆邢睿有一次賴牀時她說的,沒想到穆邢睿這麼快就學會了還拿來反駁她。
就當早點去練習好了。穆念無奈地想着,任由穆邢睿拉着自己出了房間。
一出房間,穆邢睿就像是脫了繮的野馬,穆念在後面都有點拉不住他,忍不住出聲提醒:“慢點,別摔着了。”
穆邢睿心早都飛到射擊比賽上去了,哪裡還聽得到穆唸的提醒?嘴上含糊地答應了幾句,腳下卻還是跑得飛快,生怕耽誤了時間。
穆念禁不住搖着頭笑了笑,倒沒有再出聲,這個年齡的孩子最是有活力,穆邢睿能對射擊產生這麼濃厚的興趣,穆念並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在她看來,小孩子就該是這樣精力充沛,活力滿滿的樣子。
也就是這麼一個恍惚,穆念並沒有注意到樓梯拐角的人影。穆邢睿還是個孩子,更是顧前不顧後,等到穆念察覺到秦雨菲還在樓梯上的時候,意外已經發生了。
秦雨菲大着肚子,本就走得有些吃力,這時被穆邢睿一撞,直接摔下了樓,雖然沒有多高,但秦雨菲畢竟是個快要臨盆的孕婦,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要小心謹慎,何況是這種衝擊,當即就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起來。
穆念嚇呆了,穆邢睿也明白自己闖了禍,看着秦雨菲在地上痛苦的樣子,大腦一片空白,連心心念唸的射擊比賽都想不起來了。
“雨菲,你沒事吧?”穆念反應過來,連忙焦急地上前將秦雨菲扶起來,秦雨菲仰起臉,一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緊緊拽着穆唸的衣袖:“肚……子疼……”
短短的一句話她卻說得十分吃力,額頭上一會兒就滲滿了豆大的汗珠。連頭髮都濡溼了,粘在前額。
“你別怕,調整呼吸。”到了這個時候,穆念哪裡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雖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憑着一些常識也暫時穩定了下來。
秦雨菲寬大的裙襬下有冰涼的液體滲出,羊水破了,是快要生產的先兆。穆念一邊穩定着她的情緒,一邊衝穆邢睿急聲道:“快去叫安布羅斯叔叔。”
穆邢睿闖了這麼大的禍,還在旁邊發怔不知所措,聽到穆唸的聲音連忙拔腿去找安布羅斯。安布羅斯聽到了動靜剛從房間出來,一眼就看到秦雨菲躺在地上臉色痛苦的樣子,面色頓時一凜:“怎麼會這樣?”
英俊的面孔上沒了平時淡定自若的樣子,安布羅斯慌忙地將秦雨菲抱到懷裡。秦雨菲見到安布羅斯,像是見到了依靠,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襯衫,眉毛擰成一團,除了喊痛什麼話也說不出。
穆念簡單向安布羅斯解釋了一下情況,秦雨菲整個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來不及管其他的事,安布羅斯連忙抱着秦雨菲開車向醫院趕去。
隨着安布羅斯抱着秦雨菲離開,房子裡又恢復了平靜寧和的樣子,只有空氣中殘存的一絲緊張的氛圍訴說着剛纔的驚心動魄。
穆邢睿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拽住穆唸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不安的神情:“念姨,我是不是闖禍了?”
穆念神情黯然,摸了摸穆邢睿的頭,沒說話。過於安靜的氣氛讓穆邢睿更加害怕,遲疑地問道:“秦阿姨……會不會有事?”
他雖然年紀小,但剛纔秦阿姨臉上痛苦的神情還是能看得出來的。都怪他着急射擊比賽,沒注意到樓梯上的秦阿姨,不然也不會將她撞倒了。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剛纔的事情也是意外的成分居多。看着穆邢睿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穆念也不忍苛責他,將穆邢睿摟到懷裡嘆了口氣,眼神悠悠地看向安布羅斯和秦雨菲離開的方向:“但願沒事吧。”
穆邢睿任由穆念摟着,也默默地替秦阿姨祈禱。
穆微微聽到動靜的時候還在休息,急急忙忙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穆念和穆邢睿默默地站在樓梯下,穆邢睿一臉做錯事的樣子,安布羅斯和秦雨菲則是不見蹤影。
她目光一沉,就瞥到地毯上一灘參雜着刺目血色的液體,臉色瞬間一白,急忙扶着肚子從樓梯上下來:“發生什麼事了,雨菲呢?”
穆邢睿垂着頭,知道做錯了事根本不敢看穆微微的眼睛。穆念看到穆微微,連忙上前去攙她:“小心點,你的預產期也快到了,別也摔了。”
“也?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解釋給我聽。”穆微微敏銳地從她的用詞中覺察到不對,反手抓住了穆唸的胳膊,一張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
穆念爲難地看了眼不遠處一言不發的穆邢睿,簡單的將事情複述給了穆微微:“是這樣,今天有個射擊比賽,邢睿一早就報了名要參加,可能是太興奮了,就沒注意到正在樓梯上的雨菲,一不留神就把她撞倒了……”
秦雨菲已經快臨產了,要是有個閃失那可不是鬧着玩的,穆微微聽到這裡臉色都變了,看着穆邢睿的眼神嚴厲之極。
穆邢睿知道自己闖了禍,只管盯着自己的腳尖,壓根不敢擡頭,手指絞着衣角不說話。穆念見狀,連忙站在中間寬慰道:“你也別太擔心,安布羅斯已經帶着雨菲趕去醫院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然後補充道:“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沒看好邢睿,你也別太怪他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看他也知道錯了。”
“應該不會有事?那萬一有事怎麼辦?小念,我知道你疼邢睿,但這件事不能慣着他。”穆微微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早已經變了臉色,哪還聽得下穆唸的求情,言語之中對穆念都有些遷怒。
且不說她和秦雨菲的關係,就是邢睿今天撞的是一個陌生的孕婦,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都非同一般。
要知道秦雨菲肚子裡孕育的是一個生命,經不起一絲一毫的閃失。穆念也知道穆微微說的有道理,只是一時忍不住替穆邢睿說話,這時見穆微微是真的動了氣,也靜靜的站在一邊噤了聲。
穆微微接着把目光轉向穆邢睿,見他一直低着頭不說話,不禁火氣更大,加重了語氣,嚴肅道:“穆邢睿,擡起頭來看我的眼睛!”
她平時一般都是叫穆邢睿的小名,這時直接叫全名,可見是真的生氣了。穆邢睿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穆微微,眼睛上都蒙上了一層霧氣。
從剛纔看到秦阿姨摔倒開始,他就一直強忍着心裡那種不安,這時在穆微微嚴厲的批評下,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睛。
穆邢睿是個堅強的孩子,很少哭唧唧,這時眼睛一紅,抿着嘴脣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穆微微作爲母親這時心也不由得一軟。
但是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她必須讓穆邢睿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穆微微板起了臉,接着訓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我……不該撞到秦阿姨……”穆邢睿囁嚅着答道,稚氣的嗓音已經帶上了哭腔,眼淚終於還是滑落了下來,卻被他倔強的抹去。
穆微微不依不饒地接着問道:“你爲什麼會撞到秦阿姨?”
“因爲……我着急參加射擊比賽。”穆邢睿抹了抹眼淚,眼睛裡滿是懊悔。
穆微微還想接着訓斥,這時舒景琛也已經聽到動靜出來,看着這副情形有些茫然。
得知實情的來龍去脈後面色也是凝重了幾分,沉吟了一下,對穆微微勸道:“現在還不知道秦雨菲和安布羅斯那邊什麼情況,還是先去醫院吧。”
穆微微先前太過氣急,這時聽舒景琛說得有道理才暫時按捺下怒火,跟着舒景琛上了車,向醫院趕去。
穆念和穆邢睿也坐在車後座,穆微微因爲生氣,一路上都沒和穆邢睿說一句話,只是焦急地看着窗外,而穆邢睿則是悄悄抹着眼淚,就這麼一路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