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複雜的爭奪戰,最終的贏家自然會是李瀟和沈敬舒這邊。
實在是掩蓋的太好,甚至連李瀟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跟鄭宇在一起什麼時候是真的開心,什麼時候又是在精心設局,哪些感情是真的,哪些關心又是假的。
時間太久的緣故,這些都已經記不清了。唯一確定的是,在一切即將結束的日子裡,他居然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的感覺。
他甚至想起學校裡第一次見到鄭宇時,那個人獨自走在林蔭道上的場景。這樣的步子邁得極慢,臉上卻是悠閒自在的,大片被切割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臉上,照射出淡淡的冰冷和寂寞。那一刻,對上他回頭時的目光,不由得揚起嘴角微笑起來。那應該是真心的微笑吧?
這些年來跟他一起上學,一起喝酒,一起旅遊,那麼多的笑容,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早已分不清了。可至少能確定的是,初見時的那個微笑,是發自內心的。那個單純年少的時光,兩人之間,還沒有任何利益糾葛。
李瀟又一次笑了起來,卻覺得自己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臉上的肌肉都被扯的痠痛。
回到已經準備好的房間睡下,夢裡,模模糊糊出現一些時空交錯的場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浸溼了睡衣。
李瀟扭過頭來,他握緊了雙拳,還沒來得及調整好呼吸,卻被面前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線。
他睡覺習慣了開着檯燈,那樣纔會安心一點。那人順手把檯燈關了,打開了房間的大燈,然後轉身坐在牀側,伸出手來自然的放在他肩上,道:“又做噩夢了?”
“嗯。”李瀟垂下頭來,輕輕抱住了面前的人,把頭埋進她胸前。
後者便順勢收緊了懷抱,把李瀟用保護一般的姿勢圈進懷裡,一邊摸着他的頭髮,一邊輕聲問道:“鄭宇跟你談了些什麼?”
“沒什麼。”李瀟的聲音有些沉悶,“他說那些是想讓我心軟。”
“那你呢?心軟了?”
“不可能。”
沈敬舒點了點頭,話鋒一轉,聲音也略柔了些:“蘇倩剛剛到了。”
“……是嗎。”
“不打算見她一面?”
“她現在在哪裡?”
“剛到這裡,就去見這樣了。”
“她是那麼的愛他。”
“嗯?”
“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吧。”李瀟微微笑了笑,“你也睡一會兒吧。”說着便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了個位置。
沈敬舒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柔下聲來,“好。”
兩人並肩睡在寬大的牀上,李瀟側過頭來,看着沈敬舒的樣貌,卻沒有心動的感覺,不是蘇倩的樣子。……
蘇倩沿着光線昏暗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着,腳下深紅色的地毯踩上去非常柔軟,甚至讓人覺得像踩在雲端,她的臉上依舊是平淡的神色,手心裡卻出了一層冷汗。
後背抵着一把冰冷的槍,成哥安排來接機的人,自她上車以來一直這樣“禮遇”,蘇倩被如此對待,雖然很氣憤,臉色卻極力保持着鎮定。如今距離囚禁鄭宇的房間越來越近,心情反而越來越緊張。
很久沒有見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其實隨便猜猜就知道,在這種地方關了那麼久,他絕對不會好過到哪裡去。那位“成哥”一看就是個殘酷冷血的人,會怎麼折磨鄭宇,蘇倩根本不敢仔細去想。
房門被推開,隱約透進屋內的光線讓蘇倩大略看清了屋內的佈局。
這間屋子居然跟Crazy酒吧內專屬於他的001號房間如出一轍。一張巨大的牀,牆壁上凌亂的花紋,以及掛滿了整個牆壁的密密麻麻的鞭子。沒有想到,那些鞭子如今都用在了鄭宇的身上。
房門被關上,屋內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蘇倩緩緩在黑暗裡移動,不小心碰到地上的鐵鏈,在寂靜的屋內發出刺耳的聲響。
鄭宇似乎被這一陣響動驚醒,輕輕咳了一聲:“是誰?”
這就是他沒有經過掩飾的聲音,說話的時候似乎牽扯到了腫痛的喉嚨,像是困獸在嘶叫一般,每一個音節都艱難的從口中擠出來,重錘一樣敲在人心上,聽着,居然會有種心疼的感覺。
蘇倩朝着聲音的方位走了過去,摸索着坐在牀邊,然後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記憶中一直溫暖的,乾燥的,有力的手指,如今卻冰涼到沒了溫度,甚至連骨節都顯得突兀。
“鄭宇。”蘇倩終於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極爲乾澀,甚至有些顫抖,“是我。”
空氣裡靜得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鄭宇並沒有預料中那麼激動的反應,只是沉默了好久,才說:“不是叫你不要來嗎?你來這裡,無疑是自投羅網。”沒等蘇倩回答,他又微微笑了笑,緊緊握住蘇倩的手,說:“不過,你能來也好。”
然後又輕輕用另一隻手臂擁抱住她,貼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說道,“其實……我很想你。”
蘇倩明白鄭宇的意思,跟他十指交握的手也緩緩收緊。
雖然很清楚,面前的這個男人並不完美,還有些氣人的自以爲是,他很喜歡主導一切,扛下一切,甚至以爲憑自己的力量可以保護一切他想要保護的人,卻根本不去理會被他保護起來的人能不能接受他這種方式。
可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這樣一個表面冷漠內心卻極爲溫柔的人,這樣一個願意爲所愛之人鋪好路卻絕了自己後路的人,這樣一個爲對方付出了那麼多卻從來沒想讓對方知道的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讓不相信愛情的自己,終於淪陷了。
最難過的時候有他陪在身邊,擁抱的力度總是把握的那麼好。
最孤單的時候也有他在身邊,親吻總是溫柔而純粹。
夜半醒來時有他躺在身邊,被窩裡總是暖暖的帶着他的氣息。
儘管他能力有限,有些事情沒有辦法處理得完美。儘管他特立獨行,想要抗下一切顧全所有,最終卻捉襟見肘留下了很多遺憾。
可是,有這份想要護着蘇倩的心,有這樣盡一切努力保全蘇倩的真情,就已經很難得了,也足夠了。足夠讓自己千里迢迢趕來,跟他一起面對這個生死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