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傅家。 ”
傅婉婉看着蘇烈:“而且,我還要把我哥的骨灰送回去。”
男人深邃的面孔看不出表情變化,只有眼角肌肉極快極微地跳了兩下。
……
“我要把哥哥的骨灰帶回傅家。”
慕顏下意識地看向蘇烈,男人臉上看起來貌似很平靜,隻眼角肌肉極快極微地跳了兩跳。
她知道,他介意,卻不會說什麼。
畢竟傅婉婉是傅琛唯一的妹妹,她最有權處理哥哥的後事。
“出來了這麼多年,玩也玩夠了,樂也樂夠了。想要見識點兒什麼,也全都足夠了……”傅婉婉輕聲說,“我也是時候要回家了……”
只可惜,當初兄妹兩個一起出來的,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回去了。
“你不用太傷感。”慕顏見她神情惆悵,心裡沉甸甸地,“如果不是傅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傅家或者……還沒有意識到要讓你們回去。”
傅婉婉眼睛亮閃閃地:“顏顏,你果然善解人意。”
慕顏笑而不語。
因爲她自己也是過來人啊。如果不是曾經失去過,爸爸也不會和她重歸於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規矩森嚴的傅家一定也是被傅琛的死觸動了,所以才收回之前的話,允許曾經背叛出來的女兒迴歸吧。
“路費和飛機票,我會給你準備好。”蘇烈說,他連地址都沒有問,看來早就知道了傅家的地址,“一切不用你操心。陵園裡你去聯繫過了嗎?”
慕顏才知道,原來傅琛的陵墓一直就在白城。
……
他們站在聖潔陵園前,看着仵作們忙忙碌碌。所有人都神情哀傷。
墓園的另一片地方是軍事禁區,許凌秋帶路,黑色的車隊緩緩駛入。慕顏才知道,原來這裡專門埋葬犧牲烈士。傅琛就安葬在這裡。
聽說這是當年蘇烈提出休眠的條件之一,他要帶着傅琛走……
當那早朽的棺木被起出來時,傅婉婉終於按捺不住,撲倒在棺木上哀哀痛哭起來。
“哥哥……哥哥……我來接你回家了……哥哥!!”
沒有姓名的墓碑靜靜地獨自佇立在望海的一邊上,大洋彼岸,是a國的方向。
壯士灑碧血,生者祭長天。
蘇烈一身黑衣,襯得他臉色極白,身形極長,眼神極深。
溫暖的小手悄無聲息滑入冰冷的大掌中,輕輕握住它,掌心處彷彿有能量涌入……
不疾不徐地回眸,正好對上女孩兒關切的眼神。
沒有開口做聲,眼睛已經問出了想要問的話:“你還好嗎?”
原本黑曜石般堅硬的墨眸漸漸融化,向上彎了一彎。蘇烈舉起慕顏的小手,湊到自己脣邊。冰冷的薄脣似有若無地觸過柔滑的指尖,帶着點點電流……
在這個冰冷孤獨的世間,彷彿也就只剩下這麼一點溫暖了。
“我沒事。傅琛跟我客居白城這麼多年,是時候應該讓他回去他的家鄉了。落葉歸根,入土爲安。”蘇烈輕輕說,一邊緩緩側身,男人高大的身影頓時把眼前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接下來的情景最好別看。”
仵作開始起骨,這是必不可少又最令親人痛苦的一幕。傅婉婉大聲哭叫起來,被衛烽、陳智睿幾個一起拉到旁邊去背轉身。她瘦小的肩膀不住一抽一抽地,衛烽拍着她肩,小聲安慰着她。
在哭聲中,伴隨着給死者拾取骨頭的輕微聲音,慕顏被蘇烈擋着,什麼都看不到,但她還是鼻子痠痛,不爭氣的淚水流了下來。蘇烈輕擁着她,直到仵作們完成了所有的步驟。
“好了,好了。”他輕聲安慰着慕顏,拍打着女孩兒的脊背。傅婉婉這時候在衛烽的安慰下也好些了,一同轉過身來。看到慕顏也在哭,傅婉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哽咽着說:“烈哥,我這就要接哥哥走了……”
一句話沒說完,又哽住了。
蘇烈眼圈也紅了,他點點頭,拉開衣領,露出裡面兩根黑色的細繩子,用力拽斷其中一條來:“這是傅琛的士兵牌……”
金屬做的士兵牌,慕顏很容易就認出來,這是蘇烈一直帶在身邊從不離身的……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是六年前,她在蘇烈的公寓裡……他下定決心要離開她。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士兵牌上鐫刻的文字。
“傅琛,職位:少將。籍貫:s省。隸屬參謀部。”後面還有幾行跟冰冷印刷體截然不同的剛勁有力得多的雕刻文字:“我的兄弟。977——2013。”
看樣子那是蘇烈自己手刻上去的。
傅婉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士兵牌,全身顫抖起來。
蘇烈低聲說:“爲了保密,他不能樹墓碑。這個就是他的墓碑。”
他把士兵牌遞給傅婉婉,傅婉婉顫抖着小手,接了過去,寶貝地捧在心口,從蘇烈跪倒在地。
“烈哥……謝謝你……”
……
從墓園回來,大夥兒心情都很沉重。傅婉婉看樣子一點兒都不願意在白城多逗留,草草吃了一點兒東西之後,就讓蘇烈安排飛機返回s省去。
蘇烈言聽計從,慕顏也沒有反對的道理。
很快,環球集團的私人飛機就準備好了。站在登機口的傅婉婉還是上午的黑色連衣裙,神情卻輕鬆了不少。看來她也已經收拾好心情。
“有自己的私人飛機就是方便啊。”她笑吟吟地說,背上多了一個大揹包,和她嬌小的體型很不符。“那麼,謝謝你了。歡迎你們隨時到s省來找我。在傅家可是很無聊的,我也沒有幾個朋友。”
蘇烈說:“得了。你家不讓你交朋友,是因爲傅家的位置太高,怕被人利用。你還是安心的閉門修煉,做你的宅女吧。”
傅婉婉說:“唉,都過去多少代了。所有勢力,不過是虛榮罷啦。朝中無人,有個毛的勢力哦!只是落得個衣食無憂也就算了。是我家老頭老太太想太多而已。不說了,我要走啦。”
慕顏見她吃力地揹着書包,好像烏龜爬,忍不住好心提醒:“你幹嘛要揹着那書包啊,去託運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