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不可胡鬧!”湯衛國板着臉,“你不是張將軍的對手!”
“那可未必!”曾毅笑着,“是騾子是馬,那得拉出來遛遛才能知道!”
“不像話!”湯衛國瞪着曾毅,心道你今天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敢說中央警衛團的副團長是騾子,這不是挑釁嗎!
張傑雄心中惱火至極,這個曾毅仗着會治病,竟然敢如此蹬鼻子上臉,自己通行證都給他搞來了,他不但不感謝,反倒是三番兩次挑釁。也罷,自己今天就讓這小子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只要不打得他缺胳膊少腿,以致耽誤了給浩輝治病就行!
“好,就讓我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兩!”
張傑雄摘掉自己的將軍帽,端端正正放在門前的小石桌上,然後脫下上身的軍裝外套,疊好了放在軍帽旁邊,就在院子中間擺開了一個架勢。
“張將軍,曾毅這人向來說話沒輕沒重,你不用跟他一般見識!”湯衛國急忙勸到,他知道曾毅功夫不錯,可張傑雄也不差啊,拳腳無眼,這兩人打起來隨便傷到哪一個,都不是湯衛國想看到的。
“說話沒輕沒重不要緊,只要手下有輕有重就行了!”曾毅說着,還看着張傑雄,問道:“張將軍,你說對不對?”
張傑雄冷笑一聲,道:“我會有分寸的!”那意思分明是說,別怕,我不會打斷你的胳膊的,但苦頭就難免了。
曾毅晃了一下肩膀,站到了距離張傑雄三米遠的地方,笑道:“那我就先謝謝張將軍了!”
湯穎心和湯皓麟兩個小傢伙悶了大半天,此時看到門外有熱鬧,都興奮地跑了出來,還大聲嚷着:“爺爺,爺爺,快出來看啊,曾毅舅舅和人打架了!”
湯修權透過窗戶已經看到了,但沒有出來,張傑雄的級別跟他一樣高,他出去也無濟於事,湯修權知道曾毅和湯衛國不一樣,他不是那種沒事挑事的人,現在他這樣做,可能是有自己的道理。
“曾毅舅舅加油!”
“曾毅舅舅加油!”
兩個小傢伙有節奏地喊着口號,小臉激動得通紅,小孩眼中的善惡標準很簡單,跟自己親近的就是好人,跟自己親人作對的,那都是壞人,張傑雄的一副黑臉在兩個小傢伙看來,就是壞人中的壞人了。
湯衛國趕緊過去制止住兩個小傢伙,讓他們閉嘴乖乖看着就行。
曾毅腳下站了個不丁不八的姿勢,一擡手,淡淡笑道:“張將軍,我是主,你是客,你大老遠到了南雲,你先請!”
“我讓你三招!”
張傑雄喊到,心裡卻是恨恨,這小子真夠囉嗦的,要動手就動手,什麼你先我先的,真上了殺場,誰會跟你客氣啊,有這會工夫,一梭子彈都滅掉你這樣的一個連了!
曾毅還是客氣道:“張將軍先請!”
“少廢話,快動手!”張傑雄先讓三招的話都說出來了,自然不好反悔。
曾毅就站在那裡不動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張傑雄,神態十分悠閒。
張傑雄恨得牙直癢,早知這樣,自己就不說那讓三招的話了,上去劈頭蓋臉一頓打,看你小子還敢囂張!
等了一會,還是不見曾毅動,張傑雄就怒了,收了架勢,喝道:“你到底還打不……”
最後一個“打”字還沒喊出來,曾毅原地一個彈起,拳頭就到了面前。
張傑雄最後一個字沒喊出,直感覺胸口憋了口氣,有點難受,他沒想到曾毅速度會這麼快,說打就打,跟炮彈似的,一轉眼就到了跟前,防護已經來不及了,當下他一擡腿,就朝曾毅的腰間掃了過去。
這也是張傑雄下意識的反應,這些警衛團的人,好比古代的“死士”,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住首長的周全,所以打起架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消滅敵人。你戳他眼睛,他也戳你眼睛,你掃他下盤,他還是戳你眼睛,說白了,就是根本不把你的攻擊放在眼裡,完全是視死如歸。
不過今天不是你死我活的戰鬥,張傑雄一腿掃出,就有點後悔了,他自己清楚自己這腿下去的份量,如果被掃中,絕對是個骨斷人折的下場。
看曾毅躲也沒躲,張傑雄只得猛沉一口氣,要把腿上力氣收掉了幾分。可就在他沉氣的工夫,就覺胸口有一股氣翻涌而上,這口氣就非但沒有沉下去,反倒還有往上逆衝的樣子。
“不好!”
張傑雄心中暗道不妙,這是打嗝的毛病又要犯了啊,真要命,早不打嗝,晚不打嗝,偏偏在這時候打嗝。當下他也顧不上去掃曾毅了,腿往回收,然後再沉一口氣,要把打嗝的衝動強行壓住。
他的腿剛一收,曾毅腳下順勢就跟了上來,胳膊一長,“啪”一掌就拍在了張傑雄的胸口。
張傑雄直覺得胸口像是被高速飛來的皮球給擊中,感覺不到疼,但胸腔卻是被震得嗡嗡作響,自己剛沉下去的那口氣,立刻被震得分散了。
“咯!”張傑雄再也沒能忍住,打出一個很大響聲的嗝。
嗝聲一出,張傑雄的心就往下一沉,自己到底還是沒忍住,可不要被誰聽了去。
就在他這一分心的工夫,曾毅再往上欺,“啪”一掌又連環拍在了張傑雄的胸口。
“咯!”
張傑雄又打了一個嗝出來,這個嗝一出,他頓時惱了,這小子竟然逼得自己連續打了兩個嗝,是可忍孰不可忍。
湯衛國一旁納悶不已,心道張傑雄好歹也是警衛團的副團長,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竟然連續被曾毅擊中兩掌。
“要下蛋了,要下蛋了!”
湯穎心和湯皓麟看曾毅打中張傑雄,跳起來拍手鼓掌,小手拍得通紅,因爲張傑雄打嗝的聲音,跟家裡那隻蘆花雞下蛋後的聲音很像,兩人就喊着要下蛋了。
張傑雄更惱怒了,腳下突然發力,身子猶如衝出炮膛的炮彈,朝曾毅直射了過去,剛一近身,頭部微微一個虛晃,做出要高踢腿的架勢,腿到半路,猛然下沉,一個跺腳,右拳飛速打出,這一次他可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一拳用盡十分力氣。
曾毅只是稍稍往旁邊側開半步,右掌再次閃電拍出。
“啪!”
“砰!”
曾毅一掌再次拍出張傑雄的胸口,但自己也未能倖免,被張傑雄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右邊的胸口上。
張傑雄往後退了一步,直覺得胸腔被震得十分難受,一股氣翻騰而上,“咯”地再打出一個超大聲的嗝,隨後又“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曾毅這一拳捱得更是不輕,連着往後退了三步,然後抱着胸口,“咔咔”咳嗽了起來,臉色有些發白。
“住手!”湯衛國幾步上前,攔在了兩人中間,“大家都住手,點到爲止!”
湯衛國腦門上都出汗了,曾毅一掌打得張少將吐血,張少將這一拳也不輕,看曾毅的臉色就知道他此刻絕不好受,我的媽呀,這哪是切磋,這是要拼命啊!
張傑雄一口黑血吐出,直覺得胸中無比暢快,自從受傷犯了這打嗝的毛病後,自己就沒有這樣痛快過,只感覺一口氣直通小腹,身上的力氣都增加了不少。
“不打了,不打了!”曾毅此時擺了擺手,“張將軍功夫了得,我服了!”
張傑雄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曾毅剛纔那三掌是給自己治病的,尤其是最後那一掌,直拍得自己渾身舒坦,要是打架都有這個效果,自己寧願天天被打。
想到這,張傑雄心裡就後悔了,他最清楚自己的下手的份量,最後那一拳,他絕對是盡了全力,普通人要是被擊中,就算肋骨不斷兩根,也會喪失抵抗能力,如果被打在左胸,心臟會在拳頭巨震之下,暫時停止跳動,如果打在右胸,就會肺腫岔氣,嚴重的還會肺塌陷。
再看到曾毅發白的臉色,張傑雄的一雙拳頭,就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上前關切問道:“曾兄弟,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曾毅擺了一下手,回頭對那邊的兩個小傢伙道:“把我的藥箱搬出來!”
兩個小傢伙本來看曾毅神威,打得張傑雄毫無還手之力,誰知一轉眼,曾毅也被對方打傷了,頓時小臉煞白,爭着跑進屋裡去拿藥箱了。
“這事都怪我……”張傑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曾兄弟,你打我幾拳吧!”
“是我提出切磋的,技不如人,願打服輸!”曾毅笑了笑,“沒事,張將軍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一點小傷罷了!”
張傑雄直覺得無地自容,最後那一拳,曾毅原本是能躲開的,他看得很清楚,曾毅側開的那半步,就是躲開了要害,要不是爲了拍自己那一掌,他完全可以不受自己那一拳。
爲了給自己治病,卻捱了自己一記沒心沒肺的重拳,張傑雄此刻後悔得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湯穎心和湯皓麟很快擡着箱子出來,放在曾毅面前,就緊張地看着曾毅,問道:“曾毅舅舅,你沒事吧!”
說完,兩人都是同仇敵愾地看着張傑雄,眼裡迸射憤怒的目光。
“你們兩個小東西!”
曾毅笑呵呵在兩人腦袋上摸了一下,就打開行醫箱,從裡面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一顆黑色小藥丸服下,然後對張傑雄笑道:“我自制的藥,活血化瘀,理氣止痛,張將軍要不要吃一顆,有病治病,無病強身嘛。”
張傑雄很是不好意思,從曾毅手裡接過一顆,“謝謝曾兄弟,我真是……”
“等張將軍走的時候,咱們一定要再打一場,說實話,我今天輸得很不心服啊!”曾毅此時笑道。
“好,到時候我讓你打一頓!”張傑雄聽曾毅這麼說,心裡纔好受一些,要是不讓曾毅打上自己幾拳,自己這輩子都心難安啊。
湯衛國在一旁看得稀裡糊塗,這兩人是怎麼回事啊,曾毅只不過是捱了一拳,這小子是醫生,自己吃顆藥就能找補回來,要說是張傑雄受傷更重纔對啊,他都吐血了,怎麼張傑雄捱了打,反倒是像欠了曾毅一個天大心情似的。
馬匹的,早知道剛纔我也就不推辭了,上去先打他個吐血,跟警衛團交手的機會,可是非常難得啊,而且還是個少將呢!
曾毅吃下藥,臉色就好了很多,他把藥箱收拾好,道:“張將軍,不忙的話就坐下聊聊天吧,等會咱們一起過去!”
“好!”張傑雄話不多,點了一下頭,就穿好自己的軍裝,坐在了門口的小石凳上。
湯衛國趕緊到屋裡沏了茶端出去,張傑雄這人連笑都不會笑,見誰都是黑着臉,能他坐下一起聊天,怕是也沒幾個人啊!
三人在門口坐了有半個多小時,其實也沒聊天,就是喝茶,張傑雄身份特殊,已經養成了能不說話,就儘量不說話的習慣。
看看時間差不多,曾毅就提起行醫箱,道:“現在過去吧,浩輝也該用藥了!”
張傑雄一把搶過曾毅的箱子,拎在手裡,道:“我來!”說完,就在前面領路。
湯衛國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自己老丈人見到張傑雄,那也得客客氣氣,禮敬三分,現在張傑雄給曾毅提箱子,這是個什麼情況啊!
走遠一些,左右無人,張傑雄才低聲道:“曾兄弟,我這人不會說話……,謝謝了!”
曾毅擺了擺手,道:“張將軍身上擔着那麼重的干係,我不過是盡一點舉手之勞罷了,不勞謝!”
張傑雄就道:“這個情我記下了。”
曾毅笑着搖了搖頭,沒說話,跟在張傑雄後面往前踱去。
走了幾步,張傑雄又道:“曾兄弟,我那個打嗝的毛病,到底是什麼病?”
“氣淤!”曾毅解釋着,“可能跟你的職業有關吧,應該是受傷後得的,氣淤在了橫膈膜之間。這個橫膈膜,是西醫解剖學上的名詞,西醫認爲打嗝就是由橫膈膜痙攣引起的。可惜橫膈膜位置特殊,目前還沒有一種藥的藥力能行到那個部位,所以吃藥也治不好,必須要用拍打的手法進行導引,再借助你本身的氣,把淤氣行出。”
張傑雄就點了一下頭,難怪曾毅要引自己動手動怒,原來是存了這個目的啊。不過張傑雄也是心中驚訝,曾毅的醫術未免也太高明瞭吧,自己從沒有在人前打過嗝,只被他用眼睛一掃,就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而且因爲什麼得的病,也斷得非常準。
這個打嗝的毛病,就是受傷得來的。
兩個月前,警衛團進行一次遭遇突襲情況下保護首長的演習,用的都是真槍實彈,結果演習時出了意外,炸彈引爆時,把一個假人炸飛了,直奔保護目標而去。
就算是演習,張傑雄也別無選擇,他喊着“小心”的同時,就義無反顧地站在了“目標”身前,硬捱了這一下。那個假人是用壓縮棉花做的,重一百六十斤,和真人一般重,硬度比沙袋還硬,張傑雄捱了那一下後,當場受傷。
軍醫檢查後沒有發現外傷,只是胸口有瘀血,就開了活血化瘀的藥,誰知瘀血散了之後,張傑雄從此就得了打嗝的毛病,最開始的時候,他吃飯嗝飯,喝水嗝水,一連三天水米未進,晚上也嗝得無法入睡。
挺了幾天後,倒是沒那麼嚴重了,飯能吃下了,可就是打嗝依舊止不住,張傑雄全憑一口氣壓着,纔不讓嗝打出來。
現在讓曾毅這麼拍了三下,張傑雄就感覺再也沒有那種要打嗝的衝動了。
“曾兄弟,你來我們警衛團吧,我們那裡很缺你這樣的醫生!”
張傑雄說到,以前警衛團有不少的精英,都因爲一些很小的傷病而不得不退役,讓張傑雄覺得非常遺憾,如果能有曾毅這個聖手坐鎮的話,相信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都能多服役兩年,至少要撈個功勞再退役吧,後半輩子也好有個着落。
“警衛團哪是那麼好進的?”曾毅笑着,“再說了,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受不得約束,我還是招我的商吧,不是說了嗎,我們國家目前是以經濟建設爲主。”
張傑雄心道也是,警衛團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審覈之嚴格超乎想象,祖宗八輩的底都要查個清清楚楚。
一路無話,到了翟老所住的小樓前,警衛局的人已經把沐浴的藥湯煎好了,而且都是弄涼了盛在大甕裡,只等曾毅前來。
曾毅今天和昨天不一樣,先把小砂鍋的水燒上了,才吩咐警衛局的人把翟浩輝放進甕裡。
張傑雄心道這個流程跟昨天的不怎麼一樣,他本想多問一句,一想還是算了,曾毅的醫術那麼高明,他這麼做,想必有這麼做的道理。
果然,今天翟浩輝身上銀針響動的間隔就變小了,很快就響到了第七聲,要是按照昨天的流程走,這時候怕是第二副藥纔剛剛煎好,怎麼可能喝得下去?
這是因爲翟浩輝體內氣血淤積,所以經脈運行不足,昨天用了一次藥,今天就有點好轉了。
用完藥,警衛局的人就扶翟浩輝回去休息,他們這兩天也輕鬆不少,以前翟浩輝幾乎天天都發狂症,自從昨天用藥後,這一天多的時間,倒是沒有再犯了,讓人省心。
第二天早上曾毅過去複診,翟浩輝的眼神已經不似之前那麼呆滯了,細細觀看的話,能看出他眼底有了幾分靈動之氣。
翟老心情大好,手微微一擡,張傑雄就從一旁的櫃子裡捧出個紅木盒子,來到了曾毅面前。
“小曾啊,這個是我答應了要送你的!”翟老一臉和煦的春風。
張傑雄就打開盒子,裡面鋪着紅色的絨布,特質的凹槽裡,躺着一隻黑色手槍,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槍後座一側,擺放着幾顆黃橙橙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