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勢大,光我吳國,恐怕難擋,貴國若是不願意出兵,那又該如何?”
孫權眼神閃爍,面有憂色。
作爲背刺達人,孫權自己自然也是害怕被人揹刺的。
魏國使者輕輕一笑,說道:“此乃存亡之際,我大魏如何會如此?大王只需要在漢軍過了合肥之後,緊閉合肥防線,擋住漢軍,截斷漢軍後勤,剩下的事情,便交由我大魏了。”
截斷漢軍後路?
若是那漢軍不必他吳國親自來攻的話,做到這一點,倒是不難。
“孤不能給你完全答覆,局勢變幻莫測,恐怕你魏國,也不全信我孫仲謀,待漢軍攻壽春之後,時機到了,孤自會派遣信使過去。”
其實孫權說出這番話來,反倒是能夠讓魏國使者放心。
反而,若是孫權言之鑿鑿,他心中倒是要沒底了。
畢竟面前這個吳王,可是隨時可以在大魏吳王,與大漢吳王之間來回搖擺的。
“既是如此,我等便在魏國,靜候大王消息!”
說完,魏國使者起身,對着孫權行了一禮,緩緩退去。
待魏國使者走了之後,孫權將吳王宮的大內官喚了進來。
“將都督召入宮來!”
很快,東吳大都督諸葛瑾,便急匆匆的入了吳王宮。
“大王。”
諸葛瑾對着孫權行了一禮,問道:“不知大王召見臣下,是有何吩咐?”
孫權躺坐在主位之上,臉上的神情還算是比較輕鬆的。
“漢使走後,漢軍動向如何了?”
見是詢問其中細節,諸葛瑾如實說道:“漢使走後,漢軍派出幾個軍中將校,前來與我大軍接洽,如今已經是定好章程了,漢軍從尋陽出兵,合計三萬戰兵,民夫三萬餘,漢軍之中,糧草通過江道轉運,吳國提供些許糧草,戰後雙倍奉還。”
從尋陽出兵?
孫權再問道:“漢軍準備走哪條路?”
諸葛瑾眉頭一挑,老老實實回答道:“先走水路,沿江入巢湖,過合肥,進入魏國境內。”
走水路的好處有很多。
後勤壓力小,並且不必經過城池,基本上不會襲擾到吳國百姓。
要知道,那些兵卒可不是什麼好人,姦淫擄掠之事,那做的可不比山匪的少。
“漢軍原本還要走陸道的,出尋陽過舒縣,再至合肥,不過這個要求,被太子否了,沿路要道,吳國不能支援糧草,又恐驚漢軍擾百姓,遂絕了此道。”
太子總算是做了點人事了。
“漢軍深入我吳國疆域,難道沒有提出什麼要求?”
諸葛瑾點了點頭,說道:“沿江堡寨,漢軍要控制一些,以免被有心人遏住江道,我大吳水師,不得過歷陽,否則形同與漢國宣戰。”
吳國水師是有能力斷絕江道的,後勤被斷,深入敵境的漢軍的處境,可想而知。
漢國提出的這些要求,並不過份。
“漢軍何時發兵?”
諸葛瑾搖了搖頭,說道:“尚不清楚。”
韓國其餘幾路都已經發兵了,甚至有些已經是取得戰果了,怎麼這一路現在連個日期都不給?
“若是有確切消息,第一時間過來告知。”
諸葛瑾點了點頭,道:“諾。”
說完之後,諸葛瑾面有憂色,問道:“大王難道不願意讓漢軍借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我肯定不願意了!
但是現在他是被逼得被迫願意了。
“漢軍數萬入境,若是北伐魏國是個幌子,直驅我建業而來,該如何是好?其中的情況,孤自然是要好好了解一番的。”
孫權這番話沒毛病,諸葛瑾將心中的擔憂散去,說道:“太子負責與漢國交接其中各種事務,我王若是想要知曉其中內情,不妨召見太子問上一問。”
諸葛瑾在一邊感慨道:“太子天資英武,有大王昔日雄風,將來必是能夠擔得起大吳的千斤重擔,大王有時候,也得給太子些許表現的機會。”
君王與國儲,若是關係不好,這吳國的政局能夠穩定?
諸葛瑾自然是想要緩和孫權與孫登之間的關係。
“你說得對。”
孫權點了點頭。
“你便派人,召太子入宮奏對!”
諸葛瑾聞言大喜,說道:“臣下這便將太子喚來。”
吳王相召。
作爲吳國太子,孫登不敢不來。
他走在吳王宮的甬道之中,心中百感交集。
更多的,其實是擔憂與害怕。
聽聞今日魏國使者來了,而魏國使者來了之後,父王便召見了他。
這其中必有貓膩,讓孫登不得不多想一些。
“兒臣,拜見父王!”
很快,孫登便在吳王宮殿中見到了孫權。
“我兒平身,過來喝一壺熱酒,暖暖身子罷。”
“謝父王。”
孫登上前,與孫權隔着火盆跪坐相對。
“漢國的一日醉,聽聞千金難買,多虧了太子,孤方纔能得享此間珍品。”
孫登摸不清孫權的想法,臉上只好笑道:“父王喜歡,兒臣便讓商盟多送一些入宮。”
“這千金之物,非是我大吳的,便是再好,那也不是我們的,太子以爲呢?”
這句話似有深意.
孫登思索片刻,說道:“漢國有的,日後我們大吳也會有。”
孫權搖了搖頭,說道:“若是給太子,要多少年,才能夠有實力與漢國抗衡?”
多少年?
孫登搖頭,說道:“我大吳已經沒有了與漢國抗衡的可能了,每過一年,與漢國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孫登是去漢國‘留過學’的,在吳國之中,比他還了解漢國的人還是比較少的。
“那在孤百年之後,太子可否讓吳王舉世獨立,我孫家佔據江東,富貴千秋萬代?”
吳國太子孫登沉默片刻。
“如今局勢如此,孫家富貴千秋萬代或許可以,但佔據江東,恐怕不行了。”
孫登苦笑着說道。
“爲何不行?”孫權眉頭一皺,問道。
“漢強而我吳弱,反抗只有死路一條,與漢國爭鬥,我吳國沒有這個實力。”
“爲何我大吳沒有這個實力?”
這還要說嗎?
孫登偷瞄了孫權一眼,說道:“我吳國這些年來,數敗於漢國,國力空虛,軍力不盛,這如何是漢軍的對手?”
“若是漢國與魏國之間兩敗俱傷,我吳國可否從中牟利?從而自立東南?”
孫權再問道。
“魏國不會是漢國的對手,而且,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漢魏之間,總是會分出勝負的,我孫家自立東南,幾無可能。”
孫權眼睛眯了眯,沉默了許久,沉默之久,讓孫登的心都有些慌了。
“哎~”
許久之後,孫權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孤便也就死心了,與漢軍接洽之事,全權交由太子,箇中事情,無須上報王宮。”
他孫權死心了。
不是對自立東南死心了,而是對太子孫登死心了。
這樣的太子,不是他孫權心中滿意的太子。
既然如此
便用你的性命,爲我孫家自立東南鋪平道路罷!
而孫登卻是以爲,自己的這個父王,總算是認了命,收斂野心,不再做垂死掙扎了。
“兒臣必定辦好此事,日後大漢吳王之位,必定能與國同休,我孫家千秋萬代的富貴,兒臣必定保住。”
千秋萬代的富貴?
未有刀兵,這種富貴,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那劉公嗣,一句話便可要了孫家闔族性命。
呵呵。
孫家的富貴,還是把握在自己手上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