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髮壽闐站在戰場之上,目光如炬,卻難掩心中的焦灼。
他的撤退計劃原本如同精密的棋盤佈局,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
按照他的設想,鮮卑大軍應分批次有序撤退,每一批都由精銳的騎兵掩護,以抵禦漢軍如潮水般的攻勢。
然而,世事無常,人心更是難測,拓跋力微的背叛如同一把利刃,將他精心構建的防線撕得支離破碎。
天空陰沉沉的,彷彿預示着不祥。
禿髮壽闐身着厚重的鐵甲,手持彎刀,屹立於軍陣之前,他的眼神中既有堅毅,又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他高聲呼喝,命令部隊按照既定的計劃開始撤退,聲音在曠野中迴盪,卻似乎被冷風無情地吞噬。
撤退的初期還算順利,鮮卑士兵們雖然心有不甘,但在嚴格的軍紀下,還是保持了隊形,有序地向北撤去。
然而,好景不長,拓跋力微的叛變如同晴天霹靂,讓整個局勢瞬間失控。
漢軍在拓跋力微的引領下,如同豺狼般撲了上來,他們的箭矢如雨點般落下,每一箭都像是射在禿髮壽闐的心上。
禿髮壽闐眼見着自己的計劃化爲泡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忿怒與絕望。
他怒吼一聲,揮槍擊退一名衝上前來的漢軍士兵,但個人的勇武在戰場上顯得如此渺小。
漢軍的兵鋒如同利刃,直逼而來,拓跋力微更是率領部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彷彿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禿髮壽闐狼狽奔逃,他身後的士兵們也是一片慌亂,許多人甚至丟下了武器,只顧着逃命。
他們穿過一片片枯黃的草地,跨過一條條冰冷的溪流,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漢軍的追擊始終如影隨形。
禿髮壽闐的呼吸變得急促,汗水與血水混雜在一起,浸溼了他的衣襟。
終於,當他們逃到潞縣城下時,禿髮壽闐已經筋疲力盡。
他擡頭望向那座古老的城池,城牆斑駁,卻彷彿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大聲命令士兵們衝進城去,自己則一馬當先,率先登上了城樓。
站在城樓上,禿髮壽闐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
他喘着粗氣,目光在戰場上游移,每看一處,心便往下沉一分。
漢軍如同黑色的洪流,不斷追亡逐北,鮮卑大軍在他們的衝擊下,損傷慘重。
投降者絡繹不絕,許多人甚至跪在地上,雙手抱頭,等待着漢軍的俘虜。
禿髮壽闐的雙手緊緊握住城樓的欄杆,指節因爲用力過猛而泛白。
他的臉上滿是塵土與血污,頭髮散亂,眼中閃爍着絕望的光芒。
他再次舉目望向戰場,只見漢軍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在宣告着他們的勝利。
而那些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鮮卑士兵,如今卻如同喪家之犬,四處逃竄。
“完了,完了……”禿髮壽闐低聲喃喃,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絕望。
他感到自己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無法呼吸,無法掙扎。
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他開始擔憂自己的小命,擔憂自己是否會像那些被俘的士兵一樣,成爲漢軍的階下囚。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匆匆跑來,跪在禿髮壽闐面前,顫聲道:“大王,城中糧草不足,士兵們士氣低落,再這樣下去,我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禿髮壽闐聞言,心中更是一沉。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慌亂。
現在已經不是考慮撤退的時候了,而是如何在這座孤城中,守住自己與士兵們的最後一線生機。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他轉身對着身後的將領們,沉聲道:“傳令下去,所有士兵,無論老少,都要拿起武器,準備戰鬥。我們雖然被困於此,但只要我們團結一心,未必沒有生機。”
將領們聞言,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還是齊聲應諾。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唯有一戰,才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禿髮壽闐站在城樓上,望着遠方滾滾而來的漢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壯。
這一戰,將是他們鮮卑大軍的生死存亡之戰。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輕易放棄。因爲他是禿髮壽闐,是鮮卑的大王,他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所有人,鮮卑的勇士,永遠不會屈服於任何人。
隨着夜幕的降臨,潞縣城內燈火通明,士兵們緊張地準備着戰鬥。
禿髮壽闐站在城樓上,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禱。
或許,明天將是一場惡戰,但他也相信,只要他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夠度過這個難關。
直到第三日的黃昏,戰場的喧囂才漸漸沉寂,彷彿大自然也在爲這場殘酷的爭鬥默哀。
雪花無聲地飄落,爲大地披上了一層潔白的紗衣,也悄然覆蓋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勇士,他們的身軀已被嚴寒凍結,僵硬地堆砌成一座座觸目驚心的屍山。
漢軍的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他們駐紮在了原本屬於鮮卑人的營地,帳篷如長龍般綿延數裡,錯落有致,其中不僅住滿了漢軍的士兵,還容納了那些選擇投降的鮮卑人。
趙雲,這位漢軍中的名將,正站在營地的高處,凝視着這一切。
對於那些投降的鮮卑人,他並未採取一刀切的策略,而是巧妙地將他們分成了五部,每部都選出了一位部帥,而這些部帥又被配備了漢人的都尉作爲監督。
這樣的安排,既保證了漢軍對投降鮮卑人的控制,又讓鮮卑人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自治,從而減少了內部的動盪。
“要想用兵,必須得到都尉的同意,方可出兵。”趙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在向所有投降的鮮卑人宣告這一規定時,目光如炬,彷彿能洞察人心。
這樣的制度雖然嚴苛,但卻是目前穩定局勢的最佳選擇。
拓跋力微,作爲鮮卑的大汗,被賦予了掌控中部兵馬的重任。
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獷,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羈的氣息。
然而,在面對趙雲時,他卻顯得格外恭順,彷彿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傲氣。
他明白,自己的命運已經牢牢掌握在了漢軍的手中,唯有順從,才能換來族人的安寧。
至於其餘四部帥,他們都是漢國事先觀察好的人選,他們對漢國恭順有加,有的甚至曾在漢國學習過,娶了漢女爲妻,幾乎可以算是半個漢人。
趙雲對他們的信任,自然比對其他鮮卑人要多了幾分。
在這些人的幫助下,漢國能夠進一步改造鮮卑,將他們納入自己的統治體系之中。
戰場的情報仍在不斷傳來,趙雲對前線的戰事也有了更多的瞭解。
公孫淵,那個狡猾如狐的傢伙,在糧草被焚燒之後,竟然迅速地朝着薊縣後撤,速度之快,簡直令人咋舌。
趙雲不禁冷笑,心中暗道:“這傢伙跑得倒是比兔子還快!”
相比之下,禿髮壽闐的處境就顯得岌岌可危了。
他龜縮在潞縣之中,苟延殘喘,彷彿一隻待宰的羔羊。
現在是時候將禿髮壽闐徹底消滅了。
然而,他並不想讓漢人去承擔這份殺戮的損失,於是,他將目光轉向了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你帶着鮮卑人去殺禿髮壽闐吧。”
趙雲的聲音平靜而冷酷,彷彿是在下達一個無關緊要的命令。
拓跋力微卻從中聽出了深深的寒意。
拓跋力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轉身離去,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他知道,自己即將踏上的,是一條充滿血腥與殺戮的道路。
然而,爲了族人的未來,他別無選擇。
。。。
清晨,天際猶掛着一抹未褪的夜色,冬日的寒風如同利刃,切割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而那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更是爲這幽州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裝,也預示着今日之戰的殘酷。
潞縣城外,一片肅殺之氣籠罩,鮮卑五部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是大自然對這即將展開的戰役的共鳴。
新晉鮮卑大汗拓跋力微,身着厚重的鐵甲,騎着一匹雄壯的黑色戰馬,穿梭於密布的軍陣之中。
他的眼神堅毅而冷峻,彷彿能穿透這厚重的雪幕,直視潞縣城內的每一寸土地。
他雙手高高舉起,隨後猛然一揮,彷彿是在向天地宣告他的決心,也向麾下的勇士們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隨着他的動作,鮮卑軍士們如同潮水般涌動,他們肩扛沉重的雲梯,踏着積雪,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朝着潞縣城牆衝去,那氣勢,彷彿要將這堅固的城牆一舉吞噬。
城樓之上,禿髮壽闐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
他身穿一件略顯陳舊的皮甲,面容憔悴,眼中閃爍着不屈與絕望交織的光芒。
望着城下如狼似虎的鮮卑大軍,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強打起精神,高聲喊道:“公孫淵的支援馬上就到,拓跋力微背叛了鮮卑,背叛了長生天,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他的聲音雖略顯沙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彷彿是想用這最後的希望之火,點燃城上士兵心中即將熄滅的鬥志。
城樓上的鮮卑兵士們,聽到禿髮壽闐的話,臉上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被一股莫名的勇氣所取代。
他們緊握手中的兵器,儘管雙手因寒冷而顫抖,但眼神中卻燃燒着不屈的火焰。
這一戰,關乎生死,關乎榮耀,更關乎他們部落的未來。
於是,他們壯着膽子,迎着如潮水般涌來的敵人,開始了頑強的抵抗。
戰鬥一觸即發,箭矢如雨般穿梭於兩軍之間,伴隨着聲聲慘叫,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雪地,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灼的氣息。
拓跋力微親自督戰,他的身影在戰場上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所到之處,敵人無不聞風喪膽。
他揮舞着手中的長刀,每一次揮砍都伴隨着一陣風雷之聲,彷彿是天神降世,無人能擋。
隨着時間的推移,城中的禿髮部鮮卑開始逐漸不敵。
他們的體力在嚴寒和持續的戰鬥中迅速消耗,士氣也開始低落。
一些士兵開始悄悄地靠近禿髮壽闐,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似乎是在尋求一個逃脫的藉口。
若非禿髮壽闐的親兵緊緊護衛,恐怕他早已被這些失去理智的士兵所擒。
禿髮壽闐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再繼續堅持下去,只會導致全軍覆沒。
於是,他咬緊牙關,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樓,來到城門處,禿髮壽闐深吸一口氣,大聲命令道:“開四面城門,所有人,隨我突圍!”
隨着他的命令,城門緩緩開啓,一股冷風夾雜着雪花猛地灌入城內。
禿髮壽闐一馬當先,驅馬衝出城門,身後緊跟着的是殘存的禿髮部士兵,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決絕與無奈。
然而,城外早已是鮮卑五部騎兵的天下。
拓跋力微早已料到禿髮壽闐會嘗試突圍,因此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
不一會兒,禿髮壽闐便被一羣如狼似虎的鮮卑騎兵團團圍住。
他的戰馬因驚恐而嘶鳴,四蹄亂蹬,卻無論如何也衝不出這重重包圍。
禿髮壽闐望着四周,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
這一刻,他的命運已經走到了盡頭。
但他沒有放棄,依舊揮舞着手中的武器,與敵人進行着殊死搏鬥。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最終,他還是被一名鮮卑騎兵一戟挑落下馬,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禿髮壽闐此刻卻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被拓跋力微粗魯地推進了漢營的大帳之中。
大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一幅幅緊張而凝重的面孔,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揮之不去的肅殺之氣。
趙雲正端坐在主位之上,眉宇間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彷彿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拓跋力微步入帳內後,先是恭敬地對趙雲行了一禮,那聲音中帶着幾分敬畏:“將軍,禿髮壽闐已帶到,如何處置,請將軍示下。”
趙雲聞言,目光輕輕掠過被五花大綁、狼狽不堪的禿髮壽闐,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
禿髮壽闐如今卻因一己私利背叛了大漢,這樣的行爲,在趙雲看來,是不可饒恕的。
“對於叛徒,我大漢向來沒有活路可言。”趙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拓跋力微聞言,立刻點了點頭,轉身對押送禿髮壽闐的親衛使了個眼色,沉聲道:“拖出去,斬了!”
親衛們應聲而動,粗魯地架起禿髮壽闐,準備將他拖出帳外。
禿髮壽闐的嘴被布條緊緊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哀鳴,他的雙眼充滿了恐懼與絕望,雙腿在地上胡亂蹬踏,試圖掙脫這死亡的枷鎖,但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隨着禿髮壽闐被拖出帳外,帳內的氣氛並未因此輕鬆多少。
趙雲的目光再次回到拓跋力微身上,語氣中多了一份沉穩:“公孫淵那邊,雖然不順服,但也不能讓他輕易投靠魏國。你即刻派人前去,告知公孫淵,我有意與他結盟,只要他願意助我大漢擊敗魏國的曹真,他仍可繼續做他的幽州王。”
拓跋力微聞言,神色一凜,他知道,這不僅是趙雲的命令,更是大漢的戰略需要。
他毫不猶豫地應聲道:“遵命,將軍!”
隨即,拓跋力微轉身,準備離去執行命令。
然而,就在拓跋力微即將踏出帳門的那一刻,趙雲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彷彿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更遠的未來。
在他的心中,公孫淵雖暫爲盟友,但幽州,終究是大漢的幽州,而非公孫淵的私有物。
他計劃先讓公孫淵放鬆警惕,利用其對抗魏國,待時機成熟,再一舉收復幽州,徹底將其納入大漢的版圖。
帳外的夜色如墨,偶爾傳來幾聲遠處的狼嚎,更添了幾分陰森。
禿髮壽闐的慘叫聲劃破夜空,短暫而淒厲,隨後一切歸於平靜。
不久,一名親衛手捧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步入了大帳,那正是禿髮壽闐的首級。
人頭上的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似乎還在訴說着不甘與恐懼。
趙雲淡淡地掃了一眼那顆人頭,點了點頭,示意親衛可以退下。
他的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對於叛徒,他從不手軟。
經略幽州的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便是第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