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走了,鬼見愁葛蘭姆走了,趙雲也走了,楊真獨自站在樹林中,頗顯的有些孤寂。夜,遠去了白天的喧囂,留下來的是一片靜寂。月,高高的懸掛在夜空中,用它那皎潔的光芒普照着大地,雖然沒有太陽的強光,卻依然給了在夜裡行走的路讓幫助,它就是那樣默默地奉獻着,沉默而又孤獨。
貓頭鷹倒立在大樹的枝幹上,兩隻眼睛在夜裡發出明亮的光芒,左顧右盼地注視着樹林中的一切,偶爾發出一個聲響,只爲了證明它的存在。楊真提着游龍,漫步夜晚的在樹林中,與月相伴,與貓頭鷹互鳴。
當楊真回到住處時,大地還沉睡在一片靜寂之中。推開房門,走近房間時,看到月光從開着的窗戶照射進來,他淡淡地笑了。他關上房門,走到武器架上,將游龍放好。他走到窗戶邊,擡着頭,仰望着夜空,看着月亮發呆。“鳳兒現在該到江州了吧?”他自言自語地道。
今夜,楊真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寂寞過,關鳳、何平、牛三都不在身邊,陳到公務纏身,無暇與他多敘,他這兩天頗感到無聊。他自從將三萬部隊帶到永安來了以後,自己便再也沒有進過那個讓魂牽夢繞的軍營了,光給丞相打造寶劍和如何對待李嚴的事情,就夠他忙的了,這近十天來,他略微感到疲憊。
關上窗戶,楊真走到牀邊,脫下鞋子和衣服,躺在了牀上。“明天該去軍營了,也許那裡纔是讓我最充實的地方。”楊真淡淡地道。
楊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眼睛慢慢地閉上,不一會便睡着了。
校場中,戰鼓被擂的響徹天地,一排排整齊的士兵不停的喊着振奮人心的口號。校場的邊角里,楊真着一身戰甲,正在舞着手中的游龍,那精妙絕出的槍法讓他身邊的士兵看的是目瞪口呆。一套天泉槍法舞過,楊真已經是滿臉大漢,畢竟他手中的游龍拿起來頗爲沉重。對於楊真來說,要將這重達五十斤的游龍耍的得心應手,必定要加強他臂力上的鍛鍊。他自己也深深地知道,本來輕盈飄渺而又出其不意的天泉槍法已經在他手中改變了模樣,雖然說招式上還是那些招式,但是游龍的沉重,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阻礙,許多招式上變得笨拙而又有預見性。
做爲一個武者,習得了一套上乘槍法,必定要對其精益求精,這樣纔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傳授給他槍法的人,楊真便是這樣的一種人。他在這個角落裡,從早晨開始,已經耍到了現在,累的時候歇上一會,然後又繼續重複着同樣的動作。他不是在發瘋,而是在發奮,發奮將游龍和天泉槍法達達完美的結合。
做爲一名將軍,他又一定的特權,不一定要天天呆在校場,何況他是一名雜號將軍,手中根本沒有實權,手下也調動不了任何一支軍隊,最多是呼喊後廚和巡邏人員。一連幾天,楊真都是在校場中度過的。陳到這兩天比較忙,根本顧不上楊真,他爲了加強整個軍隊的戰鬥力,將楊真從成都帶來的三萬大軍全部拉出城,在荒山野嶺之間進行特別的訓練。李嚴依照楊真的計策,一步也不出門,公務軍務全部交給陳到管理。陳到出城訓練隊伍以後,他索性將原先駐紮在永安的一萬軍隊也一併調走了,統統調給陳到訓練去了。
如今的永安城如同一座空城,除了尋常的百姓外,駐紮的軍隊還不到五百人,而這樣五百人中又大多是傷病士兵。這幾天,楊真只管去校場練習自己的槍法,其他的一概不管,他想管也管不了,李嚴是整個永安城最大的官,一切軍隊的徵調和地方政務的處理全部由他指派,如今陳到在野外特訓部隊,城中李嚴便將政務交給了他的兒子李豐。
又連續過了七天,楊真每日都會騎着馬,走出城,向着西方來的官道上相望,只爲能等到關鳳的到來。可是每一次高興的去等,卻都沒有等到。
一日,楊真又早早地來到了官道上,他翹首以待,只希望能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可他的那份期盼,卻並沒有讓他如願以償。將近傍晚,官道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楊真重重地嘆了口氣,喃喃地道:“鳳兒,這個時候你也該回來了啊!”
他轉過身子,牽着馬,每向前走一步,便回頭望一次,連續走了十幾步後,他還是沒有能等到他要等的人。楊真再一次回過頭,遙遙地望着那條彎曲的官道,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騎上馬,轉身走了。
他耷拉着腦袋,手在馬的脖子上輕輕地撫摸着,淡淡地道:“老夥計,這幾天讓你跟着我受罪了。”
那馬彷彿能感覺到主人的悲傷,用力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嘶鳴,馱着楊真便邁開了蹄子,奔着永安城慢慢地跑了過去。楊真剛策馬走了一段路,便聽見後面傳來了強勁有力的馬蹄聲,他沮喪的心情立刻歡喜起來,一拉繮繩,坐下馬停住了。他掉轉馬頭,只見從彎曲的官道上轉出一騎,那馬上的騎士揚着馬鞭,用力地在馬的屁股上抽了一下,那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蹄子邁的更開了。
等到那騎士走近楊真,楊真歡喜的表情立刻化爲烏有,居然看到是一個揹着包袱的漢軍驛卒。那驛卒策馬從楊真身邊飛馳而過,一陣灰塵隨着那驛卒的經過而揚了起來,楊真傻傻地站在那裡,待灰塵落盡時,他的頭上身上全部是灰濛濛的。楊真大喝了一聲,調轉馬頭,策馬向城中奔馳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地揚起的塵埃。
楊真吃過晚飯,回到自己的房間,這十幾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關鳳。他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的夜空,緩緩地道:“鳳兒,你怎麼還不回來啊?都怪我,爲什麼當初要同意你回去給丞相送寶劍呢?這何平、牛三也是的,鳳兒不回來,你們也不回來,真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突然,一個壞的念頭從楊真腦海中閃過,他一倔而起,叫道:“鳳兒他們不會遇到意外了吧?”
楊真走下牀,站在桌子邊,連忙倒了一杯水,一口氣便喝完了,自言自語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此去成都雖然路途遙遠,但沿途並沒有強盜山匪,更沒有陡峭的地方,他們怎麼會有意外呢?他們既然沒有意外,爲什麼到這個時候還不回來呢?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裡等着他們的消息嗎?”
“咚咚咚!”
“誰?”楊真聽到有人敲門,忙問道。
“是我!叔至!”
楊真將水杯放在桌子上,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陳到走進房內,手中還抱着一罈子酒,他將那罈子酒放在了桌子上,回過頭來看到楊真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問道:“子淵,你怎麼了?”
楊真答道:“沒什麼,就是有點不開心!”
陳到哈哈哈笑道:“我就是怕你悶的慌,特意抱來了一罈子酒,來陪你解悶。來來來,我們邊喝邊聊。”
陳到將楊真拉到桌子邊上,一把將他按在了凳子上,然後打開那罈子酒,酒香便散發了出來。陳到一邊給楊真倒酒,一邊說道:“子淵,來來來,咱們幹上三大杯,你也別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了。”
楊真接過酒杯,見陳到端着酒杯在等着他的回答,便哈哈哈乾笑了三聲,大叫道:“好,將軍,來,咱們幹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將軍,我們喝他個一醉方休。”
陳到笑道:“這就對了嗎,做人就要開學一點,你兩年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哦。這酒咱們喝歸喝,可是卻不能喝醉了。”
楊真端起一杯酒,咕咚一聲便下了肚,又提起酒罈給自己倒了一杯,問道:“爲什麼?”
陳到搖了搖頭道:“你啊,肯定是爲情所困。這酒倒是好酒,可是被你喝了,倒是有點可惜了。你這哪裡是在喝酒啊,你這分明是在折磨自己啊。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借酒消愁愁更愁。”
陳到話音一落,楊真咕咚一聲,便又喝下了一杯。陳到搖了搖頭,也喝完了一杯,再去倒第二杯時,楊真的第三杯酒已經下肚。陳到也不再多說什麼,連喝三杯後,便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一把搶過楊真手中的酒罈,朗聲道:“子淵,你可別喝醉了,我還有事請要跟你說呢。”
楊真酒量不高,不管是什麼酒,只要一下肚,他的臉上就立刻變的通紅。此時楊真的臉已經是紅的不能再紅了,他見陳到搶了他的酒罈,便伸手去拿陳到放在桌子上盛滿酒的杯子,沒有想到,那酒杯也被陳到一把給抓了過去。楊真沒有拿到酒杯,有點生氣,道:“給我酒喝,你怎麼不給我酒喝?”
陳到道:“誰說我不給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有事情給你說,說完了,再給你也不遲。”
楊真道:“什麼事情,快說,我還要喝酒呢。咦?不對,你不是在城外練兵嗎?怎麼這個時候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