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奉老親王妃之命,來拙園請小小夫妻去敬謹院用午膳,.大夫還在爲秋冀陽換藥,正巧朱平珏也在座,當下沒好氣的衝着小丫鬟問:“怎麼沒請我啊?”
小丫鬟吶吶不知如何迴應,紅着臉呆呆的看着俊美出衆的朱平珏。
小小坐在秋冀陽身邊,幫着大夫爲秋冀陽包裹上布條,好固定壓在傷口上的紗布,頭也沒擡的道:“我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去敬謹院,你回頭跟老親王妃說一聲,小王爺也一起過去。”
小丫鬟還有些發怔,安梅上前輕拍了她的肩,小小見狀道:“安梅你抓些果子給她。”
“是。”安梅笑應帶着小丫鬟退下。
秋冀陽滿含歉意的對大夫道:“不能陪您用飯了。”
“沒事,反正你現在也不能喝酒,等你完全好了,咱們再喝個痛快。”大夫拍拍他的肩道。
“我也要。”朱平珏嚷道。
小小奇怪的瞄他一眼。“哥哥是在吃醋嗎?”
“吃醋?誰,我?我吃什麼醋?”朱平珏裝傻。
“祖母叫我們過去吃飯,沒叫你啊”
“嘖,祖母肯定以爲我在外院忙瘋了吧”堅決不承認自己被遺忘了。
秋冀陽頷首:“也是,今天外院應該忙得很。”
朱平珏身子往前傾,壓了聲道。“你們都不知道,太子因失德被禁足的事明明就沒傳出去,可也不知爲何,今兒一早,滿京城都已經傳遍了。”
這件事影響到的不止是太子本人,還有支持他的人,大家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太子好色,大家都知道,但是太子會笨到去染指自己父皇的女人?隱約傳出來,牽扯其中的殷美人相貌不是拔尖的,也不是太子近年喜好的荳蔻少女,而是個年近三十,有些成熟風韻的女子,她不受寵,皇帝臨幸過兩次之後,就將她拋諸腦後,直到這件事,才又讓人注意到她。
事涉後宮嬪妃,宮裡甚爲隱諱的處置了,卻不知爲何被人傳揚開來,京裡的權貴、朝臣心下不安,紛紛往寶親王府來打聽消息。
論親,老寶親王和皇帝最親,兩人是發小,又是連襟,更是堂兄弟,要想知道皇帝心裡頭想些什麼,打算怎麼做,找老寶親王打聽消息是最穩妥的。
卻沒想到,皇帝宣召了老寶親王父子進宮去,大家撲了空,來訪的賓客臉色各異。
秋冀陽聽着不知爲何,竟突然想到嶽宜山相邀蘇健過府的事情來。
大夫聽他們談起朝廷的事來,便起身離去,小小順勢將屋裡侍候的人全屏退。
“太子之位如果有變,誰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秋冀陽問。
“二皇子早死,三皇子體弱又不是嫡出,四皇子素有賢名,但也非嫡出,五皇子豪邁在軍中頗受敬重,六皇子、七皇子就不用說了,他們的母妃位卑母家不顯,他們自己也不甚突出,沒有任何建樹,八皇子倒是個不錯的人選,精明不外露。”朱平珏一一細數。
小小聽到嫡出,好奇的問:“是不是嫡出,對能不能當太子很重要?”
秋冀陽道:“嫡出就是皇后所出,本朝一向是立嫡立長立賢,所以皇上在皇長子妃生下嫡長孫後,就立皇長子爲太子,只是,皇上身強體健是個精明的主兒,太子這個位置一坐數十年,不曾挪動過。”
“太子這位太平太子當得實在有點久。”朱平珏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老寶親王早早將寶親王府的事交給了兒子,連爵位都一併丟給兒子,寶親王不到二十五歲就接了寶親王的爵位,府裡上下仍是稱呼祖父老寶親王,與寶親王作區隔,而朱平珏自己不到五歲就被立爲寶親王世子,不過那時,父親另了大功,爲保他小命,特意請皇帝將封賞的王爺爵位給了他,直到賜婚的旨意下來,纔給了他嘉城王爺的封號。
他靠在椅背中,想象如果他沒有接下御史一職,在外頭遊歷,而是一直待在京裡,爲父親處理寶親王府偌大的家業,那會是什麼情況。
打理幾十年,卻不知何時真正由自己當家做主……,父親只有他一個兒子,將來寶親王的爵位一定是他來繼承,可是太子……沒有坐上龍椅之前,誰也不能肯定太子一定可以登基爲皇,自古以來,立而被廢的太子多了,“說起來,太子這位子真的很難坐啊”朱平珏忍不住爲太子嘆息。
“太子確實很難,尤其他坐在那個位子上,皇上卻不敢真正放手讓他去辦差,想想看,他這麼些年,沒領差就算了,連朝中之事,皇上也不曾讓他監國。”
該說皇上太精明,太能幹,顯得太子無能呢?還是說,皇上根本是想把太子養廢?
但帝后關係一直很好,爲何如此對待太子,皇后卻一直未曾置喙?還是說皇后其實也對這個兒子有所不滿?
小小聽他們兩個人,一張口就是長篇大論,聽着實在覺得很頭痛,遂皺着眉頭道:“太子很難,難道別人就不難?我看哥哥也很難啊上回去山寨辦事還讓人給抓了不是,冀陽哥哥得忙着巡視福安商業協會各地的分會,太子安坐京中就想着藉別人之手,爲自己撈好處。”小小對太子不熟,唯一一件讓她對這個人有印象的事,就是太子利用蘇家隱身幕後,想要操控寶親王府的產業。“天陽國不是一直都是太平盛世的吧太子有沒有主動去想有所作爲?”
秋冀陽和朱平珏對視一眼,朱平珏苦笑道:“縱使他想要有所作爲,也得防着皇上對此有意見,久而久之,自然對什麼事都考慮再三進而卻步。”這是將太子往好的想,秋冀陽暗暗搖頭,太子只怕從沒想過爲臣民做過什麼吧
“也就是說,太子深怕自己儲君位置不保,而不敢對天下百姓做些有利的事情,心裡頭只有自己的富貴榮華?”小小很直接的指出太子就是個自私的人。
朱平珏僵着臉,“這些話出去可別對外人說,連祖父和爹都不能說。”
“爲什麼?”小小不解。
朱平珏嘴角翕合不知如何回答,將求助目光投向秋冀陽。
秋冀陽直接將話岔開。“安梅她們開始幫孩子做小衣服了嗎?”
小小的注意力立刻被引開,她皺着小臉,語氣軟軟的抱怨:“她們閒時就做,連安蘭、蘭香她們兩個,雖然待在娘那兒,也幫着在做,可是安梅讓我別動手,怕我會忘了把針取出來。”
朱平珏立刻笑得前仰後合,前兩天小小興高采烈的送了個荷包給秋冀陽,沒想到秋冀陽接過手,要拿起細瞧時,竟讓荷包裡藏着的繡花針給紮了一下。
小小手叉着腰,氣惱的瞪着朱平珏。“我又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忘了嘛而且那根針怎麼會放在裡頭的呢?明明我繡完花,都把針放回針插了啊”非常不解的小小抗議着。
朱平珏卻笑她:“得了,以後當心點。”
粉嫩嫩的香腮翹着老高的小嘴,縱然是惡狠狠的瞪着人看,卻沒有半點威脅感,秋冀陽笑着將人拉到身邊坐下,朱平珏則問:“你們不急着趕回福安山莊去吧?”
“原是打算過兩天就回去的。” 一直住在妻子孃家,總是不妥,在京城他又不是沒有宅子讓父母、妻子安住。
“還是別吧等局勢稍稍平靜一些,再說吧”朱平珏滿心滿眼的懇求勸道:“老人家先前再遇到那麼一樁劫難,心情還沒平復下來,又遇上你和二師弟他們出事……”朱平珏想到過世的胡惟,神色不禁黯然。
想到胡惟,秋冀陽臉沉了下來。“你去看五師弟了嗎?”
“回來之前繞過去看他,他……唉”朱平珏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大大咧咧的人,現在變得陰沉沉。“他和六師弟兩個自小就要好,後來跟着我在外頭當差,也是他們兩最有話說,本來還想着,該給他們兩個成家,現在……”他一直想幫他們兩人弄個正式的官職,沒想到還來不及說,胡惟就先走了,朱平珏怏怏不快,覺得自己沒有盡到照顧好師弟的重責。
“不如讓他跟我回福安山莊去,在莊裡有從武看着。”秋冀陽前兩天也去看過杜真,覺得將他送回福安山莊去,興許對他有所幫助。
朱平珏擺手:“再說吧等他傷養得差不多時,他若願意去,就讓他去。”要放走自己一直倚重的杜真,朱平珏有說不盡的苦澀,可是不放走他,只怕杜真就要跟着胡惟去了。
自常圠城回來,杜真身邊一直有人守着,但是隨着傷勢漸漸的好轉,他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時間就越長,面對着他們幾個人,杜真一如既往的開朗,似乎胡惟的死,並沒有讓他難過至極,酒也喝得比以前多,以往他嗜酒,就像有人喜歡美人兒,有人喜歡跑馬,杜真就是好杯中物。
可是現在……
小小在一旁聽着,看着哥哥和夫君的臉陰沉沉的,似乎很爲杜真的轉變甚爲不放心,冀陽哥哥的師兄弟裡,胡惟對她很和善,龍從文看似不喜歡她,其實還算不差,杜真雖然沒有直說,但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杜真不喜歡她,但他是冀陽哥哥和哥哥的師弟,他們都很擔心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