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女
伊藤慕風者,傳說中的“冷玉公子”、“黃色閃光”後代,天水集團一把手的女兒,自幼在靈獸、靈童的照顧中長大,什麼沒見過?所以她不會因爲別人用忍術捉魚而大呼浪費,又因爲沒有得到小天、縮小了的九尾狐這些近身伴當的警示,也不會因膽小者“夜半撞鬼”的驚叫而驚嚇住。
然而,這一時刻,她卻是的的確確、真真正正地被區區的一聲陳述、一聲自報姓名震住了——黝碧的瞳仁驟然縮做一點!
她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震驚裡,甚至,連人離開了都未能及時察覺,等到恍然回神際,面前已是人去了,只剩了空氣。
少女在極目搜尋卻依舊是無所獲之後,益發驚疑起來。
此處落腳處是一個小河灘,雖有半人高的蒿草有些乾枯枯地豎着,卻還不至於令她覺着要在其中尋一個白衣人出來會是多麼困難的事。
空中,還留有淡淡的魚腥味,還柴火燃燒後的味道……小河岸邊,金髮黑衣的少女駐足而立,盯着流淌的水面,喃喃自語:“莫非真是鬼不成?”
昨夜裡的那一聲鬼叫,伊藤慕風自然是聽見了的,卻只做沒聽見得並未在意,甚至還會覺得是不是被人瞧見了小天或小九呢!
然,那白衣少女白髮灰瞳的沉寂模樣實在是有些罕見,“來無聲,去無影”的事發生在她伊藤慕風這個實力可比上忍的人面前亦更爲怪異。
伊藤慕風在仔仔細細地尋思過片刻後,驀地一轉身,對上身後同樣沉靜得非常的兩隻。
少女的眼瞼翩躚,目中神采隱約,語氣平和卻緊湊了些問道:“你們注意了嗎?她是怎麼離開的?”一掃睡不醒的頹勢,眼底深處晶晶亮。
小天同九喇嘛(九尾)對視了一下,一小人、一狐的小臉轉回對着伊藤慕風時,全都有些皺。
“好像、好像是飛走的,雖然我只看到了一個白影一閃……”小天用那嫩嫩的嗓子不確定地道。而且……他沉默着垂下了小腦袋,小眉頭皺得死緊得卻沒將未盡之語說出口。
同樣的,小九尾亦是耷拉着狐狸腦袋,九條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沒精打采地晃動着,顯然也在困惑於之前的那個面容——說像又不像,說不像,又有三分模樣!
“飛?”伊藤慕風卻似是更爲注意小天口中所說的這另一不可思議!
飛?
忍者的快速移動,充其量其實也不過是蹬物借力比旁人要更爲長距離一些,總得藉助外物施以反作用力才行,若所直接飛在空中?除了乘在曾經見過的能夠用墨汁之類“造出”暫時的“飛行獸”,又或者飛鳥類忍獸身上,即便是風遁使,就伊藤慕風所知的,也無人能做到憑空御風啊?
“她當真沒有乘在什麼鳥身上?是憑空在空中飛?”
小天撓了撓小腦袋(被波風水門感染的,誰叫是人家的劍靈呢?),大眼睛撲棱撲棱地眨了眨,稍嫌慚愧地嘟嘟喃喃道:“這個……我、我沒看清……就看見個影子了……”
同樣的,九尾的縮小型號外在現形體也露出同樣慚愧的輕微情緒——實在是事發突然,大家都因爲那名字的事一驚,沒能留心。
“溜得也太快了吧!明明之前還是有說有笑的……”小天仍在嘟嘟喃喃着。
“看上去明明只是個普通人!”九尾揚着九條火紅的尾巴,也是不解,憑他的實力,還有那修成了精的閱歷,居然也看走了眼!不過,那個自稱是叫什麼“伊藤碧”的白髮白衣少女看向小天的目光是驚奇,看向老夫時爲何卻好像有點畏懼的感覺呢?不過啊……九尾狐的身子一挺,腦袋微微仰起——既是有“畏懼”的感覺,卻是說明了那人不會是“真正的伊藤碧”!
畢竟,曾經的那個她怎麼可能會怕它呢?分明它此刻能夠以小九尾狐分/身重新出現在外面的大千世界,並且爲契約所限而跟在伊藤慕風身邊,其中就有絕大部分的“功勞”該要歸功於“那個她”呀!
伊藤碧——這個也叫“伊藤碧”的白衣白髮,看上去很普通,卻又居然能在他們三個面前從容“消失”的少女,又是何方神聖?
“難道真的是忍者?”大夥都是狐疑滿腹的時候,伊藤慕風轉身朝前走了兩步,停在水邊,疑惑難當。
“要不,還是去找主人吧,既然那個女人自稱是‘伊藤碧’,得把這裡的事告訴主人才對。”小天飛前幾步,停在伊藤慕風的頭邊建議道。
卻見伊藤慕風那一對極似曾經那人的碧瞳跟着自己轉——憑空而飛,除了駕“飛鳥”外,身邊倒是還有這麼個“特例”啊。
伊藤慕風飛快地從自我感慨中找回神來,只是稍作沉思,便出乎意料地斷然拒絕了小天的好意道:“不必了。”對着小天欲勸說的表情,她又補充道:“外表先不論,母親如果還活着的話,應該不會這麼年輕纔對……”
的確,如果伊藤碧還活着的話,應該已是接近四十了,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是好像比小慕風還要小的少女模樣啊,雖說那容貌輪廓有點類似,但,也有可能僅是自己覺得像而已……
小天和九尾在心底將心思全都轉過一遍,剛剛升起的一縷莫名祈望便都散了去,焉答答起來。
“……況且,她都把我丟着自生自滅了十六年了,晾個一兩天……哼哼,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伊藤慕風的雙目眯了起來,兩手一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突然道。
“哎——?這怎麼可以!”冷風一吹,小天抖了抖乍聞此言,一驚之下失聲叫道,“那可是你媽!你那逝世的母親!你那最想見到你母親的父親……你、你怎麼可以不告訴主人!!”他在半空飄着,激憤地揮舞着小拳頭吼,卻被伊藤慕風冷不丁地照臉拍飛了老遠。
“胡說什麼!都說那個那麼年輕的女子不是了!什麼我媽?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她蹲下身,也不懼冬日水冷,清晨易寒,搓了搓手,掬起一捧溪水淨了淨面,起身拍了拍灰塵,揚長而去。
“可是!可是……!”小天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九尾揚着四蹄也連忙跟上。
“如果是有緣,自會相見的,急什麼?”
“可……”
……
獨身起行,一靈一狐相伴,餓累坐歇,困頓躺倒,天地各處皆可爲席,見村鑽村,見林鑽林;雨打不避雨,雷鳴讓它鳴,不管四季晴或陰,不理四時冷或炎。
山河泱泱,一路去看,不隨意爲路邊景停留!
太陽出來了。
伊藤慕風仰起頭來,沐浴在冬日陽光下,舒服得眯起了眼,視野延伸的極目遠眺處,也許會有一個白色的影子穿梭而過,她卻只是靜靜轉過腦袋,看向去時路。
“準備走了。”
風輕揚,衣鼓盪,一聲輕喃後,是剎那間加速閃去的三色影子。
身後,悉悉索索地姍姍來遲了羣扛鐵杴攜彎刀,志在尋“鬼”、捉“鬼”的熙攘人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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