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蜂蜜與核桃混合在一起的異樣的香氣從奧威爾伯爵的胸腹間的大洞中慢慢飄出來,在空中漸漸飄散。羅蘭在聞到並認出這味道之後,整個人都爲之一怔。
大約過了幾秒,他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真是……有意思。”
羅蘭已經漸漸回過味來了。
怪不得剛纔羅蘭有種即視感。
這種香氣正是流火之光的特徵之一,不過純度並不是十分高。如果是當初羅蘭使用的那種純度的流火之光的話,在接觸到空氣之後就會有一種燃燒着的蠟燭的味道。
以羅蘭的經驗,它既然會變成這種顏色,大約是兌了濃度比較高的魅力藥劑或者龍力藥劑——而羅蘭看奧威爾的狀態,感覺可能是前者。
在聞到這具有標誌性的香氣之後,羅蘭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人.體炸.彈。
是財富之城啊。
不,說是見過有些不準確。當時羅蘭將一瓶流火之光送給了一個叫做老湯姆的愚蠢的流浪漢,在他進入水牢之後,羅蘭就引爆了他體.內的流火之光,在沒有發生任何戰鬥的情況下將被衛士重重包圍的水牢連同提蘭斯大壩一起炸燬。
要不是羅蘭並沒有親眼見到他爆炸時的場景,不然他在被奧威爾伯爵襲擊的時候就該意識到這件事了。
換言之,這個想要陷害羅蘭的人,一定對羅蘭的手法有相當程度的瞭解。
但正因如此,羅蘭纔會感到陣陣心驚——
以這個手法來陷害羅蘭,究竟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羅蘭的身份?
而如果他用奧蘭多的手法對付羅蘭只是一個巧合的話……他用奧蘭多的手法嫁禍羅蘭,又是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別說什麼想到了一起去——相比較流火之光,教授那裡有一打的發明可以達到更好的效果而且有着更低廉的價格。
當時羅蘭之所以用流火之光而不用其他東西,只是因爲羅蘭沒有錢。
教授當時是爲了收集實驗數據,纔會將這一箱的流火之光交給羅蘭。其實羅蘭都不清楚,爲什麼教授會如此慷慨的真的把一整箱的流火之光都給了羅蘭。
原本羅蘭只想要三支來着。甚至只有兩支流火之光是必須的。剩下的都可以用普通的炸藥替代。
在正常情況下,流火之光還是用來污染水源或者製造流火泥石流、或是用來配合暴雨術使用的昂貴軍備品。就算是稀釋之後,用來刺殺一個人也是過於浪費了。
這次嫁禍事件上存在非常明顯的模仿痕跡。而且幾乎是毫無隱藏。
羅蘭不知道的,僅僅是那個幕後黑手是想警告羅蘭他已經知道了羅蘭的秘密,還是想把羅蘭的目光引到奧蘭多身上。
無論是哪一種,都值得羅蘭警惕。
無論是針對羅蘭的惡意還是針對奧蘭多的惡意,最終都會聚集在羅蘭身上。而那些針對奧蘭多的惡意反而更麻煩。因爲奧蘭多已經死了,羅蘭根本沒有立場幫奧蘭多說話。
將鍋甩在說不出話的死人身上。自古以來就是人類所擅長的一項技能。
所以,究竟是誰……是教授嗎?不,不可能。
就算這是流火之光,但羅蘭十分確信,教授是不可能使用這種下三濫的詭計的。對他來說,費心思考陷害他人的詭計本身就是對自己的侮辱。
以一位鍊金術師所應有的觀點,再沒有什麼是比創造以外的思考更加浪費和無恥的行爲了。那是對人智的侮辱,是將人類的思考降格與野獸的獵食同等級別的惡行。
只是順應本能去爭鬥、去掠奪的話,根本就談不上高貴。這也是鍊金術師們討厭巫師的原因之一。
等等。好像還有一個可能……
某個靈感在羅蘭腦中一閃而逝,可還不等羅蘭將其捕捉,胸口傳來的劇痛便打斷了羅蘭的思考。
羅蘭低頭一看,發現兩根閃爍着幽綠光芒的弩箭箭矢正嵌在自己胸口。
“小孩子的玩意……真是可笑。”
羅蘭輕笑一聲,伸手將箭矢從胸口拔了下來,若無其事的將它們丟在一旁。願本設計的拔出時非常容易斷在體內的箭矢在水銀的蠕動之下硬生生被吐了出來。
在箭矢離開羅蘭的身體之後,羅蘭的血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如同觸手般的水銀在傷口處糾纏隆起,就連衣服也一併長出。
頓時,被這異狀所嚇,那些糾集起來的衛兵猛地停下了自己前進的步伐。
德魯伊的神秘和強大的印象早就種在了卡拉爾人的心底。儘管多數人都不知道德魯伊能做什麼,可這不影響他們的想象。
而羅蘭對致命傷的恢復速度,和他完全無視毒素的特異性讓這些人非常清楚的認識到了。羅蘭絕對不是新手。
一時間,面對一位黑袍德魯伊,伯爵府的衛士不由得虛了。
光是遠遠的看着他,那種威壓就足以讓他們雙腿發麻、指尖冰涼、心臟劇烈的跳動。
他們沒有忘記,黑袍德魯伊代表的是什麼。
假如伯爵犯下了什麼重罪,他們這時候衝上去就無疑是跟從之罪,與奧威爾伯爵將會享受同等處罰。
至於奧威爾的處罰是什麼……看看地上就知道了。
但是。他們就是想退,管家在後面盯着,也沒法撤出去。
頓時雙方就陷入了僵持之中。
可就在這時,羅蘭卻突然聽到了兩聲疊加在一起的驚呼:“爸爸!”
不好!
瞬間,羅蘭和那些衛士們心中就同時響起了警鐘。
奧威爾的兩個孩子,無疑會打破如今的僵局。雖然羅蘭感覺他們應該攔不住自己……但是以防萬一。
略微猶豫一下,羅蘭決定向後退兩步,先避開奧威爾伯爵的屍體。
“各位,冷靜……你們先看看我是誰。”
羅蘭非常沉着的,以有些無奈的語氣開口說道:“我也剛剛到,之前你們的同僚也看見我了……對就是你,你說對吧。”
一時間,所有的衛士都將目光投向了給羅蘭帶路的那個衛士。
“對,但是……”
他有些猶豫的反駁道。
但還不等他有任何反應,羅蘭就輕描淡寫的回道:“沒什麼好但是的。事情就是如此,我是無辜的。”
“我認爲,我需要跟你們說明一下這件事……不然的話,我大可一走了之。你們還能追得到我不成?”
羅蘭誠懇的語氣讓他話的可信度又提高了幾個檔次。
沒錯。因爲事實正是如此。
一時間,那些衛士們露出了明顯的猶豫的神色。
如果現在指揮官下令的話,這些衛士們甚至有很大的概率會不能執行命令的。
“爲什麼追不到呢?”
一個蒼老而滿含笑意的聲音在羅蘭身後響起。
在他出聲的瞬間,羅蘭才感知到他的存在。針扎一般的危機感從後背迅速掠到脊椎,羅蘭頓時臉色大變——
下一刻,羅蘭就感到有什麼東西潑在了自己身上。比被北地的寒風還要寒冷的液體,裹挾着徹骨的冰寒大片的灑在了羅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