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郡主下落不明,使得原本的停戰協議變成一紙空文。與淮王的一戰,罷兵一個多月之後,又見烽煙再起的苗頭。
“絕不能讓姓劉那小子一顆老鼠屎,壞了朝廷的大局。”
袁博朗一方面穩住淮王的使節,另一方面加緊了搜尋劉愈,他堅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躲在山旮旯裡也能給他抓出來。
事情卻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淮地的使節只在徐州城停留了兩天便失去了耐心,然後第三天,驛館中淮王使節突然失去了蹤影。閔少頃緊忙將這消息通知了袁博朗,袁博朗驚駭之餘,還以爲發生了靈異事件。
“沒發現他們出城?”袁博朗問道。
閔少頃一臉無奈道:“城門都關着,淮王使節如何出城?”
袁博朗愣在當場,心說難不成孟褚良收到了風聲,化妝逃了?他知道徐州城的城門在戰時只在申時開放北城門一處,馬上吩咐道:“閔太守,立刻派人把守城門,莫讓姓孟的跑了!”
儘管袁博朗有所防範,但還是竹籃打水,孟褚良並未經徐州北門離開,一連兩日,還是無法探查到孟褚良的下落。袁博朗着急了,本來扣住孟褚良也算對淮王有個牽制,誰知道孟褚良這麼精明,還沒等他出麪人已經遁走。這顯然是淮地的情報人員收到風聲,敏郡主被秘密殺害的消息愈發真實起來。
“完了,完了!”
袁博朗慨嘆着,馬上對隨行人員吩咐道,“收拾行裝,準備隨鑾駕北歸。”
淮王與朝廷開戰。徐州城首當其衝,這時候鑾駕再不移走那整個大順朝也就完蛋了。袁博朗一方面吩咐隨從收拾行裝,另一方面去見了新皇,在痛斥那壞朝廷大事的無恥小人之後,袁博朗也委婉地提出。是該回洛陽城或者是長安城了。
新皇御駕親征太過兇險,袁博朗本就不同意,現在趁着這機會他要趕緊忽悠新皇回長安去,只有那裡才最安全。
“劉將軍不回來,朕哪都不去,就在徐州城等着。”蘇彥語氣堅定道。
袁博朗傻眼了。新皇這是要自尋死路的節奏?新皇犯傻死了不要緊,他一把老骨頭的也要跟着陪葬!?
現在徐州城的兵力他可是心知肚明,不過四五千的守軍,淮軍攻城隨隨便便就是幾萬人馬,淮軍又訓練有素還有之前攻城的經驗,徐州城被圍攻的話。能否堅守上一天都成問題。
“皇上三思啊!”
蘇彥不耐煩道:“就是四思五思也沒用,劉將軍說了,想要保住朕的皇位,就要在徐州城穩守着,直到看見他,雖然劉將軍的話朕不是很明白,但他說的最後每次都變成現實。朕相信劉將軍這次也沒說錯。”
袁博朗氣憤不已道:“又是那該死的姓劉的小子!皇上。那小子只會妖言惑衆,還有不臣之心啊!若是他一心爲皇上您着想,怎會將皇上送來險地,他自己卻不見蹤影?”
蘇彥想了想道:“劉將軍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做吧。”
蘇彥說完,已經不想跟這老頭再多言,便獨自往內堂走去,等新皇人已經進了內堂,袁博朗還是一臉苦笑站在原地,他發現歷史上曾經傳言多次的“奸佞誤國”,可能要發生在他的面前。而他,也可能會成爲史書上人人唾罵的奸臣!
“袁相國,袁相國……走吧。”新皇常侍吳公公勸解道,“除非現在劉將軍出現皇上面前,不然您說什麼皇上也是聽不進去的。趕緊去佈置一下城防,可千萬別讓逆王的軍隊打進來啊!”
袁博朗心中暗歎,連一個老公公都有貪生怕死之心,新皇怎就會這般油鹽不進呢?佈置城防?這輪到他來做嗎?
袁博朗剛回到行館,便收到消息,說是討逆大元帥即將率兵進駐徐州城。
“討逆大元帥?”袁博朗腦中馬上浮現出劉文嚴那可惡的身影,但細一想,這封號不是劉愈的,而是另一個笨到無可救藥的傻瓜的。
見閔少頃和徐州城的將官一片歡騰,袁博朗嘆道:“把兵送來就成,他人就不用來了。”
閔少頃很不解,難道討逆大元帥也不招袁相國的待見?
等他見了討逆大元帥柴錦的人,他才知道袁博朗所說的的確是事實,這哪裡是討逆大元帥,簡直就是一天都悶不出個屁的榆木疙瘩!而柴錦也沒有將原本駐在洛陽城的兵帶過來,而只是帶了一小部分御林軍,加上一些地方的守軍,全部加起來不過才四千多兵。
大部分都是步兵,糧草也沒帶,這明擺着是要吃徐州城的儲糧,而徐州城的糧食的確已經不多。閔少頃那個急啊,本來幾千張嘴他已經應付不過來,現在又塞上四千多張嘴,非把徐州城給吃窮了不可!
“柴將軍,不知後續輜重糧草何時運到?”
柴葫蘆眉頭深鎖了一下,隨即眯着眼看了看閔少頃,沒說話。
“柴將軍,後續援軍何時會抵達徐州城?”
柴葫蘆咳嗽了一聲,然後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沒說話。
“柴將軍,不知您對徐州城的防務有何看法?”
柴葫蘆眨眨眼,低頭思考了一下,閔少頃心說這傢伙總算要說句人話了,誰知柴錦考慮了半晌,然後很正經地問道:“這位兄臺,貴姓?”
閔少頃差點一口氣不順暈過去,剛纔纔跟他介紹過自己,轉頭他就給忘了。
“柴將軍,下官乃是徐州太守閔少頃。您……”
柴錦笑道:“原來是閔太守,失敬,失敬。你稱呼我什麼?”
閔少頃又是一愣,道:“柴將軍,難道這個稱謂不好?”
“好,好。嘿嘿,從來沒人這麼稱呼過我。以後你就這麼叫吧,沒關係。”柴錦對自己升格爲將軍感覺到很滿意,笑了笑,然後轉過頭看着閔少頃,“閔太守。你剛纔問我什麼來着?”
閔少頃登時啞口無言,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一巴掌抽那南瓜臉上。這麼愚不可及的人居然也能當將軍?還是討逆大元帥!?朝廷真是沒人可用的話也好,這分明是新皇任人唯親,誰都知道這愚不可及的傢伙是新皇的姐夫,四公主的相公。
“他孃的。這種人都能當元帥,這場仗還用打嗎?”
當閔少頃將此行的情況跟馬峰說了,馬峰氣憤不已說道。
閔少頃一嘆道:“也不可這麼說啊,新皇能來徐州城,是好是壞,誰又能預料?”
“還有什麼可預料的?想必新皇身邊都是一羣小人。慫恿着新皇到了戰事的第一線,誰知道那個叫劉文嚴的又貪生怕死,自己撂下新皇逃了。淮軍來攻,徐州城必失,到時大順朝也就要改天易主了!”
閔少頃埋怨道:“你怎說話不顧場合,這等話……”
“這等話我想說就說了!難道事實不是如此?”馬峰指着外面道,“閔太守啊。你看看外面的城牆,哪邊沒受到過淮軍的進攻?要是淮軍再來一輪猛攻,你覺得這城牆還能守得住幾天?”
突然門口有侍衛進來,彙報道:“太守,刺史,軍部那邊下令要修城牆。”
“修城牆?”
閔少頃和馬峰對望一眼,看起來這柴駙馬還真準備在徐州城做長期戰鬥,剛來徐州城,還沒立穩腳跟就準備修城牆了。
說是修,其實動用的還是當地的民夫。事實上當地的民夫也一直在修城牆。
“他準備怎麼修?”
馬峰問了一句,那侍衛一臉難色,顯然馬峰的問題已經超出了他所知的範圍。
“走,去問問。”
閔少頃和馬峰一起去拜見了柴錦,此時的柴錦正一本正經地看徐州城的城防圖。認真的令閔少頃和馬峰覺得有些過分,盯着小半個時辰一動不動,還以爲他睡着了,走上前仔細一看,柴錦還真是在悉心打量地圖上的每一個細節。
“柴駙馬,到底這城牆怎麼修?”
柴錦一臉的茫然,看看閔少頃,再看看馬峰,苦着臉問道:“修城牆,就是那麼修,有何說道?”
馬峰語氣不善道:“總該說明修哪邊的,然後是加高還是加固,一些細節總要落實了才能修!”
“哦,反正四面城牆都要修。就先修……西面的吧。加高一些,再加固一些,就這麼多,差不多了。”
馬峰和閔少頃對望一眼,不明白爲何要從西面開始修,馬峰也將這問題問了出來。
“柴將軍,西城牆並非淮軍進攻的主方向,爲何不先修南邊的?”
柴錦嘴笨,想到什麼也說不出來,嘀咕了半晌後說道:“就是……西面。”
馬峰和閔少頃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既然討逆大元帥說要修城牆,還指明瞭從西面開始,他們就要照辦。走在路上,馬峰抱怨道:“有這樣昏聵的將軍,朝廷焉有與淮王一戰的資格?”
閔少頃若有所思道:“至少他是個務實的將軍。”
這柴駙馬雖然愚笨,但的確如閔少頃說的很務實,來到徐州城就開始指揮着下面修城牆。監工那邊也一律是官兵,修城牆的也沒完全徵調民夫,兵士也拿起磚頭鏟子,親自上城牆修葺。這點令馬峰都感覺意外。
“出能上陣殺敵,退能當瓦匠修牆。這些兵,還真有點意思。”
徐州城的平靜生活一直持續到冬月初二,眼看着冬天快要到來,雪期也臨近了。
就在冬月初二這天,西面城牆修的差不多,工匠們準備換下一面牆修,外面戰鼓雷雷,淮軍重新集結過來,完成了對徐州城的合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