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晟點頭後,李氏特地帶着凌嘉晟去了一趟家庵,徵求了一下朱氏的意見。
其實也就是走了個過場,朱氏雖然對白家不是很滿意,可這門親事是萱娘定的,李氏和凌遠霄也點頭了,她還能擰得過誰
七郎的親事定下來,柳氏也慌了,忙着各處尋摸合適的女孩子,六郎倒好說,反正是二房庶出的,李氏也沒多放在心上,石氏給定了自己孃家那邊的一房遠親。
這麼一通忙亂,一個夏天又過去了。
八月中秋的時候,太后突然在宮裡張羅了一場賞月宴,請的是這些世家誥命夫人和小姐,侯府只有李氏領着石氏去了,石氏也是三品誥命夫人了,夠得上進宮了。
因爲先帝駕崩還不足二十七個月,這次的賞月宴跟以往有所不同,沒有歌舞,沒有酒宴,沒有焰火,只是在御花園裡擺了幾排矮几,上面擺了幾樣瓜果點心,這些世家誥命們圍着說說話,女孩子們在一旁吟詩作畫。
月亮爬上來的時候,李錦領着李鈺等幾位沒有成親的皇弟走了過來。
由於還沒有過孝期,雖是中秋,李錦等人仍是穿了一身素白錦袍,衣袂翩翩,器宇軒昂,一下就俘獲了一干豆蔻少女們的心。
女孩子羣裡有了一陣微微的騷動。
李錦問候了衆人,便在太后身邊坐下了,李鈺等人則在貴太妃等人身邊坐下了。
“哀家看着這些年輕的小姑娘就會想起我們年輕那會來,也是這樣的隔三差五聚聚,一起吟詩作畫,一起彈琴下棋,一起賣弄自己的繡活,一起說着誰家的胭脂水粉好誰家的綢子花色新,一轉眼,哀家就老了。”
太后看着幾步遠的小姑娘們羞羞怯怯地回頭張望李錦,先感嘆了幾句。
“太后娘娘可千萬別這麼說,娘娘纔多大歲數,娘娘要說老了,我們這些老廢物就更該討人嫌了。”李氏先笑道。
她是郡主,又是欽定皇后的祖母,身份自然不一般了。
“郡主姑姑是人老心不老,哀家聽說最近永定候府的喜事多,連世子的親事也定下來了,哀家也想沾沾你們的喜慶呢,哀家是人不老心老了,就盼着這宮裡什麼時候多添點新人,也跟着熱鬧熱鬧。”太后說完,看向李錦微微一笑。
“母后想添新人還不容易,六弟、七弟幾個也都到年紀了,是該好好張羅張羅。”李錦也微笑着回道。
“還是先可皇上來吧,臣弟不着急。”李鈺忙道。
“你是不急,母后不急嗎貴太妃也不急嗎朕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是該輪到六弟了。”
“你六弟他們成親了也是要搬出去,這宮裡越發的冷清了,還是皇上多添幾個新人進來吧,本宮和太后娘娘每天看着這些老面孔也膩了。”貴太妃笑道。
“朕沒這個打算,還是先可六弟他們吧。”
李錦這話一說,那些閒聊的誥命們紛紛停了下來,看向他。
就連太后和貴太妃等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的。
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沒這個打算,不添新人了
李錦見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再看一眼一丈遠的那些個女孩子,一個個都打扮得人比花嬌,隔着老遠就能聞到一陣俗氣的脂粉香,李錦自然知道她們進宮是爲何而來的。
李錦微微沉吟了一下,索性大聲說:“朕的意思是,朕成親後不立什麼妃嬪,朕想要的只有皇后一個,朕只想跟她好好過幾年安寧日子,不想耽誤了別人的大好年華。”
噗通,有人不小心暈倒了。
一陣輕微的騷亂過後,是一片死寂。
李錦坐在主位旁邊,靜靜地看着大家,如水的月光灑在他的一襲白衣上,整個人越發的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他的眼睛,熠熠發亮。
“皇帝,這話,可不能隨意亂說,自古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你,你寵皇后,也不能讓後宮空着啊。”太后先反應了過來。
“母后,兒臣這話不是亂說,兒臣是皇帝,說話自當是一言九鼎,朕也是爲了大家好,不想白白耽誤了別人,朕再說一遍,朕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疼愛別人。”
“咳咳,這,皇帝,怒本宮多句嘴,皇帝年齡也不小了,成親之後要多多的開枝散葉,以確保皇室的血統,如果你只娶皇后一人,這血脈將來如何傳承”貴太妃問道。
“貴太妃多慮了,誰說朕娶了皇后一人血脈就不能傳承”李錦的臉有些拉下來了。
如果不是擔心將來萱娘進宮因爲不立妃嬪受到詬病和彈劾,他才懶得來見這些女人們,要依他的意思,就該讓她們一個個都等着耗着,耗成老姑娘嫁不出去纔好呢,誰叫她們一個個都看不上萱娘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哀家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太后幽幽地說道。
“母后放心,朕答應你們,要是十年後皇后生不出兒子來,到時朕再考慮妃嬪的事情。”李錦略一思索了下,退了一步。
“皇上,老身想知道,這是皇后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容老太太忿忿地問道。
她實在是氣急了。
太后已經答應好了立容瑤爲皇貴妃,如今豈不又成了空話和笑話
“自然是朕的意思。”頓了一下,李錦的聲音大了一些,道:“有一句話不知老夫人讀過沒有,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皇帝,你這是在做什麼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你身爲皇帝,可不能把風氣帶壞了。”太后忙喝住了李錦。
“對對對,就是這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要娶誰就應該是太后娘娘說了算,這妃嬪也該由太后說了算,自古以來,這後宮就不是某一個人的後宮。”有人說道。
“母后,兒臣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兒臣走了,就不打擾母后娘娘的雅興了。”李錦起身,對太后行了個禮,翩然離去。
這一晚上,京城的這些世家幾乎都沒有成眠,翻來覆去的商討怎麼討伐李錦和凌萱。
次日的朝堂上,討伐的奏摺像雪片似的飛向了宮裡,飛向了李錦的案桌前。
太后再次把萱娘召進了宮。
這一次,萱娘是在壽康宮拜見太后的。
空蕩蕩的大殿隔着遠遠的丹墀,萱娘只能看見高坐在鳳椅上的太后不復往日的溫和,一雙眼睛冰冷地掃向了跪在地上的自己。
“知道哀家爲什麼找你來嗎”
“回太后娘娘,奴家大概知道。”
“知道就好,哀家問你,皇帝有沒有跟你說過只娶你一個”
“回太后娘娘,這個奴家不知,奴家也是昨晚聽祖母回去說的。”
這是李錦事先說好的,有事一概推到他身上。
“哼,好一個奴家不知,哀家問你,女人的三從四德是什麼學過女誡嗎”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是婦德、婦言、婦容、婦工。”
呃,太后被堵住了。
這話似乎有些不對勁。
既嫁從夫,豈不是說李錦做什麼凌萱都只有聽從的份,沒有勸諫的份
夫死從子,豈不是說她這個做太后不能干涉兒子的事情,只能聽從兒子的安排
“七出是什麼”太后換了一個問法。
“回太后娘娘,不順父母、無子、yin、妒、有惡疾、口多言、竊盜,此乃七出之罪。”
“身爲一個女人,妒是最要不得的,因爲一個妒字,女子就可以被丈夫被夫家休棄,而你,作爲一個皇后,更不能犯了妒忌之心,你應該做的是勸皇上多立妃嬪,讓後宮的女人爲皇上綿延子嗣,而不是霸着皇帝不放,即便皇帝要獨寵你,你也應該勸諫皇上,你是未來的皇后,是天下女人的表率,怎麼可以做出有失國體的事情來”
“太后娘娘,能不能容奴家說幾句話”
“說。”
“太后娘娘,奴家不認同太后娘娘的話,首先,奴家如今還是永定候府的庶女凌萱,不是真正的皇后,後宮的事情奴家現在說了不算,其二,奴家跟皇上之間,經歷了數次生死與共,我們之間的情分,自然跟別的夫妻不一樣。”
“正因爲不一樣,你才更應該多勸諫勸諫皇帝,別讓他做出什麼有損皇家顏面的事情來,這纔是你做皇后該具備的賢良淑德。”太后打斷了萱孃的話。
她自然明白,李錦的率性一般人是勸不動的,只能是萱娘了。
“太后娘娘也是女人,難道太后娘娘真的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嗎奴家的嫡母就因爲不願意奴家的生母分去了奴家父親的疼愛,這纔對奴家的生母痛下殺手,以至於釀成了奴家克母、克祖、克皇帝的悲劇,如果不是因爲嫡母的妒忌,這一切原本是不會發生的。所以,太后娘娘,女人的妒忌是天性,是與生俱來的,女人如果不妒,那原因只有一個,她不愛他。”
太后聽了這話怔愣了片刻,想要張嘴反駁,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她也是女人啊,那些孤枕難眠的日子,她也是流着眼淚熬過來的,她敢說她不妒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