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你的手?”她心疼地看着他還在流血的手,眼裡滿是擔憂。
“沒事,不過一點血而已。靈兒如何知道我在這裡?”他邊說邊穿上外衣。
“不知道,我就覺得你在裡面。好像感覺到了你的氣息。我去找暢婉公主,太子的人說太子妃正在午休,我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所以回來看看。”
楚凌天的眼裡漸漸蒙上一層冷意,這是一早就設好的陷阱,讓他和她一起到易坤宮,兩人在一起,他會放鬆一些警惕。他一直覺得,皇后是有些防着他,但還不至於這麼早就對他動手。“皇后娘娘,竟然暗算我,今天,我七王府與你從此決裂。”
“殿下,不如我們先回去。”
“嗯。”他點點頭,兩人正欲出去,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安靜的易坤宮一下喧鬧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急忙跑出來,看到宮女們都急匆匆地到處跑,一個個臉上都是驚恐的神色。諸葛靈隱攔住一個宮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禁軍……禁軍騷亂,闖到宮裡要行刺皇上。皇上受傷了。”
“什麼?”諸葛靈隱心一沉,“你說什麼?”
楚凌天轉身拉住她的手,在她的額頭輕輕地親吻了一下,眼神裡複雜地看着她:“靈兒,先不要出易坤宮,事情平息了再回去,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臨走,他看了她一眼,迅速朝易坤宮外走去,手上的血一滴一滴地灑在地上,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望着他的背影,眼神無比堅定,七爺,我一定會等你的。禁軍騷亂,行刺皇上,作爲禁軍首領的他,將受到什麼懲罰,他說得風輕雲淡,只是不想讓她擔心而已。
騷亂持續了兩個時辰,才平息了下來,六王楚凌軒帶領的宮中守衛最終擊退了禁軍。皇上胸口中箭,在場的宮女太監、大臣死傷無數。聽說,被抓住的頭領,一口咬定這次謀殺是大將軍、七殿下謀劃的,意圖殺害皇上,依靠禁軍和東蘭國的力量坐上皇位。皇上下令,把楚凌天關進天牢,禁軍最高令牌,由六殿下楚凌軒掌管。
諸葛靈隱離開易坤宮時,宮女們正在掃地上的積雪,潔白的雪,因爲混着鮮紅的血液,變得猙獰起來,大片大片的紅,刺得她心痛。楚凌軒,七爺饒過你多少次,你非要趕盡殺絕嗎?是啊,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個性,狠毒,自私,陰險,狡詐。
“三姐,七殿下會不會有事?”如月從一旁走來,驚慌地問道,“七殿下怎麼可能刺殺皇上。三姐,你一定想辦法救他出來。”
“他是我的夫君,這不用你提醒。”諸葛靈隱的語氣,比積雪還要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如月癟了癟嘴脣,離開的腳步有些不情不願。
“靈兒。”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她有些恍惚,是他嗎?一回頭,卻見楚凌軒倒提着勝利的寶劍,朝她走來,“宮裡危險,我送你回去。”
“不勞六殿下。”她的臉色仍然冰冷,“你想扳倒他,不可能!”
“靈兒,你以爲他還有翻身的機會嗎?”楚凌軒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父皇疼他不假,那是因爲他沒有威脅到父皇的皇權,這次,可就不一樣了。靈兒,不要等了,你永遠等不到他,跟我回六王府吧,我娶你爲妃。”
“楚凌軒,你聽着,我這輩子,只會嫁給楚凌天,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諸葛靈隱,爲何你處處與本王做對?”見面前冰冷的女子對他的一番好言竟然熟視無睹,反而說出如此刺激他的話,心中頓時升起一團怒火,“本王哪裡對不住你?你每次和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卿卿我我,可想過我的感受?可是,我能等,所以,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楚凌軒,這輩子,你我本就是不死不休,往日的冤,今日的仇,我,諸葛靈隱,此生必報!”
“諸葛靈隱,你別不識好歹,不死不休?本王也告訴你,這輩子,要定你了!往日冤,近日仇?上輩子,一定是我欠你的,纔會被你如此折磨!”
“你說的沒錯!上輩子你欠我的,欠了我很多很多,所以,這輩子,我會一一拿回來。”
她的眼神,自始自終都凜冽如一座堆積了千年的冰川。他甚至懷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她是一個沒有心的人:“諸葛靈隱,爲何要與我爲敵?”
“六殿下,天色不早,臣女先告退了。我是你的弟媳,你離我如此近,會讓人誤會的。對了,你若真想娶六王妃,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我的大姐可一直心儀六殿下,畢竟,你們有過夫妻之實,更何況,還有過孩子。”
“諸葛靈隱,你給我閉嘴!”楚凌軒額頭上冒着青筋,似喉嚨被人捏住了一般,“本王以爲,那個女人是你!”
“幸虧不是我,否則,我寧願自刎,也不會帶着被一個禽獸玷污過的身體苟活着。”
“諸葛靈隱,你再說一遍!”
“天色晚了,臣女告退。”諸葛靈隱冷冷一笑,轉身離開,積雪在她腳下嘎吱嘎吱地響。
她走出宮門,正欲上轎,旁邊一個小廝上前,攔住她,告訴她去一趟九王府。其實她的打算,正是去九王府,只有楚凌寒可以信任。
只是楚凌寒卻有些沒有主意,平日都是七哥護着他,忽然遮風擋雨的大樹沒了,心裡焦躁不安。看到她來,他的心似乎定了下來。
“三小姐,我們該怎麼辦?”
“九殿下有什麼想法?”
“我打算明日進宮,求父皇一定派人查清此事。七哥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定是有人陷害他。”
“可是參與騷亂的禁軍,上下都咬定是他謀劃的,如何說得清楚。”
“父皇最疼七哥,他不會重罰他的。”
“九殿下,此時彼時,已經不能同日而語,七爺,威脅到了他的皇權啊。這纔是皇上最在乎的東西。”
“那我們該怎麼辦?若非去聯合青玉門的人,把七哥救出來。”
“這樣就會天下大亂了。青玉門進來,那聖殿怎麼會甘寂寞,到時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而且如此一來,七爺也坐實了某亂的罪名。不是正如了陰謀者的心願嗎?”
“三小姐有什麼辦法嗎?”
諸葛靈隱搖搖頭:“讓我想想,一定可以想到的。我先回府了。”
“三小姐小心,外面局勢太亂。”
諸葛靈隱走出九王府,外面的風雪更大了。兩個黑影嗖地躥到她身邊。
“驚風,破陣。”她喊了他們的名字,卻不知道說什麼。
“小姐,爺讓我們保護你。你放心,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最後,還有九天宮呢。”驚風說道。
她點點頭:“破陣,你去通知九天宮,隨時做好準備。”
“是,小姐放心,破陣明白。”
諸葛靈隱回到丞相府,劉管家告訴她諸葛詹讓她去書房,有話和她說。她點點頭,心中下了一個決定,爲了他,就向她討厭的人低一次頭吧。
“靈兒,怎麼回來得如此晚?”諸葛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責備,“七殿下的事情我也託人打聽了,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爹爹。”她曲下膝蓋,跪在他面前,“爹爹,你爲相這麼多年,女兒不求你站在七殿下這邊,只求你保持中立,不要參與這件事。”
“靈兒,這件事無數人都牽扯到裡面,我豈能獨善其身。”諸葛詹假裝嘆了嘆氣,“七殿下的事,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靈兒啊,你應該慶幸,你還沒有和他成親,不然,不但你逃不掉罪責,連諸葛家,也會受到牽連。”
“爹爹是要和七王府劃清界限了嗎?你如何知道七殿下沒有翻身之日?”
“靈兒,這也不能怪爹爹。我正因爲懂得明哲保身,纔有了諸葛家今日的榮耀。我不想因爲一時之念,把諸葛家這麼多年的積累拿來做賭,一旦失敗,就毀於一旦。”
諸葛靈隱站起來,心裡把自己狠狠地罵了一頓,面前的這個人,怎麼可能因爲自己的一跪,就會幫她呢?明哲保身?好一個明哲保身,牆倒衆人推。
“老爺,喝碗蓮子粥吧。”大夫人端着一個精緻的小碗,笑意盈盈地走進來。身着下等奴婢衣服的她,做着與她身份不符的事情。
“敏兒,這事讓其他人做就好了,你何必這麼辛苦。”諸葛詹柔聲說道。
“爲老爺操勞,一點也不辛苦,不管是夫人,還是奴婢,伺候老爺,都是我的本份。”大夫人低垂着眼,與她平日裡的趾高氣揚有天差距別,“老爺,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也是在這樣的雪天,那年,老爺才二十歲。轉眼,就是二十幾年過去了。”
“敏兒,這些年來,你受了不少委屈。讓你做奴婢,不過是一時氣話。”他牽過她的手,“明日起,你還是丞相府的大夫人。”
“可是如風……”
“你仍然是她的娘。”
大夫人眉頭挑了挑,朝諸葛靈隱露出挑釁的笑容,用脣語告訴她: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