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錦眼尖的看到徐夫人聽到這句話,臉上的表情變得不愉起來。
“快說啊!你娘她到底怎麼了?”徐若逸衝這徐明錦吼道。他的神情居然快抓狂了。
徐明軒冷笑連連,做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給誰看?那個等着你憐惜的人已經走了,永遠也不會再看你一眼了!
徐夫人聽到徐若逸嘴裡又喊出了一聲娘,臉上的不愉更深了。藏在寬大袖子底下的手心,已經被指甲抓的生疼。
“我娘她死了!”徐明軒忽然喊道,待徐若逸刷的將頭轉過來時,他已經是淚流滿面了:“我娘在客棧裡半夜被人下毒害死了!”
“不可能!玉瑤怎麼可能會死!你說謊!”徐若逸不敢置信的搖着頭,他將頭轉向徐明錦:“錦兒,軒兒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娘她好好的是不是?就坐在最後一輛車上跟你們一起回來的對不對?”
徐明錦看着徐若逸這幅狀若癲狂的樣子,卻只想笑,心裡只覺得說不出的諷刺。做這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是想告訴我跟明軒,你其實是深愛我孃的嗎?如果是深愛,又怎麼會設計讓她失去原本可以明媒正娶的嫁給你的機會,只得窩在柳城做你徐尚書見不得人的外室?假惺惺!徐明錦看向明軒,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冷漠的不行。徐明錦立刻就知道,在明軒心裡,對面那個爲自己母親狀若癲狂的男人,和他身邊那個努力裝作深受打擊的樣子,卻怎麼也掩不住心虛的女人,還有周圍看好戲的一大羣人,都只是陌生人而已。明軒的親人從娘死了以後,就只有她徐明錦和舅舅樊毅臣兩個人。
徐明錦很平靜的對徐若逸道:“我娘死了,我沒有騙你。”
徐若逸忽然朝着馬車隊奔去,他先是奔到第一輛馬車前,掀了簾子滿是期待的的伸頭去看,卻立刻露出了失望至極的表情。他立刻毫不留戀的棄了第一輛馬車,朝着第二輛馬車奔過去,同樣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不死心的奔去第三輛,第四輛,第五輛,都是空空如也。
徐若逸忽然鎮定下來。
半響,他轉頭道:“你孃的屍體呢?”
徐夫人忽然打斷道:“還是進去再說吧!你瞧,這天都黑了。”
徐若逸急於想從徐明錦嘴巴里知道答案,聞言怒瞪了徐夫人一眼,正想發飆,忽然意識到,這是在他的尚書府門口。就在這裡講的話,說不定第二天流言就滿天飛了。徐若逸嚇出冷汗,感激的望了徐夫人一眼。
徐夫人見他醒悟過來,暗中得意,便上前攀着徐若逸的胳膊,招呼着徐明錦等人一起進來。
徐若逸還怕徐明錦姐弟跟不上來。頻頻回首觀望。
徐明錦一路上想的卻是,原來樊毅臣在城門口的時候就溜掉了,大概是知道自己決定回去徐家,他纔不聲不響的溜走的吧?畢竟當時章嬤嬤等人在一旁,他又沒有時間跟她告別。徐明錦在剛剛徐若逸掀開最後一個轎簾時,可是緊張萬分的,因爲樊毅臣這一路都是乘坐的那輛轎子。徐若逸失望的時候,徐明錦卻是鬆了一口氣。明天抽空派人聯繫他吧!剛剛也沒有看到張栓子,看來是跟着他一起溜掉的。徐明錦會心一笑,這樣最好,張栓子可是她進了尚書府以後跟外界聯繫的關鍵,要是進了尚書府,一定會被徐夫人派到別的地方當差的,這就失去了徐明錦將他帶進京的價值。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啊!
徐明錦等到徐若逸終於放心的不再回頭看自己的時候,就放慢了步子,對趕上來的徐明軒低低道:“一會兒,記得不要惹他們生氣。”
徐明軒想了一會兒,又看了徐明錦一眼,道:“好。”
徐明錦就輕輕笑了。姐弟兩個並肩走在尚書府之中。卻誰都沒有扭頭瞟一眼一路上的亭臺樓榭。對於尚書府的金碧輝煌和高端大氣,仿若未見。
徐明英三人,卻始終與徐明錦基地保持着遠遠地距離。徐明錦也不以爲意,她也不想與她們做那些虛假的面子情。徐明錦交代完徐明軒,兩人一陣沉默。此時,夜風徐徐吹來,將落在後面不遠處徐明英三人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傳過來:“得意個什麼勁!不就是仗着他娘是爹爹最寵愛的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鄉下來的窮丫頭,神氣什麼!”這是徐明芳,徐明錦記得她的聲音,是幾個姐妹裡最嬌嫩的,此刻,這嬌嫩的聲音,卻變得尖利刻薄。
另一個聲音道:“話可不是這麼說,你沒看爹爹剛剛都瞪我了,都是那鄉下丫頭害的!我不會放過她的!”不用想,徐明錦也知道這是徐明英。
“不放過又能怎樣?徐明軒可是咱們爹爹唯一的男嗣。你呀,你後還是巴結着人家一點吧!說不定,人家會不跟你計較!”
“徐明玉,要巴結還是你自己去吧!我纔不會自甘下賤!”徐明英怒不可遏的道。
“切,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哎呀!你們都小點聲吧!萬一被她聽到就不好了!”這是徐明茜的聲音。
……
徐明錦聽了這些話,神情不變。但是徐明軒卻忍不住了,他恨恨的對徐明錦道:“姐,我會保護你的!”
徐明錦摸摸他才七歲的小腦袋,不說話。
徐明軒急了:“姐,你不信我?”
徐明錦忙道:“當然相信你,這裡,也只有你能讓我相信了。”徐明錦的口氣中充滿了惆悵。
終於到了主院,這是徐若逸和葉氏所居住的院落。富麗堂皇的成度僅次於皇宮。
徐若逸不等徐明錦坐穩,就迫不及待的又問了起來:“錦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明錦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有幸災樂禍的,有假裝悲傷的,有無動於衷的,也有心虛不已的,當然,心虛不已的人就是徐夫人了。她以爲她裝的很淡定。沒錯,就連徐若逸都被她瞞過去了,但是徐明錦和徐明軒,兩個人早已經知道是她派人殺死樊夫人的,又怎麼能看不出她袖子裡緊緊捏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顫抖?
徐明錦看了徐明軒一眼,發現兩個人都將對徐夫人憤恨的情緒掩藏得很好。尤其是徐明軒,其他人無論再怎麼仔細看,也看不出他內心深處的仇恨。除了徐明錦。
徐明錦也不想隱瞞樊夫人的死因,雖說她當時沒有報官,那是因爲她知道,就算是告了徐夫人也沒有用,因爲她現在對上徐夫人來的話,就是以卵擊石。但是徐明錦沒有能力去告,但是徐若逸可以啊!徐明錦一五一十的將客棧那一夜的慘劇複述一遍,只隱去了那夜她被幾個流氓差點殺害的事情。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了,那她徐明錦的清白也就毀了,就算是沒有人說出去,那也會成爲徐明錦握在徐夫人手裡的把柄,以後徐明錦就只能處處受制了。
徐明錦當然不會傻得把這麼大的把柄親手送到徐夫人手裡。這筆賬,她以後另找機會算吧!
徐明錦講完以後,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徐明軒也不逞多讓。於是滿屋子的人就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姐弟兩哭。只有徐明錦帶來的周嬤嬤等人不住的安慰着他們,而且自己也是淚流滿面的。
聽完徐明錦的話,徐若逸的臉色青的嚇人。
徐夫人與徐明英姐妹等人後知後覺的嗅到風雨雨來的緊張氣氛。而個個嚇得噤若寒蟬。
徐明錦姐弟還在旁若無人的失聲痛哭。
好半響,徐若逸才緩緩轉頭,他將兩個痛苦着的孩子安撫一番。道:“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追究了,你娘她命不好。”
徐明錦冷笑連連,看,這就是她那爲了自己的官位什麼都不顧的父親,她剛剛還有過借他的手來將這件謀殺案報官,她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徐若逸怎麼可能讓這件事情曝光呢?一曝光,徐若逸當朝堂堂一品大員卻私底下包養外室的事情一定能讓他丟了頭上的烏紗帽,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的。想明白了的徐明錦,再也不看徐若逸一眼,現在,他在她眼裡,就連一坨屎都不如。
徐若逸也知道他這樣說,實在對不起兩個孩子,可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報官。徐若逸爲了安撫兩個孩子,於是對徐夫人道:“這兩個孩子母親慘死,實在太可憐,不如,以後,就認在你膝下。都是我嫡出的孩子。”
此言一出,徐夫人的臉色就刷的變白了,她焦急地道:“老爺,使不得呀!”徐夫人還想再說什麼,但是看到徐若逸那不容置疑的神色,知道此事絕無反對的餘地,於是大張的嘴巴里再也說不出什麼,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裡。
一旁的徐明英姐妹,俱都妒忌萬分的望着徐明錦姐弟,紛紛在心裡暗歎:這兩人是走了八輩子好運,才攤上這麼個親生的娘,死了都能替兒子女兒掙來嫡子嫡女的身份,她們怎麼就沒有這麼的好運氣呢?於是紛紛在心裡埋怨起自己姨娘起來。
徐明錦也有些吃驚,她沒有想到,徐若逸爲了堵住她和明軒的嘴,開出這麼高的價碼。她和明軒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不屑的神情。
以爲這樣就算是彌補了他們失去親孃的損失嗎?徐若逸想得太天真了。
徐明錦冷笑起來,她是不會放過害死她母親的人的。但是,從今以後,母親的仇,自己想辦法來報,再也不會指望徐若逸。
“你好好準備,明天就開祠堂,”徐若逸不容置疑的道。
徐夫人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道:“明天是不是太緊了?族老們都還沒來得及寫信告知,再說,他們也都還很累,不如休息幾日再開祠堂吧?”
“不,就明日。”徐若逸道。
徐夫人看了看徐若逸的神色,終究還是住了嘴巴。
這一頓接風宴,所有人都吃的食不知味。
飯後,徐夫人親自派了得力的手下將徐明錦姐弟送回去各處的院子。衆人也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