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個唐府的人都知道初曉死了,在柴房畏罪自殺上吊死了。對於其他的事,王氏下令不能讓下人多嘴。初曉被席子一裹就送到了亂葬崗埋了。初曉沒有父母兄弟,她是被騙來的。
朱朱得知之後神色平靜,於媽媽在旁看着她,心裡擔心卻又不敢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昨晚回來之後朱朱就神色平靜,於媽媽也不好問什麼。問暖雪,暖雪只是說她在外面守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於媽媽我沒事”聽見嘆息聲,朱朱擡頭說道。
於媽媽一愣點點頭“沒事就好,四姑娘好好休息”說着給朱朱掖了掖被子,端着碗出去。
見於媽媽離開之後,暖雪道“昨晚於媽媽問過了,奴婢說不知道。”朱朱點頭,嘆了口氣閉上眼。
以前不知道是誰她擔心,現在知道是誰,卻不知道初曉說得是不是對的,朱朱懷疑她知道唐管家要害她,纔會想着借自己的手報仇,就是因爲這樣,朱朱纔不想告訴於媽媽,她必須得弄明白,初曉得到意思是,這些事都是唐管家做的,包括花瓶事件也不意外,爲什麼選中她們,難道又什麼隱情。
這樣一想,朱朱更加睡不着了,她希望自己能夠快點好起來,她不要生病。焦躁的想要查清一切緣由,否則她會被這些想法逼瘋的。
初曉一死,什麼事都已經過去,朱朱能夠去給王氏請安已經是初曉死後五天。王氏身邊只有錢媽媽一個人,神色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其餘的姨娘們也是一樣,日子照樣過着。
朱朱以爲她請安之後就能離開,卻沒想到王氏把她留了下來。等其餘的姨娘們離開之後,朱朱依然站在原地。王氏看着眼前的人,面色和善“四姑娘身子大好娘也開心,這些日子落下了不少功課,你也要努力一會,若是不懂可以問問珠兒姐姐。”朱朱聽着應着。王氏見她神色依舊,招了招手讓她過來,朱朱聽話的走了過去,王氏道“過不了就是鄉試,聽盧媽媽說四姑娘的字不錯,過幾天會有人去京城,四姑娘要不要捎一封信給哥哥?”
“孃親說笑了,月瓏的字勉強能夠識得而已。月瓏記下了,回去就寫一封信送過來。”朱朱笑着回答,面容一紅,顯得嬌俏,無意的流露,看在別人眼裡卻是另一種意思。王氏看着越來越出衆的朱朱,心下一片苦澀。
轉念一想,自己的女兒樣樣出衆,倒是眼前的人比不上的,她也不過是有了一副好皮囊而已。心裡平衡了不少,笑着叮囑了幾句就讓朱朱退下來。等朱朱離開,王氏道“讓你留意的人留意了沒?”
“銀翹那丫頭在二姑娘那裡吃了閉門羹,二姑娘不待見她。”錢媽媽湊了過來“銀翹想着來夫人身邊伺候,這幾天天天往奴婢身邊轉悠着。”
“這樣的人,一點事都辦不好,簡直是癡心妄想。”王氏冷哼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唐月鈺竟然還留着這樣一手。”憑着一曲《鳳鳴》引來了多少目光,因爲唐月婉有了一個好的歸宿,她嫉妒羨慕了,竟然也玩起了手段。不過…王氏笑了笑“倒是讓人刮目相看。文文靜靜的,與世無爭,卻沒想到隱藏得那麼深。”
“夫人說的是,銀翹只是她丟掉的一個小丫頭,劉媽媽真是狠心連自己的女兒也不管。”當初不是丟棄了主子選擇了自己的女兒,現在爲了主子丟棄了自己的女兒,還真是好笑。
“四姑娘那邊,這些年來倒也沒惹出什麼大的岔子。”錢媽媽想了想說道。
“她。”王氏嗤之以鼻“大概被嚇傻了,若是她得到姨娘知道怎麼會不傷心,好好的一個女兒,竟然成了懦弱的傻丫頭,於媽媽也是一個不敢惹事的人。”轉念一想,叮囑道“唐月鈺也是,總覺得不放心,錢媽媽這些日子派人跟着,不能再看走眼了,若是這個四姑娘也是一個極有手段的人。那麼,錢媽媽應該明白如何處理…”
錢媽媽頓了頓,才緩緩點頭,若是四姑娘也在玩手段,那麼,是殺,還是找一個對唐家有利得多人家作爲小妾。想了想,錢媽媽否決掉殺了她的念頭,畢竟是唐家的血肉,即使不受寵也是唐家的,養了這麼大,總要爲唐家做點什麼。
朱朱去了書坊幾天,發現自己還能跟上盧媽**腳步,實際上教習了快三年,盧媽媽把該教的都已經交過了,其餘的都是自己看着練習而已。去年年關,唐老爺從外面回來帶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包括她們的琴瑟笛簫,琴是每人一臺的,其餘的,朱朱選擇的了一管笛子。原因很簡單,她的脖子上就有一管,那時以前,現在她的脖頸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
竹籤子伸在眼前,出神的朱朱反應過來,從脖頸處放下手攤開,盧媽媽扳着臉在她手心打了五下隨便看了她一眼才離開。現在對於打板子已經見怪不怪了,在這裡沒有誰沒被打過,只不過朱朱打得最多而已。撫了撫手心,還真懷戀這個感覺。脣角勾起一抹笑,斂了斂心神,跟着她們的曲調開始彈奏。
目光落在前面的一張空位上,唐月鈺又沒來書坊,從今年的那一曲《鳳鳴》開始,她就極小有時間過來書坊這邊,快到及笄的人,城裡不少大戶人家送來請帖,邀請她參加宴會,唐月鈺儼然成了柳城的出衆人物。
她這個二姐,朱朱笑了笑,各有各的路,只是希望她能尋得一個好歸宿,如此一來,唐月玲在唐家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下學的時候。朱朱特地走在後面,慢條斯理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李繡娘給古琴繡了一個精美的外套,是玫瑰花,妖嬈而豔麗,淺藍色的綢緞上,或含苞,或怒放,或凋零花瓣懸在空中的花兒嬌豔欲滴,如何都不能讓人忽略。
朱朱剛把古琴鑽進去,就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人,看着裙襬的一角朱朱就知道是誰,臉上堆着諂媚的笑“姐姐真好,妹妹本來說等會去姐姐的園子想姐姐請教這些天落下得到功課,沒想到姐姐竟然過來了。”說着親暱的拉着唐明珠的衣襬就要抱着她的手臂。
從朱朱的方向能夠清楚的看見唐明珠微微抽動的嘴角,朱朱的笑意更深了“娘說讓妹妹跟姐姐學習。”
“少來,除了搬出娘來壓我你還會什麼,別姐姐妹妹的,以前怎麼叫就怎麼叫,一場病倒是讓你轉了性子了。”朱朱捂着被點的額頭嘟着嘴有些可憐巴巴。唐明珠睨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想着她要去自己的園子,唐明珠就老大不願意“反正你也沒什麼事,自己慢慢的練習,我…”被朱朱一打岔,唐明珠忘了她過來是要說什麼來着,卡了好半天還沒想起來,怒瞪了朱朱一眼,拍下揪着袖子的手,沒好氣的轉身離開。朱朱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餘光瞟着一個人影,神色微變很快又恢復平靜。
唐明珠回到明珠園看着初青手裡的刺繡才恍然想起來,她找朱朱是想問問,琴套上的花兒叫什麼名字,她怎麼從來沒見過,而那刺繡,她一眼就看得出來出自李繡孃的手,想着下次一定要問問。不過,她纔不願意教習那個傻丫頭,白長了一張臉,腦子不靈光教了也白教,況且她自己還忙着,二姐出盡了風頭,過不了幾天上門提親的人不把門檻踏破了。
而她,是豔羨的,她多希望自己能夠一夜長大,然後穿着漂亮的衣服去參加宴會,也讓外人看看她的風采。不過,她不得不承認,比起二姐,她還差了很多,就像是那首曲子,不管她如何練習總是比不上她。娘說,那已經成了過去,她應該有一首那首的曲子,而不是附庸着。
或許娘說的是對的,所以,她要加倍的練習,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廚房刺繡,她都要學會,而且學得比以往更好。
這邊,朱朱是最後一個離開,暖雪進來抱着她的琴離開,出去的時候出了打掃的婆子賀粗使婢女便沒有其他的人,婆子們見朱朱走過停下手裡的活計,俯身行禮之後才繼續打掃。
走了一段路,不知道是不是朱朱多疑了,總覺得有人在身後跟着,可她們卻不能東張西望的。朱朱故意放慢了腳步手中的手絹掉在地上,暖雪抱着琴,朱朱俯下身去撿,餘光瞟見來不及躲閃的婢女嘴角噙着一抹笑。暖雪側身也看得分明,朱朱與她對視一眼,皆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兩個人如同往常一般,回到柳園,朱朱讓暖雪把琴抱回去,自己爬上柳樹探頭看着站在柳園門口踟躕不走的人,如果她沒看錯,眼前的婢女應該是錢媽媽身邊的人,其實錢媽媽身邊的人並不多,而恰好,這個人並不是並不多的一個,而是後院的一個小丫頭,朱朱會識得是因爲有一次無意間看見這個小丫頭拉着錢媽**袖子在說着什麼,那時正好面對着她,朱朱看得分明,他的記憶一向很好,特別在識別人臉的地方。
確定了來人朱朱從柳樹上跳了下來,剛落地就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朱朱暗叫糟糕,扭頭看着被樹枝掛爛的裙襬皺眉。轉念一想,不是有暖雪嗎?她的手藝可是得到李繡孃的真傳,能夠補得看不出來。想着,笑眯眯的走了回去。
看見朱朱進去,於媽媽迎了出來,首先就是查看朱朱的手心,朱朱大大方方的給她瞧,李繡娘看着這一幕,笑眯眯的“今天錢媽媽過來了,說是過來走動走動。”朱朱邊洗手,錢媽媽拿了巾子過來。
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想到門口的那個小丫頭,笑了笑“她說了什麼?”
“倒是沒說什麼,就是看了看四姑娘的功課以及女紅。”說着於媽媽得意起來“幸好四姑娘一直防備着,好的都燒燒掉了,所以錢媽媽也沒看出什麼端倪。”朱朱笑,看來是唐月鈺打草驚蛇了,讓王氏起了疑心了。
“這幾個月,大家都機靈些,不要讓錢媽媽看出端倪,不要特意了,平常如何現在也是如何。若是被她們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在場的三人互看了一眼,慎重的點點頭。
初曉的事剛平息,那邊就閒不住了。想來也是,以王氏謹慎的性子,怎麼會忘記她,難怪她覺得這幾天出門總像是有人跟着,若不是唐明珠找她說話,無意間瞧見了那道身影,她還不知道。
不過,她愛怎麼盯着怎麼盯着,不要失望就好。這段時間她也可以理順一下思緒,唐管家的事,她不能放着,這幾個月就先擱一擱,等有機會再調查,免得引起懷疑。
錢媽媽回到房間就看見站在房內的小婢女,那個婢女就是被朱朱看見的人,她在錢媽媽跟前說了幾句,錢媽媽神色淡淡,又吩咐了幾句拍了拍她的手從袖子裡取出一吊錢放在她手裡,小婢女受寵若驚,連連塞進錢媽**懷裡,錢媽**錢她哪敢收。
錢媽媽也知道她不敢收,塞回之後就兜進了袖子裡,又跟她說了幾句才讓她離開,離開時,小婢女臉上含笑,錢媽媽坐在牀頭神色平靜,這幾天並沒有發現異樣,她去柳園也沒發現什麼,心裡的疑慮漸漸消逝,不過夫人那裡難以交差,所以錢媽媽讓那個婢女再盯幾天,以後留意着就好。
小婢女笑眯眯的推門,手剛放在門扉上還未用力就打開了,小婢女重心不穩,踉蹌着摔了進去,整個人趴在地上,銀翹看着,嘲笑道“原來是小紅啊這是怎麼了,高興得連路都看不見,小心摔着了。”
叫小紅的婢女本來想罵人的,聽見銀翹的聲音,頓時泄氣,她是一個厲害強勢的女人,見不得別人比她好,她們住在一個屋子,小紅當然知道,同時也知道她是二姑娘身邊劉媽**女兒,好好的一個二等丫環不當,偏偏跑到夫人身邊,兩年多了,還是一個三等丫環,也難怪她不服氣,以前她沒少受她的氣,她都忍讓着。現在不同了,錢媽媽說她手邊缺一個人,只要她好好的辦事,她就會被提爲二等婢女,到時身份比銀翹還高。
想着,小紅便有了底氣,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神色傲慢的看了銀翹一眼“銀翹姐姐說的還真對了,小紅是高興啊就算摔着了也是高興的。”說着還哼起了在書坊聽來的歌,笑眯眯的走到自己的牀邊拿着銅鏡照鏡子。從鏡中看着模糊的身影,小紅哼哼的哼着曲子,她自然知道是誰害她摔倒了。
聽着那曲子,銀翹並不陌生,以前在唐月鈺的園子裡她常聽的,現在那邊是得寵了,如果她不出來,也輪不到紅芳陪着出去,讓她得了一個貼身侍女的名分,月錢多了不說,還有面子,而她到夫人身邊兩年多了,還只是一個三等婢女。如今連一個粗使丫頭就要爬到她的頭上了,她怎麼不氣憤,她去求了唐月鈺,唐月鈺根本不讓她見面,守門的婢女也不是善茬,幾日不見越發厲害起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爲了向她報復,纔不讓她見面,她特去找過劉媽媽,可是…
銀翹搖了搖頭,大概她那次是真的傷害了自己的娘,當年她從唐月鈺的園子出來之後,聽說劉媽媽就病了,她不敢去看,害怕自己會變心。所以一直沒露面,這幾年相遇也是互不說話。
耳邊依然是那首曲子的哼唱,目光一沉,銀翹二話不說的走了過去從她手中搶過銅鏡摔在地上,揪着她的衣襟命令“不許再哼。”
突如其來的氣勢讓小紅猝不及防,看着滿臉怒容的人,小紅心裡開始膽怯卻又高興,她生氣了,轉念之間便有了計較“銀翹姐姐聽出來了,聽說是二姑娘最喜歡的曲子,今天在書坊姑娘小姐們彈奏的就是這一曲。聽說今天二姑娘又出府去參加宴會了,紅芳跟着去了的,你是沒看見,紅芳現在可得意了。”小紅是故意說得,就怕她不是生氣。
果然,一聽見唐月鈺的事,銀翹的眼睛一沉,脣抿得死死的,看着小紅冷笑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撕她的嘴巴,邊伸手,邊說“看我今天不撕了你這張嘴巴,讓你巴結錢媽媽,讓你在背後嚼舌根。”
小紅也不示弱,偏開臉伸手去抓她的頭髮,兩個人扭打起來,摸着哪抓哪,就是不讓對方好過。銀翹比小紅年長一歲,而小紅做慣了粗活,力道自然大,而銀翹也有一股狠勁,抓着哪就是連衣服帶皮的一同抓下來。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誰也沒佔着便宜,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不少休息的人,婆子婢女門爲了過來,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人只是看着笑着,沒有人上前去拉。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驚動了正在休息的錢媽媽,錢媽媽披了衣服過來,堵在門口的人連忙退開,錢媽媽扳着臉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在地上扭打的人哼了一聲“愣着做什麼,把這個鬧事的婢女關起來。”
錢媽**話一落音,擠在前面的婆子連忙圍了上去拉開扭打的人,兩個婆子抓着銀翹不放,銀翹愣住,好半響纔回神“錢媽媽,是她惹事,錢媽媽怎麼關我?”
錢媽媽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開了,其他的都話都不說,其餘的婆子們幸災樂禍的看着銀翹含笑的離開了。
“銀翹姐姐應該知道,這裡是夫人的後院,不是蘭園,當年好好的二等丫頭不做,偏偏跑來投奔夫人,難道姐姐不知道,背叛主子是作爲奴婢的大忌,姐姐到現在還不明白啊”小紅拾起銅鏡照臉,理了理頭髮才把鏡子對着銀翹“姐姐看看你現在是什麼鬼樣子,紅芳姐姐多風光,那可是屬於你的啊,是你癡心妄想了。是吧”最後那句是對着身邊的兩位婆子說的。
右邊的婆子笑道“小紅姑娘說的對。以後我們這些老婆子就要仰仗小紅姑娘了,小紅姑娘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婆子啊錢媽媽可是看重你的呀”這樣一奉承,小紅更加得意了,笑得大氣說以後一定不會忘記的。
銀翹看着冷哼,心裡卻不是滋味,她說的不錯,她錯了,錢媽媽有意針對,可是現在,已經沒人能夠救她了。想着銀翹覺得心傷,難道她一輩子都是奴才的命…眼前閃過一個身影,似乎有什麼變了,只要,只要能夠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