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腰

淑女記事

當着丫鬟們,他也不嫌害臊,喜梅已經笑着帶人出去。顧澄越發不老實地往守‘玉’身邊粘去,守‘玉’恨不得拿針戳他兩下,夢地想起一件事,把針線放下:“今年絲那麼好,大伯母那邊也定十分忙吧?”

提起這個顧澄就坐直,看着守‘玉’‘欲’言又止,過了會兒才道:“褚家的絲還沒回來。”守‘玉’哦了一聲就繼續拿起針線做,顧澄摟住她的肩膀:“路上遇到事耽誤了也是常事。”那日顧澄說的話還在耳邊,這件事裡或者還有自己爹在背後搗鬼,說起來是至親骨‘肉’,做出的事卻那麼狠。

守‘玉’沒說話只是十分起勁地做着針線,顧澄說完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會兒看過去才驚訝地發現守‘玉’已經戳了自己幾針,雪白手指上的血十分刺目。顧澄啊地叫了聲就把她手裡的針線扯掉,把她的手扯過來把手指放在嘴裡吸了兩下,守‘玉’很快就把手從他嘴裡拿出來,面上的笑容十分僵硬:“沒什麼,做針線戳到手很常見。”

顧澄知道妻子是個心事重的人,摟着她的肩道:“守‘玉’,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守‘玉’眼裡的淚涌出來,伏在他肩頭不說話。顧澄突然笑起來:“也不是我這做晚輩的說爹孃的壞話,你爹孃謀算着家裡的產業,幫他們的不也是我爹?還有我娘,偏心的讓人都沒話說。”

這樣的安慰讓守‘玉’心裡好受一些,擡起頭看着丈夫,從初嫁時的憧憬再到後來的心碎決裂,再到嘗試着接納他,一直到現在。守‘玉’覺得嫁給他這兩年所經歷的一切比前十六年要多很多。

握住他的手,守‘玉’輕聲道:“謝謝你。”顧澄笑了,笑容溢滿他的臉,他也反手握住守‘玉’的手:“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點破我,或者我這一生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守‘玉’靠回到丈夫肩頭,兩人攜手看着燈,心裡都是無限歡喜。

看着妻子依偎在自己肩頭,雖然覺得這時說話很多餘,顧澄還是輕聲道:“守‘玉’,我們要個孩子吧,你嫁我已經這麼久了。”生個孩子,生個和顧澄一樣的孩子,守‘玉’的眼亮起來,‘脣’邊的笑漸漸帶了羞澀,這樣的守‘玉’看起來十分動人,顧澄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一彎腰就把守‘玉’抱起來。

守‘玉’的驚呼只到了喉嚨並沒發出來就伸手摟住丈夫的脖子,這和平日有些不一樣,顧澄要把她放下的手一滯擡頭看見妻子羞的通紅的臉。她還在害羞,顧澄想到這點心裡越發歡喜,把守‘玉’放到‘牀’上就去放帳子。

守‘玉’覺得全身都火辣辣的燙,燈怎麼還沒滅?就已感覺丈夫俯身下來,守‘玉’雙手撐在他‘胸’口:“燈,燈還沒滅。”顧澄笑出聲:“不防事。”接着守‘玉’就再沒機會說話和害羞了,任由丈夫動作,燈足足亮了一夜,直到天亮時候才油盡燈枯自然滅掉。

原來和丈夫傾心相愛竟是這樣喜悅,守‘玉’覺得又被打開另一扇‘門’,這件事不僅是取悅男子這麼簡單,還可以取悅自己。

守‘玉’心裡的歡喜丫鬟們都看得出來,這幾日守‘玉’面上的笑容讓人一瞧就知道這笑容是從心坎裡發出的。顧大‘奶’‘奶’閒了時過來見守‘玉’這樣,笑着打趣她:“這才幾個月,那時你還心如死灰不說不動,現在就換了個人,要我說,這夫妻就沒有不吵架的。”

在這家裡守‘玉’和顧大‘奶’‘奶’還算說的上話,聽了做嫂子的這樣打趣,守‘玉’不由抿‘脣’一笑:“總要你敬我我敬你這日子才能過的去,當日沒吵之前我只記得敬他了,之後自己又想左了,一味只想着他的不是沒想過自己的不是,就算後來重新和好了,也只覺得心裡有委屈,不過是爲了在這家裡過下去才和他重在一起。這些日子下來,自己也慢慢覺出我們都有不對來。”

顧大‘奶’‘奶’拍一拍她的手:“人能這麼想最好,誰沒個脾氣,小夫妻吵架我也見的多了。當日就想這樣勸你,只是那時你在執拗頭上,後來你和三叔叔雖然和好了,可總瞧着有些不對。現在你能自己想通最好,人這一輩子也就幾十年,總要開心過了。”

守‘玉’聽的面‘色’又是一紅點了點頭:“多謝大嫂了,我曉得我‘性’子拗起來着實拗,虧的大嫂還肯教導我。”顧大‘奶’‘奶’拍拍她的手:“也要這個人,若像……”顧大‘奶’‘奶’們說下去就笑了,守‘玉’知道她說的是誰,顧二‘奶’‘奶’的‘性’子實在是有些驕傲,兩人相視一笑不說別的,此時芥蒂都解開,守‘玉’只覺得輕鬆無比,都是一家人,必要想着別人怎麼想不是自尋煩惱嗎?

顧大‘奶’‘奶’還沒離開,就有丫鬟來了:“大‘奶’‘奶’,褚家老爺和二舅爺都來了,太太請您備桌酒席送出去。”爹和二哥來了?守‘玉’十分驚訝,端午節剛過,又不是什麼年節,怎麼爹和二哥會來這邊?而且他們來了也不讓自己出去相見是爲什麼?

顧大‘奶’‘奶’心思靈巧已經笑了:“只怕舅爺要和公公談事,總要談完事才讓你出去相見的,三嬸嬸你先寬坐,我去廚房吩咐一聲。”守‘玉’按捺下心裡的好奇笑着送顧大‘奶’‘奶’出去,回來拿起針線做,做一會兒就去望外面,等着人來叫自己去見爹和二哥。

可是總不見人來,他們談什麼要緊的事到現在都沒談完?守‘玉’再也做不下去針線,端起茶喝了一口對喜梅道:“你去前面瞧瞧,看老爺和舅爺他們談完事沒。”喜梅急忙應了就往外走。

喜梅急急忙忙趕路,剛拐過一個彎就聽到有人在那議論:“你說,這褚親家老爺來,到底是爲什麼事?”一個褚字入了耳,喜梅不由停下腳步身子往柱子後面一遮打算細聽。

後面說話的這個人聲音有點耳熟,像是姚媽媽,她不是守二‘門’的嗎?怎麼會往裡面來?喜梅心裡奇怪,耳朵還是豎着聽。姚媽媽撇了撇嘴才道:“什麼親家老爺,我看啊,只怕不多時這‘門’親事就不作數了。”

不作數?別說那個和姚媽媽說話的人奇怪,喜梅更加吃了一驚,屏聲靜氣地等待着姚媽媽的下文。姚媽媽往四周瞧了瞧才道:“我和你說,前幾日褚親家家不是打官司嗎?”打官司?這消息喜梅她們是正經不知道,怎麼也不見三爺回來說?

明顯和姚媽媽說話的那個也不知道,姚媽媽越發得意地道:“褚家打的是爭產官司,你說這種家醜怎會外揚?結果褚家的族長當了知縣老爺的面就說這事族內自己解決,褚家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結果昨兒褚家絲行去收絲的掌櫃又回來了,聽說原本老爺和褚親家有些什麼話說的,這下這邊也折了,褚親家今兒來不是爲別事,是要爲三‘奶’‘奶’撐腰要嫁妝的。那些嫁妝老爺早就還了三‘奶’‘奶’了,再加上太太又不歡喜三‘奶’‘奶’,遇到這樣的事,這‘門’親啊,怎會再作數。”

說着姚媽媽得意地笑起來,當初得罪了守‘玉’,結果被顧老爺痛批了一頓,現在守‘玉’自己的報應也到了,被休的‘女’人有什麼顏面活在這個世上?

喜梅聽的心都要跳出來,聽到姚媽媽她們說笑着走了,喜梅才從柱子後面出來,不行,這事要先去和‘奶’‘奶’說一聲,讓‘奶’‘奶’好有個防備。

想到此喜梅就轉身往三房的院子跑去,剛跑出幾步就被王媽媽拉住:“你這丫頭做什麼呢?這樣慌慌張張的哪是服‘侍’主人該做的?”喜梅見是自己的娘,忙道:“娘,你別拉着我,我回去有事。”

有事?王媽媽眼一瞟不但沒放開‘女’兒,反而拉着她的手往拐角處走:“我問你,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想去給三‘奶’‘奶’報信?我告訴你這種事做不得,太太早看三‘奶’‘奶’不順眼,就缺一個機會把她休掉,現在上好的機會就在這,太太是一定要做到的,誰逆了她,她怎會讓別人有好日子過?”

喜梅的眼頓時瞪大:“娘,原來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就瞞着我們這一房?”王媽媽搖頭:“你這榆木腦袋,這種事哪能公之於口,只是我猜出來的,我能猜出來,別人也能猜出來,你啊,好好回去照舊服‘侍’三‘奶’‘奶’,別的話一句也不許多說。”喜梅的嘴撅起:“可是,娘……”

王媽媽打斷她的話:“沒什麼可是的,你若真要回去報信,我就去和三‘奶’‘奶’說,你崴了腳,不能繼續服‘侍’了,把你帶回家躲幾日風頭。”見‘女’兒還是不說話,王媽媽拍拍她的手:“喜梅,我是爲你好,這件事了了,我就去求太太,讓她給個恩典讓你往外聘。太太的面子總要比‘奶’‘奶’大一些。”

喜梅剛想說話已經聽到前面傳來嘈雜聲,王媽媽往外望去,見褚二老爺和褚守業兩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旁邊顧老爺還在那和他們作揖打拱。王媽媽不由嘆一聲,也不用保密了,直往後院而來,這事定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