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一豪賭

二七一豪賭

楊國豐一邊緊盯着那圍上來的西蒙士兵,一邊劫持着呼延喆,漸漸退出那營帳來。

那些西蒙士兵自然毫不放鬆,步步緊逼。

營帳外,高懸的火把將深濃的夜色照的如同白晝,隱約可見那盔甲齊整的西蒙士兵越聚越多。

楊國豐四下瞥一眼,握劍的手不由緊了緊。

“楊國豐,你覺得你能走出這裡嗎?我看你還是乖乖放了我吧,不然我定讓你萬箭穿心。”見此,呼延喆立刻適時的出語威脅。

楊國豐並不理他,眸光臉色也不動。

呼延喆還想說什麼,但是楊國豐忽然就微微撮了脣,一聲響亮的唿哨聲瞬間響徹夜幕。

隨着這唿哨聲,不知從何處衝出幾匹高頭大馬,踏着衆西蒙兵士的頭頂狂奔而來,四處橫衝直撞。

“笨蛋,彎弓搭箭,射殺它們……”呼延喆見了,急了,顧不得防備楊國豐,趕緊大聲吆喝着指揮自己的親兵,不過話音未落,一個黑布袋就兜着他的頭罩下。

他想掙扎,但那布袋到了他的腰腹間就打了結,順勢將他的兩隻手臂也綁束上。

看不見,動不了,他氣得大罵,“楊國豐,沒想到你堂堂一國主帥,竟然這般卑鄙。”

楊國豐一邊快速的將他頭朝下扛上肩,一邊笑道,“論卑鄙,我又怎麼及得上令兄長。”

等那些西蒙士兵將這些馬匹全部肅清,再看時,楊國豐已經綁了呼延喆,就近跨上一匹戰馬急馳而去。

西蒙衆士兵頓時急了,驅馬追上來,搭弓射箭。

但卻又不敢放開手,因爲那呼延喆被楊國豐掛在馬後晃來晃去,最終也只是看着楊國豐兩人愈走愈遠……

……

“什麼?你們幹什麼吃的……竟然……”聽說了兄弟呼延喆被楊國豐掠走的事,呼延卜自然震怒異常。

“六王爺息怒,末將等人確實該死,還請王爺賜罪。”那跪了一地的人見了,立刻紛紛道。

呼延卜冷哼一聲,不再看他們,而是眯起眸子。

楊國豐這招還真是損,出其不意的將主意打到了阿喆的身上,着實殺了他們兄弟一個措手不及……

“六王爺……”這時那跪在地上的一個矮個子將領又瑟縮着開口。

呼延卜一看他,他立刻又垂了頭。

“講——”他蹙眉,威嚴的一聲。

“越人……越人還讓人送了信來,說讓六王爺明日正午帶了他們的人去鐵樹坡換回七王爺,不然七王爺就沒命了……”那將領又道。

呼延卜聽罷卻是一陣陰冷的笑。

楊國豐,你這如意算盤還是打的真不錯,只是我又怎麼可能讓你如願。

“皇貴妃什麼時候回宮?”忽然他轉向候在一邊的哈赤問道。

哈赤臉現驚異,卻還是道,“明日。”

呼延卜聞言點點頭,然後又冷冷的笑了。

……

自從那夜險些喪命火海之中後,九姐兒更加小心了。

好在這畢竟是浩敏皇貴妃的地方,第二晚她又故意讓又潛水過來看她的歐陽靖搞了一些小動靜出來,讓香裡和浩敏皇貴妃宮裡的幾個管事的宮人相信殿裡不太平,加大了防備,所以暫時那心思叵測之人也不敢再有動作。

但她卻還是止不住鬱悶,階下囚的生活,絕對的弱勢,歐陽靖又不能時時在她身邊,而她還是一個重身子的孕婦,到底還是沒什麼安全感的。

只盼着楊國豐能早日將她救出這牢籠,那樣她和孩子才都平安。

想到這裡,她又禁不住滿心擔憂。

那夜裡,歐陽靖說楊國豐也來了,要救她。

只是不知到底他要怎麼救她,發兵打仗是絕對不可能,難道要闖西蒙的皇宮嗎?這樣不也太危險了點吧。

正想着,香裡進來了,例行每日清晨對佛堂的灑掃,順便給菩薩上柱香。

香裡每天早晚都要給菩薩燒香,然後默禱一番。

她自己的說法就是求求神佛,萬事也就順了。

香裡燒完香,她也走了過去,先點燃一炷香,然後艱難而笨拙的跪了下來,默默的禱告。

求心安吧……

香裡灑掃完,就出去幫她拿早飯了,她則坐下來鋪開紙準備先抄兩頁經書。

但忽然就聽身後有腳步聲,她以爲是香裡,詫異香裡的去而復返,轉頭去看,一看才知道是自己不認識的兩個宮女。

“你們……”她想說話。

但其中的一個宮女忽然就快速上千捂住了她的嘴……

“是你……”

看着西蒙國城外的某處帳篷裡背身而立的男人身影,九姐兒禁不住擰眉。

“哈哈……”呼延卜轉過身來,看向她,“王妃,多日不見,可對小王有想念之情?”

“呼延王爺覺得呢?”九姐兒挑眉反問。

從那日之後,她已經有些日子不見這男人了,不知道今日將自己弄出來又要做什麼?

“王妃說話總是這般婉轉,小王當然有自知之明,知道王妃不會思念小王,王妃思念的那個必是威遠王爺了,王妃一定希冀着威遠王妃儘快過來救你吧。”

九姐兒不說話。

“哈哈……”呼延卜又笑,然後搖頭嘆息,“只可惜王妃思念的那個人如今自身難保,再也救不了王妃了。”

九姐兒一愣。

“威遠王爺如今落在我西蒙崑崙上的大軍手裡,身受重傷,王妃,你馬上就要做寡婦了。”

聽罷這句,九姐兒禁不住臉色微微一變,但不過很快就有恢復如常,“是嗎?”

“王妃不傷心?看來對威遠王妃也沒多少真情呀。”呼延卜的目光落在九姐兒臉上。

“真情不是用眼看的,再說他爲國如此,就是死了也只能說是得其所,我當然要爲他自豪。”

她當然不相信楊國豐死了。

昨日歐陽靖來看她,並沒說。再說,若楊國豐真死了,呼延卜能這麼平靜。

看得出,他雖然在笑,但卻並非發展自內心……

一聽她這話,呼延卜臉上的笑容立刻斂去,綠眸深沉,卻又隱隱帶了冷意與狠絕,“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今日我將你帶過來,就是想了斷,我給你兩條路,一,你和你的孩子先去黃泉路上等楊國豐,至於二……就是——成爲鳳娘口中名副其實的夫人。”

終於提出來了,不過卻用這種方式,該說他什麼好呢?這無恥卑劣、粗野霸道纔是真的本性吧?

九姐兒禁不住在心頭惱恨羞憤之極,但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呼延王爺,浩敏皇貴妃明日就回來了。”

“哈哈……”誰知呼延卜聽罷卻是一陣狂笑,“本王的竟得王妃如此信服,本王真是替她高興,只是王妃別忘了,她到底是本王的母妃。”

意思明白的很,她是我的母親,什麼時候也只能是爲我考慮。

這一點九姐兒當然深有體會,每日傍晚浩敏貴妃也會來佛堂上香,所求也無非是爲自己的兩個兒子——呼延卜和呼延喆。

再說,她更相信一點,那就是自己就是真出了什麼事,這浩敏貴妃也不會爲自己做主,畢竟自己只是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大越女子。

龍瀟娘敢害自己,不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嗎?

哎……

她不由在心頭自嘲的嘆一聲,看向呼延卜,“那樣……看來,我只有選第一條路了。”平靜自若的說出這句話,臉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呼延卜卻是一愣,然後又笑道,“王妃還真是貞烈!”只不過很快就又冷然了臉色,看着眼前的女子,卻喊着,“來人,將本王給王妃準備的酒端上來。”

一聲畢,很快就有人進來,卻是鳳娘,手中一個托盤,托盤裡放着一個精緻酒壺和一隻白玉酒杯。

九姐兒看向她。

鳳娘也看過來,眼中確實含着憂鬱。

九姐兒看她一眼,又看向酒壺,默然了好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謝謝王爺送酒。”輕輕執起那酒壺,她轉過身來,看向呼延卜,確實笑了。

呼延卜看着她,綠眸眯起。

九姐兒卻是已經將那酒杯也拿起,酒壺斜下來,清涼的酒液緩緩注入酒杯。

“王妃就沒爲自己腹中的孩子想過?”這時,呼延卜忽然又開口。

九姐兒一邊執起酒杯,一邊看向他,依然笑着,“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就是給了他生命又如何,也許有一日,他會他有一日會怪我恨我,那麼還不如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說到這裡,含笑的眸子中忽然慢慢淌下淚滴。

睜大眼,將眼中的淚逼回去,然後再呼延卜一片複雜深邃的目光緩緩端起酒杯,舉向脣邊。

只不過她並沒有機會喝下手中的酒,呼延卜忽然隔空擊出一掌,她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就落在了地上。

酒液傾灑了一地,閃爍着淡藍的亮光。

而那呼延卜卻已是看也不再看她一眼,然後一臉凜冽的轉身走了。

九姐兒則是看向地上那酒液,鬆開那手掌心已是一片溼漉漉的手,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差一點她就不能看見陽光雨露、不能聽見蟬鳴鳥叫,不能再感受這個美好的世界了。

至於呼延卜給的這兩條路,她當然那個都不能選。

成爲呼延卜妾室,她自然不選,但死路她更不會選。

好不容易重生,這讓她倍加珍惜生命。

更何況她肚裡還有一條小生命,她必須對他負責。

——所以她只能賭一把,賭其實呼延卜不會真想要她的命,不捨也罷,不能也好。

結果她……賭贏了!

但這贏卻是那樣驚險,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呼延卜不阻止她,她會不會真敢喝下那毒酒。

雙腿有無力感傳來,她順勢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夫人,你沒事吧?”這時,忽然一邊一個聲音響起。

她轉頭一看,立刻對上鳳娘那張滿是擔憂的臉。

她沒說話,只是笑着對她搖搖頭。

她當然沒事,不過驚嚇過度。

這一刻她更加期盼楊國豐來救她了,因爲她不知道,這樣的驚嚇、這般拿命來的豪賭還能不能、還敢不敢再經歷一次。

她又禁不住又憐惜的撫上小腹。

剛纔那應該是也感覺到了她的緊張,踢了她好幾腳。

寶貝,別怕,已經沒事了,我今兒求了菩薩,她會保佑我們的。

神佛是虛幻的,可是在無望之時也只能寄希望與虛幻。

但也不只是她的誠心感動了菩薩,就在她平息了一會兒後問鳳娘何時送她回去的時候,鳳娘告訴了一個讓她幾乎喜極欲泣的消息:原來楊國豐抓了呼延喆,呼延卜帶她過來去準備交換人質。

呼延卜還真狡猾,都這會兒了,還千方百計的耍花招,她一定要謹慎要鎮靜,她反覆告誡自己。

不過明顯她多慮了,呼延卜並沒再耍花招,只是又打發鳳娘過來和她說,他將會將鳳娘給她。

當然不是僕婦,呼延卜將鳳娘放到她身邊,主要是爲她那蟲白蠟的放養技術。

他要鳳娘和她學習那白蠟的放養技術,然後也在西蒙國放養。

年前和親那事時,楊皇后曾在呼延卜面前誇過她,沒想到呼延卜竟然就記在了心上。

她自然只能點頭答應。

爲了確保自己能在正午時候脫離他手,她又殷勤的獻上計策,那就是改良西蒙國的土壤。

西蒙國的土地多半是那種黏性比較大的紅土地,這個通過沿途觀察,還有翻一些書籍都可知。

而在她的大腦裡,是積累過有關着紅粘土改良的方針政策的。

當然,她這樣做還有一點用意,相信,有了這事忙,這呼延卜也許暫時就沒時間總四處野心謀劃、挑事端了。

呼延卜見了她獻上的那改良的計策,似乎很高興,還讓鳳娘送了她一串白玉手鍊。

很快正午到了,九姐兒吃了這西蒙國最後一頓羊肉燉菜,然後便被請上了一輛車子,直奔鐵樹坡,也就是人質交換的地點。

北風獵獵,古道遠山。

車子停在空曠處,鳳娘打起簾子請九姐兒下車。

掀起簾子的一瞬,九姐兒向遠處望去,立刻遙遙對上了一雙糅合了思念、擔憂、愧疚、熱情、激動、憐惜……等多種複雜情緒的幽深眼睛——

正是楊國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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