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零 雜事
聽說歐陽睿要回來的事,楊國豐匆匆走了,可功夫不大,又讓楊凡帶信過來,說今晚宮裡有慶功宴,讓她收拾一下,回頭會讓人來接她。聽了這個之後,九姐兒還就真的收拾了起來。
她已經好多日子沒去過宮裡了,過年沒在家,所以也沒過去拜年。年後府上事務又多,再加上知道她懷孕後孟老太妃和楊國豐又對她諸多擔心,不願意她到處走動,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沒去過宮裡。
她將年前年後閒暇時做的幾種油皁讓青杏裝好,準備帶給楊皇后過目。
正月馬上就只剩個小尾巴,他們合作的那生意也該再次投產了,這樣品當然必須提前備好。
還有就是這幾日她繡了兩幅雙面繡的枕套,準備拿給十姐兒,上次見她她向她討過。
收拾好後,又去回過孟老太妃,這會兒也就到了暮色朦朧時分,楊國豐派過的車駕過來了,她也就上了車。
慶功宴安排在興化殿裡,前殿是男眷,後殿是女眷。
九姐兒先是被侍者領到了後殿的廳堂裡,和那早到的命婦貴女們招呼幾句,後來又被惠妃的人請到內室,與惠妃和幾個身份較高的命婦寒暄。
坐了一會兒後,她便和惠妃說她想見楊皇后。
惠妃聽了微微猶豫了一下,才讓人帶她去了。
等到了惠安殿裡,她才知道惠妃爲何猶豫了——
段毓嵐坐在下首處,正雙眼紅紅的垂頭聽着;而上首的楊皇后,則正一臉肅然、苦口婆心的說着什麼。
九姐兒見了,不由立刻止住了步子,看向領她進來的水靈。
水靈卻是看向楊皇后。
“進來吧,也不是外人,也正好幫本宮說說這個兒媳。”楊皇后對九姐兒招招手。
九姐兒上前,看一眼那垂着頭的段毓嵐,然後又看向楊皇后。
不用問也知道所爲何事何人,除了那花花王爺歐陽睿,還能有誰?
事實證明九姐兒所料不錯——
“男人們,都是一個樣,你守好了該守得、做好了該做的就好,睿兒什麼德行,本宮又焉能不清楚,但不是這樣你就能疏遠他了,他畢竟是你的夫婿呀。”接着楊皇后又看向那段毓嵐道。
段毓嵐不說話,只是垂着頭點頭。
“好了好,就到此爲止吧,今日將你叫來也主要是願你能和睿兒好好過,最好趕緊懷個孩子。”楊皇后又道,邊說着邊瞥一眼九姐兒的肚子。
對於九姐兒懷孕之事,楊皇后是相當羨慕的。
她兩個兒子,諸多妾室,可是隻有鄒珍兒一個人懷了身子,卻還是連個封號都沒有的。
聽聞這話,段毓嵐立刻紅了臉,頭垂得更低了。
“文九,本宮今兒事多,你幫本宮說說她。”接着楊皇后又對九姐兒道。
九姐兒自然趕緊應了。
之後楊皇后就宣見幾名命婦,而段毓嵐和九姐兒便出來了。
暮色漸漸濃重,宮廷裡的燈盞陸續亮起。
兩人並未馬上去興華殿,而是沿着惠安殿前面的小花園慢慢走着。
雖然時至二月,但卻還是凍風時做,餘寒猶厲。
段毓嵐沉默着,九姐兒便也不說話,默默地陪着她走。
“小表嫂,我真羨慕你。”走了一段路,段毓嵐終於站定了,轉頭看向九姐兒。
九姐兒卻笑了,“羨慕我什麼?沒有依附也能活嗎?”
段毓嵐聽罷卻一愣,看着九姐兒。
“有些事我們憑一己之力是很難改變的,所以你也莫要太介懷,多爲自身籌謀打算一下,到時有一天,也許真的就無可再依附,可是我們卻依然能好好活着,那不好嗎?”九姐兒又道。
她不願再看她糾結,只希望自己這些話能給她啓示,讓她懂得自立自強。
歐陽睿這樣花心且無情的男人真的是靠不住的!
這席話,讓段毓嵐再次一愣,良久,纔看了她深深點頭。
“回去吧,已經不早了。”九姐兒向前面那燈火鼎盛的興華殿看去。
“嗯。”段毓嵐點點頭。
兩人往回走的時候,段毓嵐雖然依然不說話,但步履似乎輕鬆了許多。
“小表嫂,你覺得我做的那些點心如何?”快到興華殿時,那段毓嵐突然開口問九姐兒。
“很好啊。”難道是想寄託於廚藝?不過不管什麼,有所寄託總是好的。
聽她誇讚,段毓嵐沒說什麼,只是笑了。
兩人到了殿裡的時候,那些命婦貴女已經基本到齊了,茶點也擺上了,衆人正三三兩兩的圍坐着吃果脯、咾閒話。
“這天寒地凍的,你們倆還出去轉,也不怕找了寒氣,特別是小表嫂,你現在可是兩個人,不仔細着點可不行。”兩人剛進門,一個帶笑的聲音便撲面而來,正是那康王妃金氏。
“小表嫂身子重,先坐一下,”金氏順手塞給九姐兒一個手爐,然後又拉了段毓嵐,“我和三嫂去幫惠妃娘娘待客。”
九姐兒點點頭,兩人便走了。
兩人走了之後,九姐兒也就真的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一邊用手爐溫着肚子,一邊撿了身邊小几上的榛子來磕。
“……有什麼了不起。”“是啊是啊……”
忽然角落一隅有兩個女聲傳入她的耳中。
當然因爲其與這片喜慶不和諧,就是再不和諧,此刻也會被這片熱鬧淹沒,之所以引起她的注意,而是因爲頗有幾分熟悉。
果然,望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了兩張熟悉的面孔,美麗高傲的那個就是禮部侍郎郭孝天的嫡長女鄒玲兒,另外一張嬌媚討好則是這鄒玲兒的庶妹鄒秀兒。
“胡說什麼,再不好也是你們兩個的姐妹。”很快,一邊一個壓低的訓斥聲就將兩人的話截斷,正是那禮部侍郎夫人郭氏,也就是鄒氏的長嫂。
看來這母女幾人議論的自然是鄒珍兒了。
被嫡母這麼一訓,鄒秀兒自然不敢吱聲了,可那鄒玲兒卻不怕,撇撇嘴,“母親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郭氏語結,趕緊四處看了一眼。
“母親怕什麼,這樣的場面她一個沒名沒分的妾室是不會露面的。”鄒玲兒又開口道。
鄒秀兒不敢再說什麼,用諂媚的笑來表達對嫡姐觀點的支持。
“你又知道了。”郭氏斥女兒一句,不過顯然沒什麼真心,看來對這一點也是十分認可且歡欣的。
一邊的九姐兒卻禁不住蹙眉,開始考慮自己這些日子對鄒珍兒的疏遠是不是有些過了。
她其實挺不容易的,家裡的排擠,東宮的爭鬥,也是情非得已吧……
工夫不大,被一衆宮女命婦簇擁的惠妃出來了,那母女三人也就顧不上再說什麼,趕緊儀態美好的上前環繞。
嬌?...
嬌弱弱的惠妃自然顧不得一一招呼衆人,最後也就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又讓那些宮娥幫衆人上了一些水果便走了。
“皇后娘娘駕到!”惠妃剛走,門外侍者的尖細高聲又爲衆人送來了另外一個驚喜。
衆人瞬間興奮起來,紛紛站起,翹首望去。
母女三人自然也是非常高興激動地,鄒秀兒緊緊伸長了脖子,而郭氏則幫鄒玲兒扶了扶頭上那隻斜了的簪子。
鄒玲兒說好的那家親事如今也不香甜,因爲那家竟然扯上了一件貪墨案,要是徹查下來,即使不被處置,也要降職,這樣勢必大不如從前。
她正琢磨着幫女兒再覓一門婚事了……
只是母女三人的興奮的臉色卻在見到楊皇后進門的一瞬間僵住,因爲扶着楊皇后的除了大公主靜和之外,竟然還有一個人,正是剛纔她們談論的鄒珍兒。
紅刻絲鑲灰鼠皮的斗篷,一看就不是凡品,穿在那“孕”味十足的身上,不顯臃腫,反增貴氣。
頭上的珠翠,在宮燈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映襯着一張粉嫩的臉,和一雙水潤潤的杏核眼,整個人看上去水靈又嬌豔。
鄒秀兒呆了,鄒玲兒緊緊地攥緊了拳,郭氏則是垂下了頭。
被嫉恨充斥的三人差一點就忘了向楊皇后行禮,還是那老薑郭氏首先反應過來,趕緊拉了兩個女兒一把,然後三人才隨着衆人跪下去。
楊皇后賜衆人平身,然後和跟前的幾個命婦寒暄。
鄒珍兒的目光自然就落到家裡的嫡母和姐妹身上,只見她和楊皇后輕輕說了一句,便向這邊走過來。
“母親,玲兒姐姐,秀兒妹妹。”她笑着和幾人招呼。
“還好嗎,珍兒?”郭氏笑着拉了鄒珍兒的手問道,那滿臉的親切和慈愛就向面對的是一個比鄒玲兒還親的親生女兒。
“還好。”鄒珍兒點點頭。
“珍兒,看上去皇后娘娘很寵你呢。”這時那鄒玲兒則開口不陰不陽的道。
“沒規矩,怎麼說話呢?”但她話音剛落,就被郭氏冷着臉一頓訓。
母親這般下她的臉,鄒玲兒自然不高興了,沉下小臉,偏了頭。
“珍兒,別理她,這幾日她心情不好。”郭氏轉向鄒珍兒,立刻又是滿臉堆笑。
“哦……”
“珍兒呀,你大姑母信親王妃那日走時曾經讓我帶兩句話給楊皇后,看看……”然後那郭氏向被衆人如衆星捧月般簇擁的楊皇后,“似乎沒什麼機會和娘娘說上話呀。”
好一個郭氏!
聽了這話,那閃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九姐兒禁不住暗讚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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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一個鄒秀兒這個小庶女怎麼來了這宴會上,後面又說。
親們,實在實在不好意思,家裡有小孩子,而且這個小孩子在拉肚子,不過明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