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二滿月
九姐兒睜開眼,立刻對上楊國豐那雙滿含擔憂的眸子。
“怎麼樣?還疼嗎?”看她醒了,楊國豐立刻問道,語氣中的關切不言而喻。
九姐兒搖搖頭,可不知怎麼,眼淚就落了下來。
楊國豐被嚇壞了,“怎麼哭了?是不是又難受了?”
九姐兒不說話,繼續落淚。
“別哭……這會兒哭,會落病根的……”楊國豐禁不住有些急了,一手將她摟進懷裡,一手幫她拭淚。
九姐兒聞言總算止住了淚,卻還是低聲抽噎,“王爺……王爺很擔心我嗎?”
沒想到的是話音剛落,那上一刻還親密摟着她的男人瞬間就和她拉開距離,蹙眉看向她,“什麼話?”
“那……爲什麼一連好幾日都不來看我?”九姐兒小聲道。
楊國豐一愣,如同月光穿透雲層般,幽深的眸子裡霎時間就一片澄明燦亮,“這幾日有些忙……”
“藉口。”九姐兒卻又一句。
楊國豐被她兩個字堵得不知該說什麼,不過卻並無惱意,一邊摸她的頭,一邊道,“你的頭不疼了?”
“王爺來了,自然就不疼了。”九姐兒歪着頭笑了。
“哼,又哭又笑的。”楊國豐很受用她的撒嬌,又愛憐的將她摟在懷裡,可嘴上卻還是告誡着,“下次不許耍小心思。”
九姐兒聽了禁不住暗暗白眼,不過卻還是應了。
見她竟然這般爽快,楊國豐禁不住更多出幾分喜歡,愈發擁緊了她。
這時睡在一邊的小楊梓可能做夢了,小手臂亂擺了兩下,然後笑了。
兩人的視線頓時被吸引過去。
後來楊國豐乾脆也上牀來,擁了妻兒,安享這一刻的溫馨美好時光……
時光荏苒,轉眼就進了九月,迎來了重陽節,而重陽節第二日,恰好就是小楊梓滿月的日子。
這一日威遠王府自然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皇帝的賞賜,皇后的賞賜,太子殿下的親自登門賀喜,將這場滿月宴鬧得高chao不斷。
前院鬧得如此轟轟烈烈,後院當然也不清閒——
剃胎頭、打胎毛、過橋……一系列滿月酒的習俗,只可惜楊梓小同學卻一覺睡過了整個過程,讓一衆人真是哭笑不得。
當蔣氏和苗氏親自將外祖家帶來的衣服和狗頭帽給他穿戴好以後,小傢伙才終於醒了,哭鬧了兩聲,在方便了一番又吃過奶後,又安靜了下來,睜着一雙黑眼睛四處望着,偶爾還會笑。
“瞧瞧,這小傢伙可真乖,我家君姐兒可不行,都快三個月了,整日哭咧咧的,煩人的要命。”三姐兒禁不住很是羨慕。
君姐兒,正是三姐兒夏末產下的小女兒,比小楊梓長了兩個月。
“誰說不是呢,那會兒我家誥哥將我鬧得直上火。”八姐兒也道。
“我家維維也是,你四姐夫還以爲她病了,要請大夫呢。”四姐兒也附和。
一邊的苗氏聽見女兒在這般有錢有勢有地位的姐妹面前,竟然毫不避諱,又是兒子又是丈夫的,禁不住很是沒臉。
不過看一眼一邊的蕭氏,最終也沒敢開口。
哎,算了,誰讓女兒首嫁不力呢,就別得罪兒媳婦了,如今文家可是這個兒媳婦的天下。
“對了,三姐兒,這會兒這沒外人,有件事我得要問問你。”就在這時,那擠在一邊逗小楊梓的甄氏忽然就轉過頭來,鄭重的看向三姐兒。
甄氏難得的正經臉色,不只驚到了三姐兒,也驚到了一衆人。
衆人的目光禁不住都落在她的臉上。
“那日聽大伯說六姐兒給你寫信來,說她已經找到了七姐兒,還準備將她帶回來,這可是真的?”甄氏又道。
聽罷,衆人禁不住更驚了,不過目光卻已經從甄氏的臉上轉到了三姐兒臉上。
三姐兒卻是微垂了眸,輕輕點頭,“確實是真的。”
聽罷,甄氏就張口欲再問。
“四嬸嬸,今兒我會回家去看父親,回去再說這事好嗎?”但三姐兒卻搶先開口。
“是啊,家裡事還是回家再說吧。”蕭氏也在一邊道。
甄氏終於沒再問。
之後屋子裡的氛圍凝滯下來。
九姐兒看一眼沉默的衆人,禁不住一陣暗暗蹙眉。
看來孃家的平靜又要被打亂了……
後來小十一和楊慧兒領了幾個孩子過來,衆人又開始說笑起來。
“成兒也來看看弟弟吧。”九姐兒擡頭,對那從進了門就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小楊成笑着招招手。
她已經有好多日子不見這孩子了,也不知是不是孟老太妃怕吵到她,故意安排的。
可小楊成卻低着頭不上前。
九姐兒一愣,這孩子難道是生了小心思?
“成兒,過來呀——”九姐兒更加溫和的笑着對他招手,“不看弟弟,讓母親看看你,你好多日子不來看母親,母親很想你呢。”
“真的嗎?”小楊成聞言終於擡起頭,卻是先瞟了一眼那被衆人圍着的小楊梓。
“當然。”
還真是,哎,九姐兒禁不住在心頭一嘆。
小楊成終於慢慢走過來。
九姐兒笑着撫撫他的頭,他則立刻偎過去,佔據了九姐兒懷抱,然後還轉過頭去,滿臉勝利的看向那小楊梓。
只可惜小楊梓同學並不懂這些,正將一隻小拳頭放進嘴裡大吃着。
這片熱鬧之中,當然不乏不速之客,就比如吃過席後跟着金氏一起過來的現任太子妃——郝靜心。
身上的暗紅提花鑲邊粉紅暗花緞面圓領對襟襖子,和頭上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將她襯得更加美麗不俗。
見了小楊梓,郝靜心先奉上自己的禮物——一套精緻卻又極普通的銀質手鐲腳鐲,然後又和九姐兒寒暄。
其實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那幾句,看得出,這郝靜心並沒和九姐兒親密攀交的意思,今日過來也不過是禮俗和麪子。
九姐兒自然也不太計較。
她又不是人民幣,又怎麼可能所有人都喜歡,何況還有鄒珍兒哪兒。
“……這時候坐月子其實是最舒服的了,不冷也不熱……”郝靜心對一邊的金氏贊着她生產的這個時間。
“明年四月份也不錯,也是不冷不熱呀。”金氏聞言立刻意味深長的笑道。
“哪裡呀,那會兒……已經有些熱了。”郝靜心立刻反對,然後慢慢紅了臉。
難道她也懷孕了?
九姐兒見了,禁不住暗暗一愣,開始爲鄒珍兒感到悲哀了。
不過好在鄒珍兒從來本分知足不自作多情,更不會將自己弄成怨婦。
十日前那鄒珍兒又給她寫信來,要買她的白蠟,她前幾日已經翠梅讓人將一些白蠟送了過去,估計如今那些藥丸已經投產了。
避開宮鬥去創業,好打算呀!
郝靜心只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金氏自然也跟着她離開了。
孃家的人吃過飯後已經回去了,送走了這兩人後,又應酬一些過來看孩子的本家女眷,直到了半後晌九姐兒才終於得以休息。
九姐兒一覺睡到晚上,她醒來的時候,不管是前院的,還是後院的,客人都已經散盡了,她的這個月子隨着滿月酒的閉幕終於結束了。
哎,其實挺難熬的。
想着明日就可以出去看看了,她還隱隱有幾分興奮呢。
她正給小楊梓餵奶,楊國豐過來了,說是和她商議明日送她和小楊梓回孃家的事。
小嬰孩做完滿月後有“出窩”一說,其實也就是女兒帶着着新出生的孩子,到孃家住些日子,這小嬰孩第一次去外祖家,被稱作“出窩”。
頭髮是溼的,衣服也是新換的,只不過卻依然能聞見酒氣,看來這傢伙沒少喝。
不理會這傢伙看過來的火熱目光,九姐兒一手抱了孩子,一手輕掩了口鼻。
“喜得貴子,衆人都勸着,搪不過,也就多喝了兩杯。”楊國豐一邊坐下來,一邊笑道。
“多喝也要注意身體。”她橫他一眼。
可能是長期征戰在外的緣故,楊國豐的胃口並不好。
楊國豐笑着點點頭,問她,“明日還回去嗎?只怕孩子乍然離開這環境,會不適。”
“當然回去,母親和三嫂她們已經早早準備了,我會多加註意的。”
她當然知道楊國豐和孟老太妃不放心,可是這孃家卻是必須回的,一是給孃家做臉,二是她也想徐姨娘了。
這番往來,不定自己這親孃多惦念呢。
“這……好吧,那我就去安排,明日告假送你。”見她堅持,楊國豐則道。
只是說了去安排,卻還坐着,並不動。
九姐兒看向他,他才站了起來,卻並馬上出去,而是走向她。
九姐兒以爲他要看小楊梓,倒也未在意。
卻沒想到他卻湊到她耳邊,低聲一句,“我什麼時候可以搬回來?”
她一愣,立刻紅了臉。
無疑,他問的是男人的需求。
“還要……還要一些時日吧。”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答道。
她的身體恢復的還不錯,可今日走時,蕭氏卻偷偷囑咐她,要多等些時日,這樣對身體好。
楊國豐聽了,並沒說什麼,摸摸她的頭,走了。
有時日就好……
第二日辰時暖和了的時候,楊國豐護送妻兒,浩浩蕩蕩的直奔文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