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杰也只是問問而已,並沒有要過問的意思,見到祖哥兒還在屋裡,他想起了一件事,問道:“上次讓你背的詩都會背了?”
祖哥兒一聽,小臉立刻就垮了,早知道就不留下來了。他看了看謝靈芸,想請她幫忙,上次的詩太長,他到現在還沒有全部背下來呢。
謝靈芸卻並沒有半點表示,對於薛仁杰管教祖哥兒的事情,她是打定主意不摻合的。如果她幫着祖哥兒打諢過一次,那麼不但是對祖哥兒不負責,更會遭來話柄,別人會說祖哥兒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她在故意的寵溺慣壞祖哥兒。
因爲謝靈芸不幫忙,祖哥兒無法,只有乖乖地說道:“還……還有一些背不下來。”
薛仁杰蹙眉,“這麼簡單,怎麼背不下來?!是不是隻顧着玩了?!”對於這個兒子,他總是拿捏不準,感覺輕不得,重不得。
謝靈芸見祖哥兒害怕的樣子,心裡動了惻隱之心,沉吟了一下,她笑吟吟的走去淨房拿過溫溼的方巾伺候薛仁杰擦了臉,然後又親自給薛仁杰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爺請喝茶。”
經過謝靈芸一打岔,薛仁杰卻沒有再呵斥祖哥兒,道:“以後好好的讀書,不要總想着玩,知道了麼?”
祖哥兒很是聰明,早在謝靈芸這一番動作之後,他便知道他這個嫡母還是幫了他,感激的衝謝靈芸一笑,他小臉不安的點了點頭,小聲的應了一聲:“是,兒子記住了。”
薛仁杰偏偏看不得他畏畏縮縮的樣子,腦子裡閃過意氣風發的身影,他看着祖哥兒的眼神變得很複雜,半天,嘆氣道:“罷了,你下去吧。”
祖哥兒也許知道薛仁杰的失望,小臉閃過一絲難過,聲音更低的應聲,然後行禮之後要出去。
謝靈芸看着他的樣子,心裡不忍,走過去,攬着他小小的身子,仔細溫和的吩咐了幾句,然後又把抱琴叫了進來,吩咐她仔細的送祖哥兒回去休息。
薛仁杰從頭到尾看着,眼中浮現了一抹溫情,可是說出的話卻帶了一點指責的意味,“你如果縱容祖哥兒,早晚他會變成紈絝子弟。”
謝靈芸悄悄地撇了撇嘴,卻很是不以爲然,辯解道:“爺,祖哥兒纔多大點的孩子呀,每天先生布置的作業,就夠那孩子累的了,還要寫爺佈置的幾張大字,還要背誦爺指定的詩詞,祖哥兒現在還這麼小,課業也太重了一點。”
薛仁杰久久的看着她,說了一句:“慈母多敗兒。”
“爺委屈妾身。”謝靈芸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得,道:“妾身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再說了祖哥兒雖然年齡小,可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哪裡有爺說的那麼不堪呀。”
那是因爲你沒有見過一個人。
薛仁杰差點脫口而出,最後擺擺手,說道:“好了,我也說不過你,咱先不說這件事情了,尹氏那裡你最近要多注意一些。”
“爲什麼?”謝靈芸有點轉不過彎來,以爲是自己監視尹氏被他發現了,所以纔有這麼一說。想到這兒,她小心翼翼的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薛仁杰,想要看出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薛仁杰卻並沒有看她,而是低頭想了想,方纔道:“具體的事情我先不能告訴你,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自大的傢伙。
謝靈芸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刺了他幾句:“其實關於爺的那幾位女人的事情,妾身正好不想知道呢,爺不告訴妾身正合妾身意呢。”只要不觸犯到她,那幾個女人的事情,她才懶得過問呢。
薛仁杰看着她難得耍小孩子脾氣的樣子,寵溺又無奈的一笑,道:“不是不想對你說,而是覺得沒有必要說,你只要盯着她一點就行了。”
謝靈芸撇了撇嘴,道:“她可不是笨人,妾身還真盯不住她。”
“知道她不笨。”薛仁杰很有耐心的說道:“可是我更相信——你比她還聰明……”
謝靈芸可不喜歡他給自己帶得這頂高帽,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爺快點打住吧,妾身可是當不起,妾身愚笨的很,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盯人的事情,你還是交給別人來做吧,妾身做不來。”
“你呀……”薛仁杰無奈的搖了搖頭,拿她沒有辦法。雖然沒有聽她說過什麼,他卻知道她並不想自己跟她談到尹氏幾個人。其實若不是想要給她提個醒,他也不願意在她面前提到尹氏的。如今見她明顯是不快了,他也只好不再拿這事煩她了。
“放我下來。”走出去的祖哥兒,見走出了東院很遠了,便掙扎着要下地。
抱着他走的娘嬤嬤卻開口道:“四少爺,天黑了,路不好走,還是老奴抱着您吧。”
祖哥兒卻很堅持,大眼睛圓睜的說道:“我要下來自己走,嬤嬤放我下來吧。”
奶嬤嬤看着黑暗的走廊,猶豫了一下,道:“老奴的小祖宗,您就讓老奴抱着您回去吧,這要是萬一摔倒了,老奴可是擔不起的,您就可憐可憐老奴吧。”
祖哥兒不高興了,嘟着小嘴,氣哼哼地等着這個不聽自己命令的奶嬤嬤,奶聲奶氣,卻很有氣勢地命令道:“小爺要你放下來!”
“哎呦,這是誰在稱小爺呢,奴婢怎麼聽着像我們的四少爺呀。”走廊對面突然走出來一個倩影。
祖哥兒見是祖母跟前的元春,趕緊的把要呵斥奶嬤嬤的話嚥了回去,直盯着元春,也不說話,不過小臉上還帶着不懂得掩飾的怒容。
元春見他這可愛的模樣,走上前,先是行了一禮,然後笑道:“誰惹我們四少爺生氣啦,瞧這小嘴撅得,都能掛二斤肉啦。”
祖哥兒也意識到自己鬧情緒了,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元春姑姑怎麼過來啦?”
元春不動聲色的看了奶嬤嬤一眼,然後笑着回答道:“還不是太夫人不放心四少爺,讓奴婢來接四少爺回去嘛。”
祖哥兒一聽到太夫人讓她來的,小臉有了笑容,開心地問道:“祖母睡覺了嗎?”
“奴婢來的時候太夫人已經洗漱了,這會兒應該是歇下了。”元春說着話,然後對奶嬤嬤使了一個眼神,讓奶嬤嬤把祖哥兒交給她來抱着。
祖哥兒因爲被分了神,便也沒有注意他已經從奶嬤嬤懷裡換到了元春懷裡,而只是撅着小嘴道:“祖母今兒怎麼歇這麼早呀?”他還想給祖母說會兒話呢。
“奴婢的四少爺呀。”元春邊小心翼翼抱着他走着,邊說道:“現在時辰不早了好不好啊,往常太夫人早就歇下了。”
祖哥兒還是感到有些失望,他使勁的吸了吸鼻子,說道:“那你就直接送我去休息吧。”沒有人陪他玩,小舅舅也不在,他只有選擇睡覺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孤單。
元春看着他無精打采的小模樣,笑了笑,卻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聽從吩咐的徑直抱着他去休息了。
元春和奶嬤嬤伺候祖哥兒躺下之後,輕輕的拍着祖哥兒的背,見他睡着了,便輕手輕腳的放下了紗帳,走了出去,只是走前對奶嬤嬤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跟着一起出去。
奶嬤嬤跟着出去之後,小聲問道:“元春姑娘有事?”
元春眯着眼看了她半晌,才說道:“剛纔走廊上,怎麼回事?”身爲太夫人的丫鬟,她當然要想太夫人所想,做太夫人所做。四少爺是太夫人的眼珠子,她當然也要精心伺候了。
奶嬤嬤苦笑,就知道元春會問剛纔的事情,她愣了一下,說道:“四少爺想要自己走,老奴也只是擔心四少爺會摔倒,所以便沒有放四少爺下來。”
元春又眯眼盯着她看了半晌,見她並沒有露出心虛的表情,便暫時相信了她說的話,只是還是要說幾句敲打的話,以防止她伺候四少爺時不經心:“以後伺候四少爺仔細些,雖然今兒你做的沒有錯,可是讓四少爺不高興,也算你的錯,下一回再遇到這種事情,先哄着點四少爺,身爲四少爺的奶嬤嬤,竟然讓四少爺不高興,我看你是不想做了!”
奶嬤嬤也是知道元春的厲害的,可是出了名的利嘴,就算是她心中覺得委屈,卻也不敢頂嘴。一把年紀的她,還要在比她女兒還小的元春面前陪着笑意,諂媚的笑着道:“元春姑娘請放心,老奴記住了。”
元春冷冷地“嗯”了一聲,然後又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好好的伺候着四少爺。”便走了。
奶嬤嬤冷冷地看着元春的背影,不屑的說了一句:“狗仗人勢。”便甩手撩開簾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