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昌海很久沒有見鍾芷嫣了,上次見她還是一年多前,剛還是蘇中熙用她做棋子的事情,現在再見故人,而這個故人又好像容貌盡毀,過得十分不好的樣子,一時之間,裴小公子心裡面也充滿了愧疚。
連忙笑容溫柔的回答說:“是蘇爺救的,鍾姑娘,蘇爺昨晚聽到你遇險了,馬上帶人去把你救上來的。”
鍾芷嫣聞言,看了一眼在傍邊略帶了點尷尬的蘇中熙。
蘇中熙覺得裴昌海那耀眼又溫柔的笑容實在是太礙眼了,跟他的藍栢發情去!對着鍾芷嫣笑什麼笑的啊!而且鍾芷嫣還真的給了他好臉色!這讓一直在鍾芷嫣身上碰釘子的蘇爺,深深的感受到了鍾芷嫣的不公平!
鍾芷嫣可不管蘇中熙現在心裡面是怎麼想的,她微微的低了一下頭,福了一福身,說:“多謝蘇少莊主的搭救。芷嫣感激不盡。可是芷嫣……”
要離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蘇中熙非常不愉快的臉色給打斷了:“不要再跟我說走不走的!我不準!”
如此霸道的話,讓裴昌海在傍邊都恨不得給鼓鼓掌了!從來都只有女人求他別走的蘇中熙蘇爺,可有今天了!這熱鬧不錯,很好看!
鍾芷嫣深深呼吸一口氣,好像在平復自己躁動的內心一樣,好半響,才問:“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走?”
蘇中熙的臉色很難看,顯然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冷着聲音說:“第一,你還沒說你到底爲什麼會掉下淮河裡面,第二,你去金粉閣到底是爲了什麼?第三,就算你回答了我以上所有的問題,我也不會放你走!”
“蘇中熙!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鍾芷嫣簡直以爲自己聽錯了,這算什麼?什麼叫就算她回答了以上的問題也不會放她走?
可惜蘇中熙心意已定,一絲一毫都不動搖,聲音裡面帶着冷意,還有不易察覺的後怕,緩緩的說:“鍾芷嫣,你離開的一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臉上的傷,到底是誰弄的?還有你去金粉閣,爲什麼會掉下淮河?”
鍾芷嫣閉上了嘴巴,一副沉默到底的樣子。她不會解釋的。爲什麼要解釋?蘇中熙他自己不也變了嗎?流連青樓,連,連那種事情也能當着人的面做!即使自己心繫於他,可是,那些事情傷她實在是太深,讓她不介意不追究,那是不可能的!
鍾芷嫣轉過身,就想越過蘇中熙走。
但是腳剛動了一步,她就被蘇中熙牢牢的抓住了手臂,不管怎麼掙扎都沒有用。
蘇中熙不顧在傍邊勸阻的裴昌海,扯着鍾芷嫣的手臂,就這麼三步作兩步的把鍾芷嫣扯進了房間,碰的好大一聲關上了門,謝絕了裴昌海裴小公子的八卦之心。
藍栢阻止了自家裴小公子的上前,他可不認爲自家公子能夠瞞的住蘇爺那雙比鷹還要銳利的眼睛,被秋後算賬的機率太大了,他不得不阻止。
鍾芷嫣被蘇中熙扯進房間的之後,蘇中熙終於鬆手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鍾芷嫣,你說,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蘇中熙冷冷的問。
鍾芷嫣的手臂火辣辣的在疼,可是她也不想管了。也許疼痛才能讓她清醒一點,而後她咬着嘴脣笑了,說:“你問我要怎麼樣?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的誰?我就算死也跟你沒關係,聽見沒有,蘇中熙,我就算是死也跟你沒有關係!”
“你不說,我現在就命人把你家的白玉瓷盤打個稀巴爛!”蘇中熙的耐心到頭了,鍾芷嫣油鹽不進,但是他有的是治她的法寶。
“蘇中熙你!”鍾芷嫣氣結,但是白玉瓷盤是她家最後一件遺物。她還以爲放在蘇中熙那裡會很安全,誰知道,現在卻被這個混蛋用來威脅自己!蘇中熙果真是混蛋沒有錯!
“你說不說?”
鍾芷嫣狠狠的瞪了蘇中熙一眼,而後冷着聲音說:“你蘇爺都這麼大費周章了,小女子還能不說嗎?威脅一個弱女子,蘇爺果然好手段。”
蘇中熙被鍾芷嫣的話諷刺的渾身難受,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了,於是沉默,等着鍾芷嫣一個一個給他回答。
“我爲了追查我父母當年文字獄一案的真相,找到了金粉閣。因爲我聽說,金粉閣裡面的金嬤嬤,就是當年舉報我父親案頭前有禁書的一個青樓*。可是當我去到的時候,發現金嬤嬤身邊有金虎。我只能等到取得她的信任之後,再去問她關於我父親文字獄的事情。昨天晚上,她的金粉閣被同樣爲青樓的金牡丹叫囂,她無奈之際,說只要我上去給她演奏,就會給我關於我父母文字獄的線索。可是,她後來想要賴賬,我跟她爭執的期間,掉下了淮河城。”鍾芷嫣一半真一半假的說。
她不可能會告訴蘇中熙她就是聞名天下的天誅,也不可能會讓蘇中熙知道她身上現在有着東廠那 狠辣招招致人於死地的功夫,更加不會告訴他,她在尋找自己父母文字獄一案的真相的同時,也 在找金堯交付給她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流落民間的皇子,助他完成大業。
鍾芷嫣這一年來在都是在到刀劍口子上過的,看多了生死,自然也把生死看得很淡。只要平反了 她父母的冤情,找到那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她鍾芷嫣就算死,也算死的瞑目。
蘇中熙氣結,說:“你就因爲這個?金粉閣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裡面的水有多深你知不知道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膽子就這麼大?嗯?金嬤嬤那是誰?你別看她愛錢愛權的,她背 後的人是年家。就算退以萬步來說,年家倒了,她的靠山也是陳家。陳貴妃。而且我說了很多次 ,你父母的仇,我會幫你報的,你爲什麼總要以身試險?”
“我爲什麼要依靠你?”鍾芷嫣冷笑一聲,眼底一片苦澀,緩緩的說:“我爲什麼要依靠你。你 把我當棋子,把我逼了出去的。你總說會幫我報仇的,可是,我不相信你。”
蘇中熙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鍾芷嫣說的話不像是假的,很真心,也真心的讓他覺得,很心疼。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我憑什麼要相信你能爲我的父母報仇?是你師傅跟我說的,害我父母的人 ,是現在朝廷上的大官。你不過是一個蜜莊的少莊主,你能怎麼幫我報仇?對,你師傅也跟我說 過,你的大業完成,我的大仇就能報。可我不知道你的大業是什麼,我現在沒有辦法對任何一個 人抱有盲目的信任。”鍾芷嫣一句一句,慢慢的說。
“你不相信我?”蘇中熙明知道鍾芷嫣是有原因的,但是心裡面還是忍不住在生氣。這個女人, 怎麼可以不相信他?
鍾芷嫣咬牙一笑,笑容裡面有嘲弄和苦澀,說:“你讓我去相信一個在青樓花天酒地的男人能夠 幫我報仇?”話說的很酸,可是更多的是無奈。是的,她不相信,也信任不了。
蘇中熙低吼出聲:“那個不是真正的我!我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花天酒地還能是什麼原因?!以你蘇爺的功力你能不知道房間裡面有人?你非要, 非要這麼無恥?!”鍾芷嫣的語氣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兩眼也不爭氣的浮起水汽,心裡面的難 過跟委屈像是冒泡泡一樣,不停的霸佔着她的心。
蘇中熙分明看到了鍾芷嫣眼底的眼淚了,牙一咬,語氣不甚溫柔的說:“你要我怎麼說?嗯?我 說了你會相信嗎?我說我是流落民間的皇子,那些都是爲了能讓我回宮做的戲,你相信嗎!!”
“什麼?!”鍾芷嫣睜大着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蘇中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 個皇子?!
蘇中熙有點無奈,但是也只能攤牌,因爲他要把鍾芷嫣留在身邊的話,那些話就一定要告訴她。 瞞也瞞不住的。
“我是流浪民間的皇子。你沒有聽錯,這就是爲什麼我的師傅會對你說,只要我的大業能夠完成 ,你的仇就能報。因爲我想要的,不是一個皇子的稱號。而是這個天下。待我大業成就的時候, 你父母的仇,不僅是那個朝廷的高官,就連是這件事情的主要發起人,我都能用他的血,去祭你 父母。”蘇中熙看着鍾芷嫣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心底輕嘆,終究,還是要把她拖下水了,是 嗎?
“而那天在金粉閣,我是在青樓,可是隻是爲了讓別人對我放鬆戒心。紈絝子弟的樣子只是我的 面具。只是我在京城走動的面具。”蘇中熙不打算告訴鍾芷嫣青樓二十九的事情,已經是過去式 了,沒必要說。
“你真的是流落民間的皇子?有什麼證據?”鍾芷嫣直截了當的問,也不在意會不會傷害到蘇中熙。
蘇中熙微微嘆口氣,他發現鍾芷嫣比一年多前,變得更加咄咄逼人,如果一年前是溫婉碧玉的話 ,現在就像明媚又嬌豔的向日葵,有點刺目,又有點耀眼。
“我是被陷害的。我也在找當年陷害我的人。只要找到了之後,我就能重新進宮。只要我能重新 進宮,我就能推翻這暴虐的世道。”蘇中熙淡淡的說:“至於證據,我就是證據。我這個身份絕 對不假。”
鍾芷嫣腦海裡面想起金堯跟她說的,要找到那個皇子,要效忠他,要助他完成大業……
鍾芷嫣看了一眼講的十分信誓旦旦,一點都沒有心虛的蘇中熙,心裡面也相信了十分八分。其實 她之前也覺得蜜莊很可疑,連一個掃地的下人都有武功,而且他們整個蜜莊裡面,都有一種不同 尋常的淡淡的緊張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