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糊塗
能讓林嬤嬤這般驚慌的也便只有正房內昏迷之人。
“嬤嬤你先別急,我們進去再說。”榮華打斷了林嬤嬤驚慌失措的話,聲音沉穩地安撫道。
林嬤嬤也並非完全失去了理智,聽了主子的話之後便點頭應道:“好!進去再說進去再說!”說完之後還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四周,像是擔心有人在附近監視似的。
兩人進了禪院,林嬤嬤當即鎖緊了大門。
“到底出了什麼事?”榮華看着她問道。
林嬤嬤壓低了聲音慌慌張張地說道:“是……是屋子裡的那人……方纔老奴發現他的身子在發燙,姑娘,他應該是發燒了!”
榮華聞言,臉色頓時一沉。
“姑娘……”林嬤嬤繼續道:“老奴曾經聽人說過,有些人在受了外傷之後會發高熱,若是退不掉的話,人定然救不回來的……”
人若是死在了她們禪院內,那該如何是好?
榮華垂下了眼簾,沉默了起來,夕陽的餘暉落到了她的臉上,讓原本便幽暗的容貌更添了一抹飄渺,半晌後,她擡起了視線看向林嬤嬤:“嬤嬤,待會兒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彷彿上天已經是覺得給夠了她安寧,所以,如今諸事不順。
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如今方纔一下午便發了燒,若是沒有進一步治療,恐怕那人即便再堅韌也熬不過去。
而她,不能讓他死在這裡!
林嬤嬤有些迷茫,但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
而便在此時,遠在姑蘇城內的裴府內,也是不得安寧。
這座府邸是裴少逸衣錦懷鄉之後用瓊林宴上當今聖上賞賜的銀子新購買的,不算是大,但是卻比之前的裴家要好上許多。
而在裴少逸上溫府下聘之後,厲氏也以打造新房唯由,將府內一切都給換了一個新,也因爲這般,讓裴夫人對這門婚事更是滿意之極。
不過這份滿意卻在半個時辰之前消失了。
如今,她的心裡只剩下滿心的不解以及憤怒。
“逸兒,你給我說清楚,皇上可是想招你爲駙馬!”裴夫人怒氣匆匆地直接闖進了裴少逸的書房,也是第一次這般憤怒地質問一直視作珍寶的兒子。
裴少逸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臉色有些鐵青:“娘,誰告訴你的?!”
“四九!”裴夫人回道,隨後見了兒子的臉色,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這般說這件事是真的?!你真的推了公主而執意要娶那個溫家的掃把星?!”
裴少逸沉默不語。
“逸兒,你怎麼這般的傻啊!”裴夫人繼續不敢置信地嚷嚷道:“那溫家的掃把星便這般好?讓你不惜和我賭氣,甚至連公主都不要?!”
“娘……”
“你不但做下了這般對不起祖宗對不起你死去的爹之事,還一直瞞着我不讓我知道!”裴夫人最無法接受的就是一向孝順的兒子居然瞞下了她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若不是今日我得知了你去了寒山寺,而溫府那邊也說那掃把星如今便在寒山寺,我生怕你在婚前鬧出什麼事情來便找來了你的書童問一問,若不是他一時說露了嘴,我到死也不會知道這件事!逸兒啊,你怎麼這般糊塗?駙馬啊,區區一個溫府的姑爺,即使是嫡女姑爺,又怎麼比的上高高在上的駙馬?!若是你娶了公主,那以後你的孩子就是皇親國戚,我們裴家的血脈中就會留着皇家的血!那時候,我們裴家方纔是真真正正地翻身了啊!你怎麼這般的糊塗!你怎麼這般的鬼迷心竅!”
裴夫人越說越是失控,最後甚至哭着對兒子動起了手來。
“那個掃把星有什麼好?有什麼好?!……你這樣讓我死了之後怎麼去見裴家的列祖列宗?怎麼去跟你爹交代?!……我含辛茹苦地將你養大,你卻爲了一個愛勾人的掃把星小蹄子斷送了自己的前程……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裴少逸臉色鐵青僵硬,“娘,你聽孩兒說,你先聽孩兒說了……”
裴夫人已經是聽不進任何的話了。
裴少逸直接跪在了地上,揚聲喝了一句:“娘,你先聽孩兒解釋!”
裴夫人停下了手,滿臉淚痕,比起憤怒,她更多的還是傷心,娶公主啊,這是一個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他就這樣斷送了,就這樣斷送了……
自從逸兒高中的消息傳來之後,裴氏宗族的那些人便變了一個面孔,對她奉承巴結,完全沒有以前那種冷眼旁觀落井下石!
逸兒高中狀元,她們就這樣對她卑躬屈膝的,若是逸兒娶了公主成了駙馬,那那些曾經欺辱過他們瞧不起他們的人更是會像只狗一樣地圍在她身邊轉!
可是現在……
完了,都完了!
皇親國戚的榮耀,高高在上的地位,都沒了不說,甚至還會人頭落地!
“解釋!你解釋什麼?你以爲娘沒有讀過書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欺君之罪嗎?你以爲娘是個無知婦人就不知道這些?!四九什麼都說了,他都說了!他還求我放他出裴家,饒他一命!”
這話說完,裴夫人便搖搖欲墜。
裴少逸連忙起身扶着她,“娘,你先坐下。”
裴夫人沒有拒絕兒子的攙扶,只是卻一直哭着,“逸兒啊,你怎麼這般糊塗啊,怎麼這般糊塗……”
“娘。”裴少逸跪在了裴夫人跟前,擡起頭正色道:“娘,孩兒這樣做並不是糊塗,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娘,孩兒的確是自幼便定了親的,若是當時孩兒不將此事說出,接受了皇上的賜婚,那將來若是此事被揭發,那孩兒便真的是死罪一條!再者,娘,當駙馬於孩兒來說絕對一件好事情!”
“什麼不是好事情……”
“娘,你先聽孩兒說完。”裴少逸少有的打斷了母親的話,咬着牙道,聲音中有着決絕之意,“大隋朝律法規定,文臣尚公主便不得任要職,武將尚公主則不得掌兵權,娘,若是孩兒真的尚了公主,那孩兒的仕途便就此斷了,終其一生,孩兒只能當一個微不足道的詞臣!孩兒寒窗十年,好不容易方纔高中,實在不想就這樣斷了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