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去，是慕容煙如水的眼神。
心中一動，似乎她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眼神，溫柔的像是西湖旁最柔美透亮的陰雨天，帶着綿綿的溫。
那眼神在看向蘭夙的時候，驟然變寒。
“雅公子，你何必如此？我與青陽王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而且這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不能只聽傳聞是不是？原本以爲公子不一般，現在居然也信了這些流言蜚語，想來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心中一動，被溫柔覆蓋，爲這個女子忽然顯露的溫柔。
“煙兒，你這番話說的爲夫好生感動。”東方陌貼近那女子的耳側，緩緩說道。
殊不知，這個姿勢在蘭夙心中掀起來滔天大浪。
他不過是一直春風得意，從沒有吃過女子的閉門羹，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對慕容煙的並不是喜歡。
慕容煙看的透徹，纔會做出這般舉動。
其實蘭夙並不是不知廉恥的人，只不過是不知道怎麼嚮慕容煙表示他的敬佩與獨特。
“原來如此。”
蘭夙垂下眼睛，心中早已經被失落覆蓋。
原來他的迷戀不過是徒勞無果，既如此，這包子鋪還開着做什麼？
“明日我就將包子鋪拆了。”
屢屢失敗，他蘭夙的臉已經無處可以擱了。
那人的表情舉動，被慕容煙一一收入眼底。
“蘭公子要是喜歡，就在這裡吧，反正青陽王府太過清靜，熱鬧一些也是好的。”
東方陌已經不是曾經的東方陌，現在他是自己心儀的人，自然要好好的爲他積攢人氣纔是，畢竟青陽王的名聲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扳回來的。
看看面前若有所思的女子，脣角露出笑容，私下裡握緊了她的手，溫熱的手掌似乎要把冰涼的手暖熱。
“不必，如今我心願已了，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蘭夙緩緩說道。
他需要好好地修養，師父那時候失去師孃，經歷了一年的閉關，終於想通，他一定也能想通。
“隨你，今日打擾了，告辭。”
兩人齊齊站起，男子光彩照人，女子婉約柔美，看得人心中嘆息。
慕容煙走到包子店門口的人，看見一個穿着黑衣服帶斗笠的女子，路過的時候，慕容煙緩緩說道：“姑娘，若是信得過我，不如聽聽我的計謀？”
那黑衣人微微一滯，帶着斗笠的臉看不清楚表情，而慕容煙知道，那人肯定是處在震驚之中。
從剛剛出了青陽王府的時候，就看見這個人在人羣之中呆立不動，但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人肯定是再看自己。
在她剛剛出來的時候，那個人立刻扭過去，明明知道，她帶上了斗笠，又蒙着面紗，外人誰會知道她是什麼表情？
這是下意識的躲避。
“你如何知道我是在看你？”那人的聲音壓低，卻分明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慕容煙微笑：“我就是知道，反正以你的武功，我又害不了你，難道你還不敢嗎？”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索。
天依舊陰沉沉的，因爲已
經到了春天最爲繁盛的時刻，所以並不覺得寒冷，而讓人覺得溫潤。
或許是慕容煙太獨特，又或許是這氣氛裡不適合拒絕，許久之後，那人緩緩說道：“好。”
青陽王府，聽雪閣，東方陌皺着眉頭看看那個黑衣人，明明想着可以回來與月兒在一起待着了，居然被一個黑衣人攪黃了。
慕容煙緩緩說道：“東方陌，我要辦正事，你還要在一邊聽着嗎？這事情不能太過張揚。”
“知道了。”
他悶悶地回答着，卻覺得，蘭夙真是夠討厭的，他身邊的人也討厭，剛剛打發了他，現在又蹦出來一個。
而威風凜凜的東方陌，此時略帶委屈地看看慕容煙。
“好了，紅顏羅，摘下來你的面紗吧。”四下無人，慕容煙緩緩說道。
那人遲疑片刻，而後慢慢地將面紗摘下，面紗下依舊是美豔無雙的臉，只是因爲這些日子心情不佳，憔悴了許多。
“你怎麼知道，是我？”
看看面前的人，聰慧靈秀，那時候她因爲她就是天下間少有的女子，所以分外灑脫，現在看到慕容煙只覺得自慚形穢。
能夠讓蘭夙喜歡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以往就算慕容煙比她聰明比她美又比她通透又如何？她自信自己就是獨一無二的，現在，若是能夠得到心儀人的喜歡，她寧願變成慕容煙。
並不回答紅顏羅的話，而是爲她倒了一杯水。
“這杯茶，如何？”
這只是一杯水，紅顏羅微微詫異，終究淺嘗一口。
“沒什麼味道。”
她放下茶盞，看向園子裡開得正好的迎春花，肆意繁盛，嫩黃的花蕊一派生機。
慕容煙看看她，並不說話，而是又拿起另一個水壺，倒了一杯水，推給紅顏羅。
這杯水色澤鮮豔，連茶葉也是上好的雪山一品紅。
嫩紅的茶葉在茶杯中央緩緩綻開，浮起，而後又沉下去，沉浮之間，香氣四溢。
“嚐嚐這個。”慕容煙說道。
看着那茶，精緻的不忍下口，這哪裡是茶，分明是藝術品。
淺嘗一口，濃厚的苦味逼過來，紅顏羅皺緊了眉頭。
慕容煙將開水遞給她，急急喝了，纔將那苦味消除。
“兩者，你覺得那一個更好？”
看着慕容煙的神色，紅顏羅皺皺眉頭：“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第一杯，第二杯雖然美，但是我又不懂品茶，喝的口乾舌燥的。”
慕容煙緩緩地點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這個紅顏羅，也不是太難點透。
“紅顏羅，你知道嗎，你對於蘭夙就是第一杯水，而我是第二杯。”
第一杯雖然普通，卻是天長日久地陪伴他，而第二杯，足夠鮮豔，卻不適合他。
紅顏羅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可是蘭夙真的是這樣想嗎？
那天蘭夙讓她走，怎麼可能會離不開？
這麼多年的陪伴，若是真有情，怎麼會捨得？
“慕容姑娘，你說的不過是你想的，蘭夙心中無我，我能做的不過是遠遠地看着他罷了。”
心中不是不心酸，只是心酸了
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徒勞罷了。
如此頹廢的心緒，慕容煙卻明白。
在她剛剛重生的時候，得知司徒風是趙國的太子，心中五味雜陳，比紅顏羅更難受。
所幸現在已經不再執迷。
“蘭夙心中有你，你願不願看看？”
慕容煙不願再一一地安慰紅顏羅，她是出謀劃策的人，不會安慰人心。
此時太陽雲間的縫隙裡鑽出來，霎時間，光芒萬丈。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被鍍上太陽的光輝，笑的冰涼，卻自信。
“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不知道，你有什麼辦法？”紅顏羅緩緩說道。
對於慕容煙，她早就知道那不是一般人，但是蘭夙的心思，她果真能夠參透嗎？若是測出來，蘭夙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她豈不是連遠遠觀着的機會都沒有？
“姑娘何必擔心，那蘭夙雖好，若是不適合你，就是斬不斷理還亂，你守護一生，他也不知曉。給自己一個極目楚天舒的機會，也給蘭夙一個機會。”
心中的烏雲被撥開，豁然開朗。
紅顏羅露出了微笑，說的對，自己的大好人生是用來消遣的，可不是用來傷懷的，這一次，若是蘭夙心中還是無她，那她就索性放棄。
以前怎麼過，以後就怎麼過。
“都聽姑娘的，只是不知道，我要如何做？”
慕容煙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我想好了，就告訴你，這幾日你先在王府住着，相信我，一定會親眼讓你看到蘭夙的心。”
兩人約定，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此時烏雲全散，光芒萬里。
安置好紅顏羅，慕容煙終於鬆了一口氣。
“暗香，新來的那個客人怎麼樣了？”
思及風靈月，慕容煙心中有些擔心，今天忙於蘭夙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看她。
暗香貪玩，此時不知道去了哪裡，門外是冷眉守着。
慕容煙出了聽雪閣，徑直往書房走去。
剛纔東方陌因爲紅顏羅的緣故，只能先行回到書房忙碌。
隔着遠遠的樹叢，看到東方陌認真的側臉，不知不覺間眉眼間褪去冷漠，被溫柔覆蓋。
轉過身，往聖女所在的追風閣走去。
追風閣內裡面沒有人，物件整齊的擺放在那裡，顯得安靜而又詭異，慕容煙微微詫異，因爲擔心聖女，緩緩走近些。
走到門口的時候，慕容煙聽見屋內的討論聲，許是那侍衛回來向聖女回報消息？
仔細聽了一點，果然如此，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見了雲氏醫館。
在震國皇城之中，有名的醫館很多，但是姓雲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她曾經的家，心中好奇，便駐足耐心聽着。
室內，風靈月十分激動。
“你說陵山死了？”
風靈月緩緩後退，這些年，她一直不敢確定這個消息，但有時候，結果就是這麼殘酷。
“聖女節哀。”竹青勸慰道。
風靈月只覺得心中悲苦至極，陵山是跟隨她多年的屬下，這般遭遇讓她怎麼能節哀？
“那我的女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