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室外溫度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滴水成冰。而且村子裡並沒有暖氣,只有自己的大鍋爐,供暖效果波動非常大, 火大的時候就熱一點, 火小了就冷一點。至於夜裡沒人起來添火, 那早上起來的時候, 滿室都是冰冰涼的。
因爲這個, 許洛在新鮮勁過去之後,就不怎麼喜歡待在這裡了。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爲每次她過來, 都總有村裡遊手好閒的年輕人結伴到附近晃悠,令人不快。
——這些農村小夥子可不知道什麼是矜持和適可而止, 他們對待漂亮的女孩, 往往不會正經的去追求, 反而愛說些挑逗的話,佔足了嘴上的便宜。
大概他們自己也清楚, 就算是正經的來追求,也是沒什麼結果的。既然如此,還不如佔佔便宜,也算是給乏味的生活增添一抹色彩。
最讓許洛受不了的是,連家裡的親戚也跟着起鬨, 甚至有些玩笑開得十分過分。她也承認, 如果是看別人的熱鬧, 想必自己也會覺得有趣。可惜現在當事人是她, 所以許洛對此深惡痛絕。
她給關靖打電話抱怨, “真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有些人一天要提三次, 真的是因爲鄉下太無聊沒有新鮮事能說了嗎?最主要的是,還一個個都是爲我好的樣子……”
“別放在心上就行了。”關靖說,“那些人大概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絕對追不到你,所以就佔佔便宜罷了。至於親戚,大多數也不是出於壞心,忍忍吧。過完年就好了。回來我請你去吃大餐,好嗎?”
今年過年早,情人節的時候,許洛應該已經回來了,正好能夠一起出去吃飯。關靖可是規劃已久。
許洛並沒有想到那麼長遠的地方,聽了關靖的安慰,心裡舒服多了。她嘆氣,“我也知道他們不是故意的,就是讓人不舒服。”
“誰叫你生得太好看了呢,總是會引起非議的。”關靖笑着說,“不過,你也可以告訴他們,你已經名花有主了,讓他們少開這種玩笑。”
這最後一句與其說是調侃,莫如說是試探。關靖自己籌劃着帶許洛回家,也沒忘記督促許洛向家裡透露這方面的意思。
雖然她家裡人都知道自己在追求她,但當時畢竟沒有確定關係,現在卻是不同了。
許洛卻沒多想,連忙說,“算了吧,我可不敢說,到時候估計個個都要拉着我問長問短了。”她停了一下,決定轉開話題,“你呢?自己一個人過年怎麼樣?”
關靖想了想,用四個字來作爲總結,“乏善可陳。”
“啊……我就快回去了。”許洛說,“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這邊特產倒是不少,而且我叔奶奶的手藝也是一絕。”
“好,那我等着。”
掛斷電話之後,關靖就開始託着下巴思考這件事。——他勸許洛不要在意那些小年輕們的調侃,但實際上,他自己心裡卻是在意得不得了!
他自己捧在手心裡,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絲唐突了她,好不容易纔讓她鬆動下來,願意接納自己,多不容易,怎麼可能讓那些小年輕們佔便宜?
就算是口花花也不行!
但是……正所謂山高路遠,他就算有心教訓那些人,也實在無力啊!
倒不是因爲距離遠,再遠的地方,只要有心,還不能跟着去麼?就算許洛不讓自己出現在親戚們面前,私底下見面總是可以的。
關鍵是關靖他根本走不開。
過年的時候,按理說是各行各業歇業的時候,但是他的俱樂部有些特殊,這種時候,正是集體活動最多的時候。
因爲會員們沒有了工作負累,當然就把時間放在了這邊。這樣一來,他就不能關門了。
尤其是會員之中,頗有幾個能量強大的,他這家店如此安慰,還是託了人家的福,非但不能關門拒客,還得親自作陪,纔不算怠慢。
關靖對此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他開着這家店,平時並不需要自己太過關注,就算三五天不過來,這邊也一樣正常運轉,已經算是難得了。所以真有事的時候,他也不會推辭。
只是覺得可惜。
要是這麼千里迢迢的趕到許洛老家去的話,對她的衝擊一定是非常大的,兩個人的關係,說不定由此而更進一大步。
關靖最後終究還是去了。
就算是客人也是要過節的,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他總算是空下來了,索性自己開車過去,就算只能跟許洛在一起跨年,也是很有意義的。
從這邊開車到許洛的老家,據說需要走五個多小時,那是乘坐汽車的時間。但關靖一來不認識路,需要邊走邊問,二來也不知道當地路況如何,速度就必須放慢,走上六七個小時,也是正常。
所以他中午的時候從城裡出發,到達縣城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接下來的路是鄉村公路,沒有GPS導航,他只能在縣城稍作暫停,吃了一點飯,又問清楚了路,然後才繼續前進。
好在接下來就只有不到半小時的車程了,關靖順利的來到村口。
農村裡過年的氣氛是非常濃的,這會兒家家戶戶都飄着年夜飯的香味,吵嚷聲和電視機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讓這寧謐的夜色,也染上了幾分喜慶。
因爲不清楚裡面的情形,關靖把車停在村口,徒步往裡走。
夜裡的風很涼,但是想到許洛就在不遠處的地方,哪怕他甚至還沒弄清楚究竟是哪一家,竟然也不怎麼能夠感覺到寒意了。
忘記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一句話,說有愛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對於如今的關靖來說,正是如此。那些繁複的禮儀,喜慶的場面,他其實並不怎麼在意,他在意的,是跟許洛在一起,看同樣的風景,呼吸同樣的空氣。
惟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