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石川別墅的小道上設有一道關卡,四名衛兵肅立在兩側,前幾次凌雲鵬來這兒都沒有碰到這道關卡,估計是石川兩次遇刺之後增設的。
凌雲鵬來過石川別墅好幾次,前兩次都是向衛兵通報一下自己的身份,衛兵打電話給石川,覈實身份之後便放行了。後來,這些衛兵大多也認識他了,所以見凌雲鵬來了,就馬上朝他點點頭,快速放行。
但今天他的到訪卻被衛兵攔下了,衛兵讓凌雲鵬下車,對他進行了搜身,還將車內仔細搜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槍械刀具之類的危險品之後,才予以放行。
凌雲鵬通過了這道仔細的查驗關,重回車上,開着別克車繼續前往石川的別墅,到了大門口,衛兵再次將他攔下,等凌雲鵬自報家門之後,衛兵與石川通了電話,纔打開大門,讓凌雲鵬駕車進入。
凌雲鵬將汽車停在別墅前的空地處,他知道告別宴那天,那些頭頭腦腦也逃不過這通檢查,這雖然會讓嘉賓們感到不爽,但這對石川而言,這是必要的程序,估計他會跟來賓們事先打招呼,以消除大家的不滿情緒。
石川的書房在主樓的三樓,於是凌雲鵬朝主樓走去,他邊走邊朝附樓張望,然後望了望主樓二樓,三樓的窗戶,從正面角度,二樓三樓的房間窗戶是看不見附樓樓頂的,他又走到靠近附樓的側面,這裡一至三樓都有一間窗戶,那兒是各層樓洗手間的窗戶。
凌雲鵬走到一樓洗手間,從這兒的窗戶無法看見附樓樓頂,因爲附樓的層高比這兒高一些,凌雲鵬又走到二樓的洗手間,他走到窗戶那兒,打開窗戶,向對面看過去,從這兒也無法看清附樓的樓頂情況,因爲這兒前面有棵大樹遮擋了視線,只能從樹葉間隙隱隱約約看見對面附樓的樓頂,不過煙囪部分難以看清。但三樓應該可以看到附樓樓頂情況。
於是,凌雲鵬又上了三樓,一轉彎,進了三樓的洗手間,他走到窗戶前,仔細看了看對面附樓的情況,從這兒往附樓看,附樓樓頂的大部分都一覽無遺,只有那根三四米高的煙囪管道的背面是個可以藏身的地方,但若是秦守義要將他的寶貝從天窗那兒扔下去的話,身子肯定要露出來,這個時候若是洗手間有人往窗外張望的話,那對秦守義而言,就有可能暴露無遺了。雖然餐廳是在二樓,但誰能保證三樓洗手間沒人呢?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呢?
凌雲鵬走出洗手間,朝石川的書房走去。
一進石川的書房,就見石川已經在書桌後面等着他了,這時,屋內的掛鐘敲了三下。
“將軍閣下。”凌雲鵬向石川敬了個軍禮。
“亦楠,你來啦,你還真是準時。”
“守時是軍人的基本素養。”凌雲鵬笑着回答道。
“嗯,你是一位非常稱職的軍人。”石川走到凌雲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亦楠,你沒來的時候,我正在寫信呢!”
“寫信?寫給誰?是軍部嗎?”
石川笑着搖了搖頭:“是寫給鬆島的。”
“鬆島正雄?”
“上次我們不是商量過了嗎,我派你去香港是爲了給鬆島送封信,你是我派去的信使,不是殺手,所以,我得給鬆島補寫一封信。”
凌雲鵬不明白石川爲何要這麼做:“可是將軍閣下,你的那封信不應該由我送交鬆島了嗎?你補寫的話,豈不是……”
“畫蛇添足,是嗎?”石川笑了笑,解釋道:“雖然那封子虛烏有的信讓你給送走了,但我還得留下底稿啊,否則這封信豈不是無人知曉了嗎?那我又有何證據證明我並沒有殺鬆島之意呢?”
凌雲鵬聽後點點頭。
石川將那封信從書桌上拿了過來:“我念給你聽。”
信雖然是用日文寫的,但石川將信的內容用中文告訴了凌雲鵬,石川並不知道凌雲鵬其實懂日文。信中說,獲悉鬆島少將取代了長谷擔任了香港駐軍司令部的主帥,特此表示祝賀,來信一是想要跟鬆島君交好,二是告訴鬆島君,自己有一批從法國訂購的魚子醬以及幾幅世界名畫要在香港卸貨,希望鬆島君能給予便利,讓這批貨早日送達南京。三是對鬆島君的協助表示感激,委託信使送呈一塊名錶以示感激之意。
“亦楠,你覺得這封信如何?”石川得意地望着凌雲鵬,想聽聽他對這封信的評價。
“這封信完全表達了將軍閣下對鬆島的善意和誠意。” “謊言說多了恐怕真的會把它當作是真的了,我寫着寫着,似乎覺得我對鬆島還真的是毫無惡意,而是充滿了想要與他結交的善意。”石川呵呵一笑,對自己這種荒誕的想法覺得可笑。
石川說着,點燃打火機將這封信付之一炬,扔進菸灰缸,隨後得意地看了看那疊信紙上留下的印痕:“有了這底稿,還有那塊價值不菲,卻不翼而飛的名錶,足以展現我對鬆島的一片誠意。亦楠你可得記住,我給鬆島送的那塊手錶是瑞士梅花表。”
石川說着,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發票,給凌雲鵬過目:“這是那塊梅花表的發票,它能證明我對鬆島的一片善意。”
“將軍閣下真的是足智多謀,令晚輩欽佩。”凌雲鵬對石川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恭維了一句。
“對了,亦楠,我打算後天舉辦一場告別午宴,我今天上午已經通知了司令部裡跟我關係不錯的那些軍官們,田駿司令官閣下到時也會來,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的。”
“多謝將軍閣下的提攜。”
“告別宴之後,我們就一起去日本,你在軍事法庭上替我作證,爲我辯解,只要我能脫罪,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亦楠。”石川向凌雲鵬許諾道。
“將軍對亦楠有知遇之恩,提攜之恩,亦楠自當爲將軍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石川十分讚賞地望了望凌雲鵬,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了,亦楠,昨天我說要跟你把那盤棋的殘局下完,分個勝負,可惜你當時急着趕回去給林桑辦喪事,那今天我是否能如願呢?”
“亦楠對那盤棋的殘局也是一直念念不忘,那今天就算是了卻心願,同將軍把這盤棋下完。”
“好,來來來,亦楠,這盤棋我一直封盤至今,我們今天就一起把這盤沒下完的棋下完吧!”
“哦,對了,將軍閣下,我差點忘了一事。”凌雲鵬從公文包裡取出一隻扁扁的紙盒。
“這是什麼呀,亦楠?”石川好奇地望着這隻紙盒。
凌雲鵬打開紙盒,然後將包裹的絨布打開,裡面是一隻扇形的紫檀木相框,相框內鑲嵌着一幅精美的蘇繡作品。
石川從凌雲鵬手裡接過這個相框,仔細鑑賞着這幅菊花刺繡作品:“哦,真是太美了,太逼真了。”
“這是雙面繡,將軍翻過來看一看。”
石川將相框翻了過來,看見這面繡的是一把軍刀:“哦,菊與刀,這幅作品太美妙絕倫了,你這是送給我的嗎?”
“不,將軍閣下,這份禮物送您的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這個禮物是我特地送給您的御廚的。”
“哦,你是說這個禮物送給大島君?”
凌雲鵬微笑着點點頭:“記得您上次跟我說過,您這次回國之後可能再也品嚐不到御廚的手藝了,不免感到遺憾,我看您當時很是傷感,我在您這兒也有幸見識到了他的傑出廚藝,所以,我想送他一份禮物,以示我的感激。”
“哦,亦楠,你還真是一位有情有義的有心人。我這麼隨便一說你就記在心裡了。菊與刀是我們大和民族性格的象徵,我想大島君看到這份禮物一定會感動不已的。”
“我能親手把這份禮物交給大島君嗎?我想當面對他說聲謝謝!”凌雲鵬謙卑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