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個急剎車,玩個漂亮的漂移,打斷了瞿南的回憶。
胖猴嘻皮笑臉地打開車‘門’,躬身作了個請的手勢:“東郊林場到了,南哥請下車。”
儘管是白天,凌不才那狗窩裡還是昏暗無光。
老頭兒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塊醬牛‘肉’,兩隻黑乎乎的爪子抓着一把剔骨尖刀,削下來一塊,就往嘴裡塞一塊。
胖猴輕輕拉了拉瞿南的衣服,附在瞿南耳邊悄聲道:“這就是你說的那世外高人?合我脾胃!”
凌不才在衣襟上擦擦油手,擡起頭注視着瞿南:“小子上次走得急,忘了拿說明書,現在慌神了吧?”
他在沙發縫隙裡‘摸’索一會兒,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扔給瞿南:“拿着!回去自己琢磨。”
瞿南下意識地接過來,掃了一眼,頓時目瞪口呆。
小冊子封面上印着《靈眼說明書》五個字,翻開裡面一看,裝訂簡陋,印刷粗糙,就像地攤上一元一本的盜版書。
這老頭該不會是江湖騙子吧?
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靈眼,就配這麼個說明書?
瞿南原以爲他會拿出一本發黃的羊皮卷,上面寫着自己不認識的彎彎曲曲的古文字,到時候自己還得找些專家學者翻譯一下,才能看懂。
瞿南甚至都想好了,每個學者只給他幾行字,免得被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我tm‘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
胖猴嘿嘿地低聲笑:“我發現我越來越欣賞他了。”
老頭兒絲毫不理會瞿南的失落,拿起剔骨刀繼續割‘肉’,嘴裡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句話:“靈眼的說明書是與時俱進的,不可能給你一本看不懂的古董。”
瞿南滿嘴苦澀地翻開說明書。
胖猴滿臉堆笑地湊到老頭兒面前,雙手抱拳恭敬地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前輩,在下這廂有禮了。”
“……”瞿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老頭兒放下刀子,油乎乎的手隨便在衣襟上一擦,伸出手來:“咱們要與時俱進,握手禮就可以了。”
胖猴急忙伸手握住那隻乾枯的黑手。
油膩,乾硬,粗糙,骯髒……胖猴在握住這隻手的時候心裡就開始後悔,他打了個冷顫,哈哈地笑了兩聲,趕緊放開。
老頭兒割下一塊‘肉’遞給胖猴:“來一塊?”
胖猴的表情難堪得要命,都快哭了:“來……來一塊!”
接過‘肉’,胖猴閉着眼睛,用一種大無畏的表情把‘肉’塞到嘴裡,嚼了兩下。
“咦?”
胖猴小眼睛賊亮,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跟凌不才套起了近乎:“大爺,這是啥‘肉’?真香。”
老頭兒但笑不言,手上卻是動作不停,割下一塊大的遞給胖猴,又順手指了指旁邊的酒瓶子。
這老幫子這麼愛賣關子!
胖猴抓起酒瓶子倒了兩茶杯酒,每人面前擺了一杯,竟然是喝了起來。
這一老一小一見如故連吃帶喝的,瞿南卻被說明書的內容雷得外焦裡嫩。
原來這玩意兒還有限制?
如果自己見到各種鬼怪作惡而不去伸出正義之手,靈眼就會離自己而去?自己就會變成獨眼龍?
這尼瑪是真的假的?
像是感覺到了他內心的震驚,凌不才從茶几下面抓起一塊雪白的‘毛’巾,仔細地把每一根手指都擦乾淨,摘下墨鏡。
猙獰的面容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胖猴油乎乎的手一拍大‘腿’,真誠的語氣裡是說不盡的讚歎:“哎呀大爺,這纔是真漢子!男人臉上沒疤,那還叫男人麼?!”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凌不才難得地臉紅了一下,有點赦然地把墨鏡戴好,對瞿南說:“說明書說的是真的。”
“那你咋不跟我說?”
“你也沒問我啊?再說了,來之前瞿雲軒沒跟你說?”老頭兒一副與我無關的架勢。
瞿南一愣,‘欲’哭無淚。
自家的親爺爺也沒告訴自己什麼,就把自己騙到這鬼不拉屎的地兒來,接受什麼靈眼的選擇。
這下倒好,還真攤上大事兒了。
不管閒事就等着裝假眼吧!
瞿南恨得牙都癢癢:怎麼就這麼倒黴呢!我這麼一個純潔善良連戀愛都沒談過的處男,被這見鬼的靈眼選中,要是哪天抓鬼時被害死了,我們老瞿家不是無後了!
好吧,瞿南是一個能迅速接受現實的人,他拍拍沙發上的灰塵,坐在凌不才身邊:“大爺,你上次說的靈瞳一族的奴僕都在哪兒呢?給我隨身帶他十七八個,捉鬼的時候也好有個助力。”
老頭兒頭也不擡:“行,一會兒我就跟你走。”
“還有誰?”
“還有誰?沒了啊?”老頭兒擡起頭茫然四顧:“這兒就我一個。哦,還有你倆。”
瞿南恨不得奪下他手裡的刀給他一下子:“上次你還說靈瞳一族所有的族民都是我的奴僕?”
凌不才不動聲‘色’地把刀子換到另一隻手上,握得緊緊的:“全在這兒了,靈瞳一族只剩下我一個了。”
“……”
瞿南腦海裡的幻想迅速破滅了。
面對邪惡的妖魔鬼怪,英俊帥哥瞿南正氣凜然:“妖物,你自己選吧,是單挑還是羣毆?單挑的話,你一個挑我們一羣,羣毆的話更好辦,我們一羣毆你一個!”
瞿南瀟灑地輕輕揮手,夜霧中走出一羣男男‘女’‘女’,男的高大威武,‘女’的英姿颯爽,他們懷着無限的景仰之情圍攏在他們的主人瞿南周圍,發誓願爲他赴湯蹈火。
對面的妖魔嚇得屁滾‘尿’流,急忙跪倒在地表示臣服。
……
沒有了……
小弟沒有了,只有眼前這個髒老頭子。
瞿南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失魂落魄地念叨着:“那我今晚還得去跟那貓妖和‘女’鬼拼命?”
凌不才重重地點頭。
胖猴同情地看着瞿南。
“還有他……”
胖猴看看指甲裡嵌着黑泥,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我?我肚子裡又沒什麼靈眼靈耳的。”
凌不才翻開胖猴的衣領,示意瞿南來看。
胖猴脖子後邊有一大塊青黑‘色’的印跡,觸目驚心。
瞿南伸手‘摸’一下,冰寒徹骨,這廝的脖子似乎比外面的積雪更加寒冷,要不是知道胖猴是人,他真要懷疑胖猴是不是千年冷凍的殭屍了。
他很奇怪,胖猴自己沒感覺嗎?
胖猴見這兩人臉‘色’凝重,在自己脖子上‘摸’來‘摸’去,不由得慌了神:“南哥,怎麼啦?我的脖子怎麼啦?”
凌不才默不作聲地翻起瞿南的衣領,胖猴湊過來一看,驚叫一聲:“南哥,你脖子後面是什麼?”胖猴想到了什麼,伸手‘摸’了一下:“好冷!”
一股涼氣從心底升上來,似乎掉進了冰窖裡,瞿南愣住了。
胖猴的手‘摸’在瞿南的脖子上,瞿南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你們被鬼‘舔’了。”“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地大叫。
凌不才伸手‘摸’了‘摸’瞿南的脖子,很肯定地再次說道:“你倆都是被鬼‘舔’了……”
鬼‘舔’了!!兩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能不能不要這麼香‘豔’又驚悚?!
“這隻鬼現在力量還很弱,它雖然給你做了記號,卻沒有力量追出來,等她成長到一定階段了,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當然,我這兒例外,絕對安全。”
胖猴翻着白眼,呻‘吟’出聲:“可是前輩,外面還有大把的美‘女’等着我去征服呢!”
瞿南恨不得用膠帶封住胖猴那張嘴。
這‘色’鬼就知道美‘女’,連‘性’命都保不住了,還想着美‘女’?
他可憐巴巴地扯了扯凌不才的袖子:“大爺,我還是處男呢,我家就我一根獨苗,這要是死在‘女’鬼嘴裡,我家可就斷根了……您是我爺爺的朋友,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不對,這‘女’鬼還是手下留情了。你看,都‘舔’着後脖根了,只要順口一吸,你倆就死定了。”凌不才皺起眉頭,很費解的樣子。
胖猴傻笑:“那個,前輩,是不是我倆口感不好,人‘女’鬼嚐了一口覺得嫌難吃?我好像好幾天沒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