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帝君山

瀟湘兩地位於神州腹中,可謂吞四方靈氣、咽八方‘精’華,歷來被公認爲神州靈氣最充沛之地。其中‘洞’天福地遍佈、仙山梵廟錯落,之前風逐明在東湖上介紹的瀟湘十仙境——四山三源兩樓一江湖,更是蜚聲神州。

一說到瀟湘十仙境,就不得不提其中最富傳奇‘色’彩、同時也最具悲情‘色’彩的十境之首——‘洞’庭湖!話說這‘洞’庭湖,古有娥皇‘女’英悲舜帝,後有瀟湘風雨血夜啼,再加上秦皇封山鎮水印,柳毅傳書驚龍君,其餘種種難以羅列,總之一句,神乎‘洞’庭、悲哉‘洞’庭!

談及‘洞’庭湖,又不可不說帝君山。常言道:天下水聚‘洞’庭,‘洞’庭翠聚帝君!這帝君山位於‘洞’庭湖中央,上覽岳陽樓之輝光,下沐‘洞’庭湖之煙‘波’,南集衡嶽霓裳,北吞巫山雲雨,可謂是‘洞’庭湖上最‘迷’人的明珠,更在神州公認的道‘門’七十二福地中名列十一。

想當年鳳歌笑孔丘的詩酒雙仙李太白路經帝君山時,也不禁贊其曰: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帝君山!而瀟湘風雨夜後世人留下的一首偏詩——千古帝君山,一夜瀟湘雨,多少癡人淚,都灑斑竹林!更是不讓於太白絕句,共同向帝君山道出一句:君安在、卿安否?

卻說輕歌被告知她的父母都埋骨帝君山後,她便像失了魂兒一般直直朝帝君山衝去。心中的急切催促着輕歌,使她不知從哪來的氣力,竟然一口氣衝飛到了帝君山半山腰中。

此時正是夏末秋至,帝君山山腰正被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掩蓋着,俯瞰下去像極了一位青衣迎水的美人。這片林子名爲湘妃竹林,曾經湘妃泣血灑斑竹的湘妃竹林。

輕歌飛至竹林上空時,風流等人已追了上來。只是衆人都知道輕歌此時心緒不平,因此所有人都只是墜在其後,並沒有前去打擾她。輕歌也渾然不顧身後衆人,只是一個勁地朝帝君山山巔飛去。那裡,是她從未謀面的父親母親長眠的地方!

凌空飛掠湘妃竹林的輕歌一襲白衣,衣帶迎風擺動,像是一個踉蹌奔向母親懷抱的孩子。只不知,曾經的湘妃泣血,是否也像輕歌這般肝腸寸斷?

“來人且止步,敢問諸位是否劍雲前輩夫‘婦’及其隨從?”正當輕歌飛離湘妃竹林不遠時,三位銀裙翠衣的二八少‘女’突然橫空擋住輕歌的去路。其中一位梳着靈蛇髻的少‘女’還頗爲客氣地上前招呼。

只是現在的輕歌哪裡有心思答覆她們,只見她身子一輕、高飛數尺,堪堪掠過三‘女’頭頂,一刻不停地朝着帝君山巔那座已經隱約可見的山莊飛去。

三‘女’心中惱怒,正要轉身攔她,雲中鶴十方步一動,三‘女’只覺清風掠肩,雲中鶴便已擋住三‘女’去路。

三‘女’初時頗爲警覺,可當三‘女’對上雲中鶴不怒自威的眼神時,三‘女’方纔記起師傅囑託自己前來迎接曾經叱吒風雲的劍破蒼穹雲中鶴前輩。

之前那位梳着靈蛇髻的少‘女’猶豫片刻,爾後壯着膽子站出來,有些緊張地問道:“敢問您可是劍破蒼穹雲中鶴前輩?”

雲中鶴只是瞥了一眼少‘女’,爾後轉頭凝視着即將飛至帝君山巔浮黛莊的輕歌,淡淡道:“你們是銀針茶仙的‘門’徒吧,剛纔那個‘女’娃多有得罪,你們別放在心上。”

靈蛇髻少‘女’見雲中鶴答應,心中暗暗爲自己捏了一把汗,爾後恭敬地施了個禮,道:“雲前輩安好,師傅囑我等在此等候前輩。前輩已到,煩請隨晚輩前去浮黛莊,師傅和幾位師伯都在莊內等候前輩您。”

“恩···”雲中鶴輕聲答應了一句,爾後領着風流等人徑直飛往浮黛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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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山素有一帝二妃三神仙之說,而帝君山巔的浮黛莊正是他們悟道修煉之地,同時,也是收殮在二十年前命喪瀟湘風雨夜的修士的殯儀館。

當雲中鶴等人趕到浮黛莊時,莊前已經密密麻麻地站着許多人了,其中爲首的是兩位風姿綽約的貴‘婦’人。她們二人的穿着打扮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只是二人衣裳的顏‘色’,一爲明亮‘豔’麗的橘紅,一爲清淡泛白的淺紅。

“師叔祖好大的威望,隨隨便便來這暫歇也引來全莊列隊恭候!”風逐明一邊小聲嘟噥着,一邊跟着雲中鶴前去過禮。

“多年不見,二妃風姿依然。”雲中鶴上前一步,輕言招呼。

兩位貴‘婦’人,身子微躬行了一禮,爾後橘紅衣着的貴‘婦’嘴角微揚,啓‘脣’應道:“雲叔見笑了,您和虞姨纔是風采卓然,二十年未曾改變!”說話時,淺紅衣着的貴‘婦’已移步到雨‘花’鴿身旁,親暱地喚了她一聲“虞姨”。

“‘混’小子···”雲中鶴側頭看着情僧,後者低着頭,顯得有些尷尬。

二位貴‘婦’好奇地朝二人看去,打量片刻後,淺紅衣着的貴‘婦’首先輕呼出聲,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雲凌,你是雲凌大哥!”

這話剛說完,橘紅衣着的貴‘婦’卻又驚呼出聲,嚷道:“柔兒,你是柔兒妹子!”說話時,她已快步奔到慧沁師太身邊,驚喜地上下打量着她。

“瀟妃姐···”慧沁師太難得‘露’出羞怯的表情,囁嚅半晌才訥出這麼幾個字。

聽到慧沁回答,橘紅貴‘婦’大喜不已,一把將慧沁攬了過啦,口中連聲喊着:“柔兒,你真個狠心,一躲就是二十年,一點音信都沒,我們都以爲你···”

橘紅衣着的貴‘婦’正喜不自勝,情僧突然打斷她,嘀咕道:“瀟妃,咱們待會敘舊,這羣臭小子還在旁邊看着呢!”

情僧這話說的很是侷促,但也提醒了在場的前輩。雲中鶴適時地開口道:“風流,曼舞,還有風兒,你們過來,這兩位是娥皇‘女’英的傳人,瀟湘‘門’的兩位‘門’主,這位是瀟妃···”說話時雲中鶴側頭看着橘紅衣着的貴‘婦’。

頓了一會,雲中鶴又將眼神轉向穿着淺紅衣裳的貴‘婦’,道:“這位是湘妃!”

“娥皇‘女’英?瀟湘二妃?”風逐明顯得頗爲吃驚,情不自禁下竟然嚷出了聲,好在他反應快,立馬憨憨地笑了笑,轉而恭敬行禮,說道:“晚輩師出馭獸齋,見過二位前輩!”

瀟湘‘門’乃是上古瀟湘二妃——娥皇‘女’英在帝君山等候舜帝南巡歸來時創立的,其修煉功法甚是獨特,詩讚其功法曰:瀟妃灑淚‘洞’庭紅,湘妃泣血斑竹‘豔’!據說帝君山每逢秋至,滿山柑橘樹葉便會紅彤如火,世稱‘洞’庭紅,而帝君山中的楠竹也會在那時像滴了血一般斑斑點點,雅稱斑竹‘豔’!

瀟湘‘門’在神州各大宗派中算是異葩,因爲瀟湘‘門’歷來只有兩位‘門’主而沒有‘門’徒,而且歷任‘門’主都只有同一個名字——瀟妃或者湘妃。瀟湘二妃終生不離‘洞’庭湖,因此他們也不‘插’手神州修行界的紛爭,所以他們在神州的名望並不高,年輕修士一般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風逐明剛纔乍一聽完雲中鶴介紹瀟湘二妃時之所以頗爲吃驚,原因也正是這個!

“他是馭獸齋的‘門’人?”瀟湘二妃似乎也覺得驚訝,齊齊轉頭看着雲中鶴,像是想從他那裡等到確認一般。

這時情僧呵斥出聲,道:“你小子別走到哪都拿馭獸齋說話,平白折了馭獸齋的名頭!”

情僧這話雖是呵斥,但也算承認風逐明馭獸齋弟子的身份。瀟湘二妃互相對視一眼,爾後橘紅衣着的貴‘婦’笑着點頭,道:“天地浩劫後馭獸齋便不再收徒,想不到臨了還收納了你,想來你與馭獸齋真真緣厚!”

“呵呵···”她話才說完,突然一道彩影蹦跳着來到她身邊,嬉笑嚷道:“這位姐姐,你們也說了好半天話了,怎麼說來說去都沒說我啊!”不用想也知道這道彩影一定是曼舞這個鬼‘精’靈了!

“姐姐?哈哈···”不止是瀟湘二妃,連雲中鶴等老前輩都被曼舞的話逗樂了。

“小丫頭,你喊我姐姐?”橘紅衣着的貴‘婦’人側着頭笑看着曼舞,言語中滿是樂意。

曼舞的眼珠子咕嚕直轉,小嘴嘟起來,赧然道:“你這樣看着我的樣子就和我姐姐很像嘛!”說到這裡,曼舞猛然記起輕歌,聲音突然一戛,轉聲道:“對了,這位姐姐,你可見到我姐姐了,她剛剛跑來這裡的!”

“你姐姐···”瀟妃略顯疑‘惑’,但她馬上反應過來,愕然道:“你說的是剛纔急匆匆跑上來的那個‘女’孩?”

曼舞連忙點頭,道:“姐姐是來看望姑姑的,可她現在人呢?”

“這麼說來,你這丫頭是涵清和翩翩的閨‘女’咯,呵呵,這古靈‘精’怪倒真像足了翩翩妹子!”瀟妃伸手撩了撩曼舞額頭的‘亂’發,動作煞是輕柔,顯得頗爲疼愛曼舞,頓了一會才接道:“你那姐姐現在隨柳青冥和龜老去了風雨堂,你也要跟去嗎?”

“恩恩···”曼舞連連點頭,道:“姐姐心裡很難受,我要去陪着她。”

這時雲中鶴出聲道:“舞兒,你隨瀟妃去吧,其他人就別跟着過去了,都跟我來吧。”說完這話,一衆人便已分成了兩撥,各自散去了。

風流悻悻地跟着雲中鶴,心中苦笑不已,暗道:“怎麼每次我還沒輪上自我介紹就散場了啊!”正想着這個,雲中鶴突然喊了他一句,道:“風流,你跟我去瞧瞧那個顏濟,我倒是想看看什麼人能得了老夫的斬雲劍!”

話畢,他又側頭對前面引路的人說道:“湘妃,帶老夫去看看你們之前抓住的人,如何?”

“那人被我們鎖在困龍臺上,有秦皇印鎮着,逃是逃不了了。雲叔您二十年沒到這了,難道不去風雨堂看看?”湘妃顯得有些吃驚。

“風雨堂···”雲中鶴沉‘吟’着,似是陷入了過往的回憶,過了半晌才說道:“還是不去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好吧···”湘妃輕輕咬着粉嫩的嘴‘脣’,現出淡淡的愁容,沒再多說,引路去了。

風流等人靜靜地跟在後面,穿過前堂時,風逐明耐不住心中好奇,悄悄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雨‘花’鴿的衣袖,低聲問道:“師叔祖‘奶’‘奶’,風雨堂是什麼地方啊,聽着好像讓師叔祖頗爲感傷?”

雨‘花’鴿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風逐明,示意讓他別問。一旁的情僧輕笑一聲,道:“你這‘混’小子膽子倒大,竟然敢問二嬸這些事!”

情僧話沒說完,坐在最前面的雲中鶴便已回頭瞪了他和風逐明一眼,眼神冷厲,嚇的二人心中止不住哆嗦。

風逐明被嚇的趕緊閉嘴後退,情僧倒還好,只是悻悻地聳了聳肩膀。他雖然從來沒有來過浮黛莊,更沒有進過風雨堂,但是他卻聽說過,風雨堂乃是二十年前瀟湘風雨夜後新建的,用以供奉當夜犧牲之人的靈位和兵器!

只是,爲什麼湘妃會問雲中鶴要不要去風雨堂,以及雲中鶴爲什麼不願前去,情僧倒也不是很明白。

卻說風流墜在最後,並沒有關心風雨堂的事,而是靜靜地跟着,不停地左顧右盼,觀察着沿路走過的浮黛莊內的佈局。起初他也只是隨便看看而已,可當衆人接連穿過前堂、迎客堂和落湖居後,風流卻猛然發覺浮黛莊內佈局,竟然好生眼熟!

只是,到底哪裡眼熟風流又說不上來!

未等風流多想,衆人已悄然穿過落湖居前面的柑橘林,來到了一座‘花’園中。首先映入衆人眼簾的,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被陽光照出淡金‘色’的粼‘波’,呈半圓形流淌着,淌過中間的那座假山,靜靜地流向對角的那片青蔥竹林。

假山上是一座四角亭,亭內豎着一方石碑,碑上鐫滿了字,風流等人離的太遠,只能依稀看見“朗‘吟’亭”三字!而在石碑前,是一口古井,爬着苔蘚的井墩旁,此刻正站着一位青衣凌風的男子。男子背對着衆人,頭微微擡着,似是在遠眺,又似是在沉思。

“柳青冥···”湘妃輕點蓮足,率先登上加上,站在朗‘吟’亭前略顯吃驚地說道:“你沒去風雨堂?”

青衣男子聞聲轉身,悽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我不敢進去。”男子正是柳青冥,只是他轉身這一笑,不知爲何卻平白讓人生出愁緒。

“恩,不去也好,以免···”湘妃沒有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在場之人都明白。青梅竹馬的心上人,遠嫁天涯的他人妻,客死他鄉的故人魂,柳青冥這個未死人如何有勇氣進去祭奠,平白添了傷心而已。

“你就是顏濟?”衆人不禁對柳青冥生出同情時,雲中鶴已不知何時轉到了石碑後方,正低頭對着石碑說道:“風流,你過來看看!”

只是,雲中鶴話說了許久,一直站在衆人後面的風流卻始終沒有答話。此時的風流哪還有心思應話,他的心神早已被亭內的那方石碑吸引住了!

石碑是雲母石鑿成的,灰白泛青的碑身光滑如鏡,連一絲裂紋都沒有,顯然,這方石碑沒有太久遠的歷史。只是,吸引風流的並非石碑本身,而是碑上銘刻的碑文。

其實碑文也並非藏着什麼重大機密的前人遺書,只不過是一首七言律詩而已。其實這首詩在神州修行界也算人盡皆知,作者是傳說中的上‘洞’八仙之一呂‘洞’賓。詩曰:朝遊北越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衆人所在的四角亭便叫做朗‘吟’亭,在此亭中立碑銘刻呂‘洞’賓的這首詩,說來再合適不過。可爲何風流會被這方石碑攥住心神?龍飛鳳舞一般靈動飄逸的碑文中究竟藏着什麼?

衆人發覺風流不對勁後,也很好奇地盯着朗‘吟’亭碑瞧了好半晌。可是就連雨‘花’鴿都沒有從碑文上看出什麼值得風流關注的東西。

“風流···風流···”情僧和尚踱到風流身旁,喊了兩句,見風流還是沒什麼反應,他索‘性’直接拍打風流的肩膀,道:“臭小子,二叔叫你呢,發什麼愣啊!”

風流恍然回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吱聲道:“情僧前輩,你叫我做什麼?”

情僧大覺氣憤,破口罵道:“臭小子想什麼呢,這麼一方石碑就攥住了你的心神,要是剛纔有人出手偷襲你,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去,趕緊到對面去,二叔叫你去瞅瞅那個顏濟!”

風流連忙點頭,快步奔到石碑另一頭,卻見石碑對面竟然砌着一張大理石臺,臺上竟然坐着一個衣裳襤褸的中年男子。風流仔細打量一番,猛然認出那人正是顏濟,那個兩次差點殺了自己的顏濟!

“顏濟!”風流驚呼出聲,同時幾乎是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直退到雲中鶴‘胸’前才止住!

“果真是顏濟?”雲中鶴伸手扶住風流,道:“娃娃別怕,他被秦皇印鎮着,動不了,更何況有我在,他就算能動又能奈你何?”

聽了這話,風流立馬想起顏濟現在的處境,心中的慌張馬上淡了下去,轉而更仔細地打量顏濟。此時再看顏濟,只見他氣息微弱、面容憔悴,身上傷痕累累。詭異的是,顏濟身上的傷痕分明是新傷,傷口嫣紅,像是還在淌血,可血偏偏頓住了,至始至終沒有滴出一滴!

發覺這些,風流立馬便想到雲中鶴剛纔提及的秦皇印!念及此,風流立馬低頭去看那張方臺,只見臺上被劃出了‘交’錯的凹槽,槽上淌着從石碑旁的古井裡流出的異彩瑩光的泉水。泉水順着凹槽不停地流淌着,淌成半圓形,淌過中間的一方金印!

不曾想,石臺上的佈局竟然像極了亭外的‘花’園。臺上的流淌的泉水活像‘花’園中的那條流金泛翠的小溪,而被泉水環繞的金印則像極了托起朗‘吟’亭的那座假山。

這些不知是巧合,還是風流主觀的臆測,又或者真的是建造這座‘花’園的大師刻意安排的。只不過,在場之人除了風流,再沒有其他人在意了。

“顏濟···”雲中鶴來回踱着步子,像是詢問又像自語一般說道:“你姓顏,不知是丹青宗哪位‘門’主之後。‘花’卉‘門’‘門’主顏蕙無兒無‘女’,山水‘門’丹青仙侶的長子算來最多也只有二十五歲。那就只剩下飛鳥‘門’顏鷹以及騰獸‘門’顏獅了!”

說話時雲中鶴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顏濟,可顏濟的神情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彷佛雲中鶴說的話與他毫不相干一般!

“對了,老夫倒是遺忘了一個人。”其實雲中鶴對顏濟的表現頗爲不解,但人老薑辣,他面‘色’不改,繼續胡‘亂’猜測着,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丹青宗顏源這個老不死年輕時風流成‘性’,世人知道的只是他膝下有三子一‘女’,可不知道的···”

“閉嘴!”雲中鶴話沒說完,一直一聲不吭的顏濟突然怒睜雙眼,恨恨地瞪着他,咬着牙呵道:“你這無名老輩膽敢侮我恩師,倘我今日不死,來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混’蛋!”風逐明正愁一直沒有討好雲中鶴的機會,此刻顏濟破口大罵,正好給了風逐明表現的機會。他話沒罵完,右掌便已揮出,直直朝顏濟的臉上扇去。

“住手!”風逐明纔有動作,湘妃便大喊出聲,同時出手拉他。可是湘妃終究離他太遠,未能及時攔住他。衆人正不解,而風逐明的手掌堪堪要扇中顏濟的臉時,一道無形牆突然出現。風逐明來不及收手,手掌狠狠扇中無形牆。反震之下,風逐明一個不穩,踉蹌摔倒在地。

“這···這···”風逐明摔了個平沙落雁,不過並沒有受什麼傷。剛落地他便使了招鯉魚打‘挺’跳將起來,怔怔地盯着顏濟,口中喃喃道:“他不是不能動彈嗎?”

“‘混’小子好沒長眼,沒看到秦皇印在這嗎,想穿過秦皇印傷人,你再修煉一百年吧!”情僧從來不會放過笑話風逐明這個晚輩的機會!

“秦皇印···”風逐明低聲呢喃,心裡暗暗爲自己捏了把汗,暗道:“好在我剛纔只是想扇他一耳光教訓教訓他,力道並沒有太重,若是出手狠一點,我哪裡還能站起來!這秦皇印可是連修爲登仙的人都破不開的寶貝,據說岱書宗的封山鎮水書帖就是從中領悟出來的。

“哼···”顏濟冷眼看着風逐明出醜,譏諷道:“你們用秦皇印困我,我逃是逃不出去了,可你們不僅不能奈何我,甚至連用刑都不能,我倒是真要感‘激’你們慈悲心腸啊,哈哈!”

雲中鶴沒有理會風逐明這邊的洋相,定定地站在一旁,沉思許久後突然說道:“湘妃,去了秦皇印,放了他,他畢竟是顏源那老傢伙的兒子,論輩分可與你平輩啊,你們這麼困着他,傳出去不好聽!”

“放了他,雲叔你···”湘妃驚呼出聲,在場的其他人也無不驚愕。

“我的意思是別用秦皇印鎮着他,平白污了這寶貝!”雲中鶴補充道:“放心,有我在,任他有天大的能耐也跑不了!”

“這···好吧!”湘妃猶豫片刻,最後也只能照着雲中鶴的意思做。

“等等···”湘妃正要施法破除秦皇印,柳青冥突然出聲阻止她,道:“雲前輩,這廝修爲不俗,加上斬雲劍變幻莫測,對付起來極爲不易。之前我等聯手都險些讓他逃了,您現在就這樣放開他,若是···”

“哼···怕了是嗎?”起初顏濟乍一聽雲中鶴要放了他,他也是既驚又喜,可湘妃和柳青冥接連從中作梗,氣得他好不牙癢。生怕雲中鶴突然改變主意,顏濟急中生智,冷笑說道:

“你們便是不放我也不打緊,用不了多久這座至聖神公曾經修煉過的浮黛莊,就會被巫神夷爲平地,到時你們都將受萬蠱摧心之苦,而我一定會慢慢看着你們生不如死的!哈哈···”

“巫神?”雲中鶴眉頭微皺,怔怔地凝視顏濟許久,爾後突然轉頭看着柳青冥,問道:“之前你說聖城中的至聖神冢被毀爲廢墟,此事當真?”

柳青冥沒想到雲中鶴會突然這麼問,微微楞神後立馬反應過來,應道:“千真萬確,此事是我親眼所見,當時龜老也在場,待會前輩問問他便知道此事是否屬實了!”

“妖皇鬼帝雙雙被鎮壓於封魔嶼,而巫神正是被封印在至聖神冢。按說神州之內再沒誰有能耐毀去神冢纔對啊!”雲中鶴低聲自語,頓了許久後他突然一拍額頭,道:“難道是巫神自己破開封印逃了出來?”

雲中鶴自言自語之際,角落裡的風流此刻也滿心驚訝,喃喃自語道:“這座浮黛莊竟然是至聖師傅的修煉之地,難怪它的名字會和師母的閨名一樣!”一念至此,風流猛然轉頭,雙眼死死地盯着亭內的石碑。碑上詩文如飛、靈動飄逸,卻不是像極了神公遺書上的字跡!

剛一想到神公遺書上的字跡,風流忽然又想起神公遺書背面描繪的那幅地圖,上面所畫的不正是浮黛莊的佈局嘛!而地圖上用劍形標誌標記出來的地方,恰恰就是衆人所處的朗‘吟’亭中的那口古井!

“莫非天煞劍被至聖師傅封印在了這口古井下?可雲前輩明明說天煞劍在桃‘花’源‘陰’陽壁下啊,而且神公遺書正是畫仙師叔繪在‘陰’陽壁上的瀟湘風雨圖的一部分!”風流心頭納悶非常,一時半刻卻也難以想明白其中關鍵。

好在衆人此刻全然沒有注意風流的驚‘惑’表情。須知天地浩劫後,巫神之名便是神州修士的夢魘。說出巫神二字,莫說小兒夜啼,便是壯士斷腕的嘶吼也能止住!此刻衆人乍聽巫神逃脫,如何能不膽寒心驚,哪裡還會理會風流?

“雲前輩(二叔),巫···巫神逃脫了?”衆人依稀聽見雲中鶴的話,說話時的聲音分明帶着一股寒意。

雲中鶴猶豫片刻後說道:“此事尚未被證實,待會問問柳青冥和龜仙人當時的情況才知分曉。現在我們還是了結了這個顏濟再說吧,湘妃,放開他吧,我倒想試試斬雲劍在他手中威力如何!”

話說到這,湘妃再沒多說什麼,她只是微微皺着含煙眉走近那口古井,衆人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只不過隨意在長滿青苔的井墩上摩挲了幾下,困仙台上流淌不息的泉水便突然像斷了源頭一般,倏忽而逝。

隨着異彩流光的泉水消逝,困仙台上原本金光熠熠的秦皇印慢慢淡去光輝,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塊青灰‘色’的石頭。只是不知爲何,秦皇印分明失去了效用,可困仙台上的顏濟卻還是動彈不得。

“咦···”湘妃盯着顏濟看了好半晌,最後確定他的確不能動彈後,她才略顯吃驚地說:“傳說秦皇印上能封山鎮水,下可封血閉‘穴’,修爲不夠的人若是被此印鎮住,不消多久便會僵化成活化石。難道這廝被鎮壓得久了,全身都被僵化了?”

“哼···”情僧不屑道:“剛纔看他說話還鬼‘精’鬼‘精’的,怎麼轉眼就會被僵化!風流,還有風逐明你這‘混’小子,你們先退出去,這裡就你們修爲最低,可別讓這‘混’蛋抓了你們來作護身符!”

“啊···恩···好!”風逐明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恐怕顏濟不動彈是裝出來,等大家放鬆警惕後,他便突然發難。而發難的對象自然是風流和自己!想通這點,風逐明很是識趣地退出朗‘吟’亭,行動端的迅速!

“風流···”風逐明退出去後,風流卻還傻傻地站在原地,兩隻眼睛定定地看着顏濟,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情僧見他這樣,只道他又走神了,趕緊奔到他身前護着他,同時呵斥道:“臭小子趕緊走啊,留在這做甚!”

“不用喊了,我看這廝確實不能動彈!”一直注意顏濟的雲中鶴突然出聲,一邊說他一邊湊近顏濟,並伸手去探他的脈搏和呼吸。誰知雲中鶴的手剛碰觸到顏濟的身體便像觸電般縮了回來。

“中鶴···”雨‘花’鴿見雲中鶴突然縮手,還以爲顏濟突然發難,因此急忙衝前兩步與雲中鶴結陣應敵。

“嬅兒莫急···”雲中鶴攔住雨‘花’鴿,道:“我沒事,剛纔縮手只是因爲···因爲這廝身上竟然僵硬如石、寒冷似冰,似乎真的成了活化石!”

“他···”風流聽雲中鶴這麼一說,口中不禁嘟嘟說道:“他這情況和曼舞當時的模樣好生相似!”

“曼舞什麼模樣!”情僧一頭霧水,以爲風流犯了糊塗,正想再說說他,可風流突然用力將其推開,同時右手一握,祭出天孤心魂劍,劍尖直指顏濟,並大喊出聲道:“前輩小心,柳青嵐就在他身上!”

卻是風流突然想起當初在至聖神冢時,柳青嵐不知使了什麼鬼術,竟然一直藏匿在曼舞的蹀躞‘玉’帶上。等風流得到神公遺書時,他才突然發難制住曼舞。風流清晰地記得,曼舞被制住時的情景,與顏濟現在的模樣何其相似!同樣是動彈不得,同樣是身體僵硬、全身冰寒!

只是這件事在場衆人無人知道,因此風流這般呼喊,衆人只是納悶。可就在所有人注視風流時,顏濟突然動了,而且動作迅如閃電、狠如毒龍,矛頭直指離他最近的雲中鶴!

顏濟一動,風流也動了,而且動作也毫不拖泥帶水,只是風流一直站在角落,離顏濟有些距離,縱然風流出手之迅猛比之他猶有過之,最終卻還是沒能阻止他!

“嗤···”的一聲,像是絲綢被利刀劃破,衆人反應過來時,顏濟手中已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長劍的劍身像是被‘蒙’了一層薄霧,發出一股冷厲的光芒。衆人仔細看時,劍身竟然像一道扭曲的光,變幻不定,恍如浮雲!

劍出雲破,白衣蒼狗盡爲虛無,斬雲劍,雲中鶴賴以成名的神器,此刻卻被顏濟握住了劍柄,‘精’準地‘插’入了雲中鶴的心口!

“二叔(前輩)···”衆人的驚呼像是滂沱的大雨,一陣接着一陣!驚呼未歇,風流手中的天孤心魂劍已然像流星劃過夜幕一般,瞬間晃過衆人的眼神,直刺顏濟而去。

顏濟似乎也沒有料到曾經被他玩‘弄’於鼓掌的風流,此刻的反擊竟然如此凌厲而且迅疾,絲毫沒有給他留下思考的餘地!

“嘿···”顏濟幾乎是本能地‘抽’劍後撤,可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被他狠狠地刺入雲中鶴‘胸’膛的斬雲劍,此刻竟然像是紮根的韌竹,任他使盡全身氣力都拔不出來。生死對決之際,兩次意想不到,顏濟似乎只能閉目,靜待天孤神劍穿透他的‘胸’膛!

“鏗···”金戈‘交’擊、聲如碎‘玉’,就在顏濟亡羊補牢一般撒手後退時,天孤神劍已然欺近他身,顏濟幾乎可以感覺到劍尖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身上。偏在這時,一道恍如天降的銀光閃電般擊中天孤劍。頓時,迸出一片絢爛的銀‘花’!

“神公遺書還沒找到,暫且留這廝一命吧!”就在所有人愕然相對時,原本被斬雲劍刺中心口的雲中鶴突然悠然出聲,絲毫沒有受傷之態地拉住風流踉蹌的身子。

“雲前輩···”風流既驚又喜地側頭望向雲中鶴,被剛纔那記突然起來的‘交’擊震麻右手,真切地感受着雲中鶴的手掌傳來的溫度,懸着的那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二叔(前輩)···你沒事吧···”鬆了一口大氣的衆人紛紛迎上來,七嘴八舌地說着。

“斬雲乃是我祭煉而成,天下間還能有誰能用它來傷到我!”雲中鶴沒有理會衆人,轉而看着風流手中的天孤劍,良久才說道:“二十年後斬雲和天孤再次對擊,想不到竟然是爲了救這廝,當真可笑!”

“斬雲劍是你祭煉的!”一旁驚魂未定的顏濟聽到這裡突然大驚道:“你是劍破蒼穹雲中鶴!”

“若是別人,剛纔你那劍如何會失手?”雲中鶴冷笑地瞪着顏濟,道:“當初我埋劍時,曾將斬雲劍訣烙印在劍身上,以期日後有緣人能修煉此訣,再現斬雲雄威。可你剛纔刺出的那劍,分明只是突刺,根本沒有修煉過斬雲劍訣。”

雲中鶴這番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顏濟,倒是有些讓人‘摸’不清意圖。顏濟也沒聽出雲中鶴此番話中的意思,因此閉口不答,以沉默應對!

雲中鶴似乎也並不想從顏濟口中得到什麼,自顧自接道:“之前我施出千心結尋找斬雲下落,當時持劍之人分明用出了斬雲八訣中的破雲訣來對抗···”

聽到這裡時,顏濟眼神一怔,突然出聲打斷他,道:“若是早知道雲中鶴會來此地,我便是拼着不要神公遺書也絕不來此。如今我落入你們手中,要殺便殺,別再廢話!可憐我雄心壯志,以爲得到斬雲神劍便能神州,誰曾想···嗨···”

“哈哈···”雲中鶴大笑數聲,道:“不愧是顏源老傢伙的種,當真狡猾,三言兩語就說出了我們此來的目的。既然你知道神公遺書的下落,那麼看來我猜的沒錯!”

“猜?你猜什麼?”顏濟顯得有些慌張。

“你空有斬雲,卻不懂劍訣,這說明你並非此劍新主。而據風流和曼舞所說,斬雲劍是落入了一個···”說到這時,雲中鶴突然收聲,餘光掃了不遠處的柳青冥一眼,見後者並無異樣後,他才接着說道:“少年手中,而神公遺書也是被那個少年搶走的。現在斬雲在你手中,這樣看來,那個少年應該落入了你手裡吧!”

“你···”顏濟眼皮一跳,顯得很是吃驚,道:“不愧是彩雲國師,果然銳眼如炬,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不錯,天風‘門’那小子確實栽到了我手裡。不過你說錯了一點,那小子並不在我手上!”

“天風‘門’?”柳青冥排衆而出,雙眼焦慮地盯着顏濟,詫道:“你說的是···嵐兒···”

“哼···誰知道他是蘭啊草啊!”顏濟似乎抱定了必死之心,語氣毫不服軟,道:“當初在萬泉城時,那小子中了金蟾毒居然能不治而愈,而且修爲大漲,最後更不知從哪裡得了斬雲劍和神公遺書,當真命好,只是最後還是栽到了我手裡,哈哈···”

“你···”柳青冥大喝一聲,左手召出天風劍便要刺向顏濟。好在雲中鶴眼疾手快,及時制止住他,道:“柳青冥,問清情況再處置他不遲!”

“問清情況?哈哈···”柳青冥還沒說話,顏濟卻像自尋死路一般大笑道:“雲中鶴啊雲中鶴,你當真是老糊塗了!現在我爲魚‘肉’、你爲刀殂,我既已必死,何須再向你‘交’代什麼!”

顏濟這麼一說,柳青冥反倒冷靜了許多。顏濟這般言談舉動,分明是吃定了雲中鶴等人不敢真對他下殺手,至少在他‘交’代清楚柳青嵐以及神公遺書的下落前不會動手。柳青冥終究活了半百歲月,顏濟這點心思自然看得出。

想通這點,柳青冥收起天風劍,放淡語氣對顏濟說道:“只要你將嵐兒‘交’還給我,我便答應放你離去,絕不爲難你,如何?”

“哈哈···”顏濟冷笑道:“柳青冥,你位列琅嬛七仙之首,在神州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了,可我看你怎麼這般幼稚。那小子的下落是我的保命符,我怎會輕易‘交’給你!”

“你···”任誰脾氣好也會被顏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激’怒,柳青冥自然也不例外!可就在柳青冥怒容滿面之際,顏濟突然諂媚一笑,和聲道:“不過柳青冥‘門’主也無須擔心,貴子現在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只要雲中鶴雲老前輩肯答應小的幾個條件,小的立馬帶你去找他,怎麼樣?”

“哼,小人得志便像你這般!”雲中鶴不等柳青冥開口便說道:“說,把你的條件都說出來,我一一應承了便是!”

“雲前輩···”柳青冥感‘激’地喊了雲中鶴一聲,可未等他說完,雲中鶴便揮手打斷他,打趣道:“怕只怕那小人一開口便要老夫用斬雲劍自刎,到時可就尷尬了!”

顏濟聞言急忙賠笑道:“雲前輩說笑了,前輩不懼生死,小的可沒這番豪情!小的只是好生喜歡您手上那柄斬雲神劍,不知···”

餘下的話顏濟沒有再說,可他的意思場中人都知道。他不過是想要回斬雲劍,這樣的話最後爭鬥起來,保命的機會也大點。對於這個條件,大家倒是無所謂,反正斬雲劍是雲中鶴煉化的神劍,有云中鶴在,斬雲是絕對傷不了場中任何人。

只是不知爲何,對於顏濟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其他人都能接受,可雲中鶴卻顯得有些猶豫。只見他橫握着斬雲劍,端詳了好半晌後才悠悠說道:“顏濟,有我在,你便是手握斬雲劍又能有何作爲?我看這第一個條件你還是換其他的吧!”

“這···”顏濟一聽雲中鶴這麼說,竟然也怪異地着急起來,好像斬雲劍裡藏了什麼秘密,生怕雲中鶴不肯將劍‘交’出來一樣!可顏濟很快掩飾住這種神情,轉而討好一般說道:“斬雲畢竟是神劍,就算奈何不了前輩你,可對付其他人卻還是綽綽有餘的!”

顏濟這個理由說的的確無可厚非,雲中鶴也覺難以反駁,沉默半晌,他也只得暫時將斬雲劍拋向顏濟。

顏濟一步迎上,穩穩接住斬雲劍,爾後仔細觀察了劍身好半晌,顯得很是愛惜斬雲劍一般。這時柳青冥小聲湊到雲中鶴耳邊說道:“多謝前輩割愛,柳青冥在此謹記前輩恩情,待找到嵐兒,柳青冥誓將要親手將神劍奪回歸還前輩!”

嘀咕完這些,柳青冥立馬橫眉冷對道:“顏濟小人,神劍你已拿到,還有其他條件的話你就趕緊說,若是沒了,現在就帶我去尋人!”

“呵呵···”顏濟諂媚地笑着,緩步踱到柳青冥身邊,一邊走一邊說道:“柳青冥‘門’主休急,小的還有一個條件沒說呢!其實小的此來瀟湘也並不是遊山玩水,而是聽千劫萬煞始出來的天煞劍就被封印在瀟湘兩地。而封印之地的秘密就藏在神公遺書中,所以才···”

“天煞劍!”柳青冥和湘妃同時驚呼出聲,齊齊轉頭注視着雲中鶴。

雲中鶴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對顏濟說道:“莫非你連天煞劍也要?”

“前輩說的哪裡話!”顏濟急忙解釋,道:“所謂貪心不足蛇吞象,小的只對前輩這柄斬雲劍感興趣。而斬雲乃是正氣之兵,而天煞劍則是煞氣所化,兩廂勢如水火,小的可沒本事一人獨得兩劍,這與尋死可沒區別!”

“那你想怎樣?”情僧被顏濟說的耐心全無,直接跳出來呵斥道。

顏濟急忙應道:“小的只是很好奇天煞劍而已,前輩費勁心思想找到柳青嵐,爲的不就是天煞劍嗎?小的帶前輩將柳青嵐和他身上的神公遺書找回來,只希望前輩尋劍時帶上小的,也好讓小的見識見識,前輩覺得如何?”

“二叔,此事萬萬不可!”情僧未加思索便說道:“這小人詭計多端,嘴上說只是去見識,可天煞劍何等神兵,他如何會不覬覦?更何況尋劍之路充滿未知,倘若帶着他,一旦他趁機搗鬼,我們恐怕···”

未等情僧說完,雲中鶴便狠狠瞪着他,呵道:“‘混’小子,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你氣了我二十年,現在還嫌不夠?”

情僧被雲中鶴這麼一說,立馬不知如何是好了。好在這時風流和慧沁師太都站出來,說道:“情僧前輩擔心的不無道理,這小人確實不能留在身邊!”

雲中鶴沒說什麼,只是看了身旁的雨‘花’鴿一眼。他們二人做了幾十年夫妻,而且還一同修煉了千心結,彼此的一思一想對方都知道。二人只是這麼對視一眼,雨‘花’鴿便會意過來,拉過風流、情僧和慧沁三人低聲說了些什麼。

雲中鶴沒再理會風流三人,只是轉頭看着顏濟,好半晌才疑‘惑’地說道:“顏濟啊顏濟,連老夫都看不穿你到底有何用意了!斬雲劍你拿在手上毫無用處,可你偏偏還要拿着。天煞劍更合適你,你卻偏不覬覦!”

顏濟也不解釋,反而佯裝驚喜道:“前輩是應允了?好,前輩威震神州、名傳千古,料想不會尋小的開心。小的可把身家‘性’命賭在前輩的名望上了,只望小的不僅有幸見識天煞神劍,更能有命離開!”

“帶上你不難,到時你能不能見到天煞劍,就看你與神劍是否有緣了!”雲中鶴再不想理會顏濟,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在條件也談完了,你該‘交’人了吧!”

“前輩,此事且聽我細說。”顏濟絲毫不急,慢慢吞吞地說道:“昨夜我在岳陽樓中遇到柳青嵐那小子,二人當即便大打出手。原本我以爲我修爲遠高於他,想要將其拿下易如反掌。可動手之後才發現他不僅修爲大漲,而且更有斬雲劍在手,幾能與我鬥個旗鼓相當!”

說到這時,顏濟不經意間瞥了柳青冥一眼,爾後才接道:“我與他一直從岳陽樓鬥到‘洞’庭湖,最後我將其引到帝君山北麓的巴丘,原本是想借着巴丘的山水草木靈氣,施展‘鵲華秋霽圖’將他封入畫卷中。誰曾想我剛把圖卷展開,巴丘之中竟然竄出一條體型尤勝修羅巴蛇的巨蟒!”

“巴丘···巨蟒···”湘妃訝道:“難道是吞天巴蟒!?”

“吞天蟒···”雲中鶴神‘色’凝重地看了湘妃一眼,道:“這畜生何時傷愈甦醒了?”

“虞‘奶’‘奶’,這吞天蟒是何妖物?”風流見雲中鶴與湘妃神情焦慮,心中大是不解,於是便好奇地向雨‘花’鴿問了問。

雨‘花’鴿此時神情也並不輕鬆,沉‘吟’片刻後才說道:“聽你之前說過,你曾在泰山黑龍潭見過修羅巴蛇,現在可還記得那畜生了?”

“修羅巴蛇!”雨‘花’鴿這麼一說,風流不由自主地打了兩個寒戰,腦子止不住地浮現出修羅巴蛇的猙獰模樣!從風流剛離開滄‘浪’島時修羅巴蛇的追擊,再到黑龍潭背水一戰時它的破水而出,修羅巴蛇的恐怖和猙獰便像夢魘一般印入了他的腦中,他如何會不記得?

雨‘花’鴿感覺到風流身體的顫抖,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說道:“吞天巴蟒便是與修羅巴蛇從同一個蛇卵裡孵出來的妖蛇,它們二者一個劇毒無比、一個力大無窮,算的上貽害無窮了!好在二十年前瀟湘風雨夜時,吞天巴蟒受了馭獸齋雲天宗主的一記重擊,雖然它最後逃脫,可也元氣大傷,因此這二十年來一直沒再聽說它出來爲禍的消息!”

風流聽着雨‘花’鴿講述蟒、蛇,心中雖然甚爲害怕,可聽到最後時候卻發現一些蹊蹺,於是便問道:“巴蟒、巴蛇、還有剛纔顏濟說的什麼巴丘,三者都帶着巴字,該不會也有關係吧?”

雨‘花’鴿點了點頭,道:“帝君山是‘洞’庭湖靈氣最充沛之地,名列道‘門’七十二福地的十一位。而帝君山的靈氣,巴丘獨佔十之六七。任何靈氣充沛的地方,不僅能孕育許多仙禽仙獸,同時也會滋養了不少山‘精’妖怪,而在巴丘孵化出的吞天巴蟒和修羅巴蛇便是其中之最!”

沒等風流驚訝,雨‘花’鴿接着說道:“瀟湘風雨夜後吞天巴蟒遭受重創,許多修士都認爲它會逃竄回巴丘,因此大家也就追到了巴丘。可大家在方圓不過百里的巴丘搜尋了三天三夜,卻始終不見吞天巴蟒的蹤跡,最後只得各自散去。想不到,今日顏濟居然說吞天巴蟒出現在巴丘,卻不知真假!”

那邊風流和雨‘花’鴿已聊了不少,這邊雲中鶴與湘妃卻只說了隻言片語。雲中鶴問湘妃吞天巴蟒何時甦醒時,湘妃卻只說了一句,道:“巴丘上遍植柑橘樹和斑竹,倘若吞天蟒甦醒,定然是瞞不過我與瀟姐的眼睛的,可我們從未聽到任何動靜!”

雲中鶴聽完這話便沒再問什麼,而是靜靜地盯着顏濟瞧了好半晌!雲中鶴的意思很明白,也很簡單,就是認爲顏濟沒有說真話!

雲中鶴這般信任湘妃,卻也有因果。須知瀟湘‘門’在神州的名望雖然並不高,但是神州修行界老一輩的人中,卻是無人敢小覷了任何一任瀟湘‘門’‘門’主,因爲歷任‘門’主都是瀟湘妃子,是娥皇‘女’英這兩位帝妃真正的繼承人!可以說,在神州任何一處柑橘林或是竹林中,天下間無人會是瀟湘二妃的對手!

二十年前的瀟湘風雨夜可謂是仙家雲集、鬼怪匯聚,甚至連巫神和至聖神公都被捲了進來。可是正邪拼鬥到最後,卻是誰也奈何不了對方。正當兩方僵持之際,瀟湘二妃‘挺’身而出,合力用整座帝君山的柑橘樹和斑竹的靈力佈下“帝妃血淚陣”,成功將巫神困於其中,最後才由至聖神公將其封印!

該戰之後,神州修行界纔算真正見識了“瀟妃灑淚‘洞’庭紅、湘妃泣血斑竹‘豔’”的厲害,而云中鶴便是其中之一!現在湘妃說她沒有察覺到巴丘上有吞天蟒的動靜,那雲中鶴便能肯定顏濟在說謊!

可顏濟卻並不知道湘妃的有多重的分量,雲中鶴纔剛轉頭看他,他便急忙解釋道:“湘妃,我知道你與瀟妃能通過柑橘樹和斑竹感知巴丘上的動靜,可樹木終究是死的,而吞天蟒卻是與修羅蛇從一個蛋裡孵出來的妖蛇,以它的修爲,便是甦醒了又怎會驚動你們?”

說完這些,顏濟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狂妄,而且說服力不夠,因此急忙補充道:“更何況我何必騙你們,我可巴不得快點找到那小子,也好快點見識天煞劍!”

顏濟最後這番話倒是讓雲中鶴捉‘摸’不透,按說連湘妃都沒有察覺吞天蟒的動靜,那它肯定沒有出現過!可顏濟說的也頗爲道理,他的確沒有理由騙自己,而且就算要騙,也不會用這種拙劣的藉口!

左右都說不通,這叫雲中鶴如何判斷?

正在這時,朗‘吟’亭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雲中鶴等人循聲去看,卻見曼舞急急忙忙跑來,帶着哭腔地喊道:“風流,姐姐···姐姐她···”

風流見曼舞這般焦急,還以爲輕歌出了什麼事,急忙排衆而出。可大大出人意料的是,風流纔剛踏出一步,一道青影卻如鬼魅一般飄到曼舞身旁。

曼舞被這道憑空出現的青影嚇了一跳,本能地就要祭出蹀躞‘玉’帶,可青影的兩隻手卻牢牢鉗住了她的肩膀,使她動彈不得!

“曼舞···”青影急聲嚷道:“輕歌怎麼了,她怎麼了?”這青影卻不就是柳青冥。

曼舞認出柳青冥後,心裡稍鬆口氣,緩了緩神才應道:“姐姐她···在姑姑的靈位前一直哭···可哭着哭着她突然昏了過去。”

“昏過去了?”柳青冥喃喃道:“怕是她見了泠音太傷心了,我去看看!”說話間柳青冥便放開了曼舞,正要踏步朝風雨堂飛去。

這時跟在曼舞身後的一位銀髮紅顏突然出聲攔住他,道:“那丫頭不是傷心過度,而是被···被奪了魄!”

“奪魄···”柳青冥當場怔住,轉頭滿臉震驚地望着說話的銀髮紅顏,眼中充滿了不信。

這說話的銀髮紅顏乃是帝君三金仙之首——銀針茶仙金鑲‘玉’,是斷然不會隨口胡說誆騙衆人的!柳青冥深知此點,因此眼中的不信也不禁閃動出動搖的光芒!

“奪魄···”這時攬着曼舞低聲安慰她的風流也滿臉驚愕,情不自禁脫口說道:“奪魄劍!”

說話時,風流已祭出了天孤心魂劍,一步衝到顏濟面前,劍指其面,喝問道:“是青面煞,顏濟,這是你使的手段!”

顏濟也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段‘插’曲,楞了楞神後,他立馬全神戒備,同時應道:“風流,我一直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如何還能使什麼手段?”

風流不理會他,身子前衝、手腕微抖,天孤心魂劍便剜出銀灰‘色’的劍‘花’攻向顏濟的面‘門’!

顏濟飛快地後撤向雲中鶴,後撤時還不忘橫起斬雲劍格擋。風流才追擊兩步,雲中鶴便出聲喝止他,道:“收劍,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可是···”風流滿臉不甘,大聲說道:“可這顏濟在萬泉城時就與青面煞有勾結,現在輕歌被奪魄,肯定就是這個小人和青面煞乾的,還看什麼情況!”

顏濟聞言急忙解釋,道:“風流,你仔細想想當初在萬泉城的情況,那時我在他手上甚至連說話的份都沒有,現在我又怎麼可以指使他出手傷人!”

顏濟這番話說的卻是大有道理,青面煞在鬼界位高權重,就是三幽五鬼都不能對他頤指氣使,更別說一個小小的顏濟?更何況青面煞就算要出手,那也肯定是衝着雲中鶴和雨‘花’鴿來的,怎麼會去尋輕歌這麼一個小輩的麻煩!

雲中鶴等前輩便是知道這個道理,因此並沒有將懷疑加到顏濟的頭上。

“金鑲‘玉’,先帶我們去看看。”雲中鶴人老持重,很快冷靜下來,吩咐道:“湘妃,嬅兒,你們看好顏濟!”

佈置完這些,銀針茶仙領着雲中鶴等人飛步離開,而湘妃和雨‘花’鴿則一左一右守着顏濟。雨‘花’鴿的修爲與乃夫雲中鶴旗鼓相當,有她在,顏濟豈會有逃跑的機會?

只是不知爲何,雲中鶴等人走後,顏濟手中的斬雲劍卻連連顫動、嗚嗚鳴響,似乎是想跟着雲中鶴前去一般!斬雲終究是神劍,這般異狀或許是認主心切吧,只是究竟爲何,恐怕連雲中鶴都說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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