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吃過晚飯。
唐婉陪沈餘音看了一會電視劇,和陸靜姝增進幾分感情,在八點左右返回陸悠所在的負一樓。
剛拐過樓梯的拐角,唐婉就看見陸悠坐在沙發上,手上捧着一塊平板,神情專注,似乎在和別人聊天。
唐婉放輕腳步,鬼鬼祟祟的摸到陸悠身後,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面容兇狠的問道:“又在勾搭哪個狐狸精?趕緊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別鬧!”
陸悠拍了拍唐婉白皙的手臂,笑着說道:“伺候你一個魅魔已經夠累了,哪還有精力找其他的狐狸精?”
“那你在和誰發消息?”
陸悠稍微舉起平板,將屏幕呈現在唐婉面前,說道:“李瑜和鄧睿。我問他們答案對得怎麼樣了,保底多少分。”
唐婉鬆開雙手,蹦蹦躂躂的跑到另一邊,緊挨着陸悠身邊坐下,問道:“他們怎麼說?”
陸悠一邊滑動屏幕,調出聊天記錄,一邊說道:“李瑜說,自己最低都有140,運氣好能到145,鄧睿就差一點,下限138,上限140。”
“可以啊!”
唐婉語氣裡毫不掩飾的欣喜,說道:“一個兩個嘴上說着數學很難,分數不照樣挺高的!這樣看來年年也不會差多少。”
然而,陸悠臉上卻不見多少喜色,眉間凝聚着幾縷難以消散的憂愁。
“高難度試卷,對兩類考生影響是最小的。一類是高居金字塔頂的尖子生,他們實力夠強,高中知識熟讀於心,並且能夠靈活運用。即便題目難度再高,他們的基本盤不會變,穩拿高分。
另一類,則是反過來,處於最底層的一批混混度日,高考走個過場的擺爛人。他們的大腦裡別說半桶水,連一根毛都沒有,乾淨得跟你一樣。”
唐婉當即一巴掌扇在陸悠臉上,罵道:“有病是吧!在通往幼兒園的路上開得好好的,你招呼不打就拐上高速,信不信我打死你?”
“咳咳,對不起,我錯了。”
陸悠輕咳兩聲,很乾脆的認了錯。
“剛纔說到哪了?”
“說到我沒長毛,呸!”
唐婉又給陸悠補了一拳,惱羞成怒的罵道:“都怪你!把我帶偏了!”
陸悠不服氣抗議道:“怎麼就怪我了?是你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與我無關!”
唐婉咬緊牙關,暫且背起這口黑鍋。
“我不跟你爭,回到正題,你剛纔說到高考擺爛人都是沒腦子那裡了。”
“哦,對,想起來了。”
陸悠接上斷開的思緒,說道:“這類擺爛人,不管試卷難易,反正他們都不會,選擇題靠直覺,填空題要麼1、0、-1三選一,要麼把題目出現過數字填進去,大題最多寫個解,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唐婉心有所悟,說道:“你的意思是,受影響最大的是位於兩者之間的考生。”
陸悠點點頭,說道:“沒錯。這個區間的學生最多,往往一分就是幾千名的差距。
當題目難度過高,就會出現相當一部分,原本有可能衝到更高排名的學生,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反而是能力不夠強的考生,來個運氣加身,蒙對兩道高難選擇題,名次直衝而上。”
“可運氣也屬於高考的一部分。在選擇題上,每個人蒙中的概率都爲四分之一,又不會因人而異。”唐婉反駁道。
“從考生的角度來看,你這話說的沒問題,但要是站在出題者的立場,是不正確的。”
陸悠劃掉vx界面,轉而打開b站點進搜索欄。
【今年全國卷數學太難了!】
【尋找今年全國卷數學的出題人!】
【高考語文作文出爐!】
第二條熱搜,不用點進去唐婉都能想象到,會有多少的謾罵聲,言語激烈之程度,波及祖宗十八代。
陸悠接着開口道:“高考的本質,是按層次分類學生。因此,出題者的出題原則,要儘可能減少運氣影響,放大個人能力的佔比。
現在結果如何,相信你也看到了,很明顯今年的出題者不合格,沒有掌控好試題的難度,導致考生怨聲載道。”
唐婉拿過平板電腦,按順序逐個查看熱搜。
六成在罵出題人,兩成在正經討論題目,一成在唱反調說難度一般,剩下一成是片哥在拓展業務。
只能說,見證人類的多樣性的時候到了。
看着看着,唐婉時不時就笑一兩聲。無他,b友荷包可能沒有大米,但腦子是不缺的,各種名句玩梗,手到擒來。
良久,唐婉闔上平板,隨手放到一邊,接着身子一鬆,倒在陸悠的懷裡。
“有時感覺挺悲哀的,考生們的命運全都掌控在上層人手裡,想出難題就出難題,想改題型就改題型,我們連提意見的機會都沒有。”
陸悠摟住唐婉的肩膀,說道:“事實如此,難易改變。絕大部分打工人都沒有發聲的機會,更何況我們這些連生產能力都沒有的學生。”
“算了,不想了。”
唐婉猛的坐起身,說道:“反正想了也無法改變,徒增煩惱。”
陸悠捏了下唐婉的臉蛋,誇讚道:“聰明!人生在世,很多事情經不起推敲,糊塗一點,反倒活得自在!”
“這個話題到此爲止,我們換一個,要打遊戲嗎?”
“行,玩什麼?”
“我最近刷到一個遊戲,叫分手廚房,據說非常適合熱戀的情侶玩,我想體驗一下。”
陸悠眉頭一挑,神色莫名的問道:“你確定要玩分手廚房?”
“確定!”
“那好,事先說明,不能動手打人,也不能用腳踹人。”
“我保證!”
晴朗的夜晚在兩人的打鬧聲中,悄然走過。
……
翌日早晨,如期而至。
陸悠和唐婉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與幾位熟人一一打了照面。
或許是經過一夜的發泄,大家的情緒都恢復了不少,雖然還沒恢復到滿血狀態,起碼不會影響今早的考試。
對於李瑜和鄧睿,陸悠是完全不擔心。這倆人屬於他口中的金字塔頂,數學難易給他們造成的影響,也就總分700和總分690的區別。
而對於孟逸,陸悠是給足了安慰。
“昨天的數學已經是過去式,好壞與否,都無法改變。把情緒調動起來,別讓壞心情影響了接下來的理綜,這可是實打實的300分。”
孟逸握住陸悠的手,感動得淚流滿面。
“好同桌!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你心裡有我!”
唐婉在旁邊聽得牙癢癢,恨不得給孟逸來一記重拳,重裝他的XP系統。
陸悠感覺到身旁的殺意,毫不猶豫的把手抽回來,義正辭嚴的拒絕了孟逸的告白,並告訴他,不要像舔狗一樣自我感動。
隨着發試卷的鈴聲響起,陸悠兩人被帶到大教室,在開考的半小時後,拿到了今年的理綜卷。
這下陸悠就做不到像昨天的語文、數學那樣得心應手。
物理還好說,有前世的底子在,四十分鐘不到就寫完了。
生物和化學實在沒辦法,整整一年半沒碰過,陸悠只勉強記得基礎框架,細節部分全忘光了。
尤其是化學實驗題,什麼反應現象、儀器名稱、操作步驟,愣是寫不出來。
陸悠轉頭問唐婉,唐婉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會,愛莫能助。
11:40
五人組在高三教學樓前重新匯合。
一見面,李瑜就迫不及待的向陸悠問道:“理綜你寫完了沒?有答案嗎?”
陸悠掏出一張摺疊的A4紙遞給李瑜,回道:“只有物理的。”
李瑜接過紙張,看也沒看直接塞進進口袋裡,問道:“生物和化學呢?沒有嗎?”
“我不會做。”陸悠坦然道。
“什麼?”
李瑜目瞪口呆,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居然還有你不會的?你不是在謙虛吧?”陸悠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說道:“你再裝一次試試。”
李瑜見好就收,不再多言。
一行人前往飯堂就餐。
陸悠隨口問道:“你們感覺理綜如何,有數學那麼難嗎?”
鄧睿率先回道:“沒有,理綜難度和前幾年沒差多少,甚至化學比去年還簡單,我個人是這麼認爲的。”
李瑜緊接着認可道:“我的感覺也一樣,30分鐘生物,40分鐘的化學,50分鐘的物理,剩下半小時查漏補缺,妥妥的。”
徐年最後說道:“今年理綜是不難,比數學好太多了,估計能拿280以上。”
“同感!”x2
聽到三人的自信發言,陸悠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弧度。
“下午還有一科英語,考完就能解放了,大家加油!”
16:50
陸悠和唐婉離開教室,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人碰不到半個人影,安靜得彷彿能聽見陽光落在樹葉上的聲響。
兩人一踏出校門,立馬有無數雙眼睛落在他們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位很面熟的年輕女子。
“兩位同學,終於找到你們了!”
來人正是昨天朱江電視臺的新聞記者,葉秋意。
“你們還記得我嗎?”
陸悠的視線在葉秋意的胸牌前一掃而過,禮貌的回道:“記得,朱江電視臺的葉記者,昨天採訪過我們。”
葉秋意精緻的臉上滿是欣喜。
昨天對陸悠和唐婉的採訪視頻,雖然在電視上沒引起多少反響,但在微博以及短視頻平臺卻有着不少的熱度。
俊男靚女本就是流量密碼,再疊加高考考生的buff,直接流量吃飽飽。
於是在最後一場英語考試,葉秋意專門在春華校門蹲點,只爲梅開二度,對陸悠和唐婉進行採訪。
葉秋意心裡好奇,明明考試還沒結束,爲什麼這兩人就出來了。
即使提前交卷,那也在考場辦公室,待到結束鈴響才能走人。
不過,當務之急是採訪,其他的無關緊要。
葉秋意端出親和的笑容,用盡可能甜美的聲音,說道:“是這樣的,我把昨天的採訪視頻發到網上去了,不知你們有刷到過嗎?”
陸悠與唐婉對視一眼,問道:“發到哪裡了?”
“抖音和微博。”
陸悠面帶微笑,委婉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們沒用過這兩個軟件。”
葉秋意表情微微一僵,她有些想不通,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沒用過抖音和微博。
“沒用過也沒關係,我想說的是,你們的採訪視頻引起了不小的反響,很多觀衆都在評論區強烈要求我再出一期。”
陸悠明白了,這人想恰自己和唐婉的流量。
“是想又採訪一次嗎?我們沒問題的。”
“真的非常感謝二位!請跟我來,攝像機在這邊!”
兩人跟着葉秋意在人羣中穿行,來到一處相對少人的地方。
陸悠扭頭一看,恰好看見春華牆壁上公示的榮譽榜單,而自己和唐婉的照片就在葉秋意身後不遠的位置。
【真是天助我也!這個b都送到嘴邊,不裝也不行了!】
葉秋意簡單測試下話筒,確保收音正常,問道:“你們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x2
“Action!”
葉秋意照常念出開場白,很快便進入正題。
“兩位同學,高考最後一科英語也宣告結束了,能說一下你們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說完,葉秋意將話筒伸到兩人面前。
陸悠大大方方的看着鏡頭,從容的說道:“一想到以後再也不用來學校,我就很開心。”
唐婉同樣淡定的面向鏡頭,說道:“明天早上可以睡個夠了,我非常的興奮。”
“高考結束到大學開學,有近三個月的假期,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陸悠:“先學車,別的再考慮。”
唐婉:“先學車,別的聽他安排。”
葉秋意眼裡迸發出驚人的亮光,她嗅到流量的味道了。
“冒昧問一下,二位是什麼關係?”
陸悠:“她是我女朋友。”
唐婉:“他是我男朋友。”
“你們是約定高考結束就在一起的嗎?”
陸悠:“不是。”
唐婉:“我們高一上學期在一起的。”
“高一就談戀愛,不怕你們爸媽發現?”
陸悠:“他們早就知道了。”
唐婉:“我們家長已經見過面,對彼此都很滿意。”
葉秋意臉上笑意不減,心裡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雙方父母都同意早戀的,她在現實中還是頭一回遇到。
“大多數人的父母對早戀都是避之如蛇蠍,你們卻反了過來。請問你們是怎麼做到讓對方父母同意的?”
陸悠:“我長得帥,如實告知,並保證不會影響成績。”
唐婉:“我長得漂亮,成績還過得去,所以啥也沒做。”
葉秋意額頭的青筋一閃而過。
【萬惡的看臉社會!】
想當年,她也對年級某位帥哥心動過,還悄咪咪的寫進了日記裡。
結果被自己母上打掃衛生時看見,直接掐滅了這單戀的苗頭。
“想來,你們父母能同意你們交往,是建立在好成績的基礎上。順帶問一下,你們目標大學是哪一所?”
陸悠:首都大學,數學科學學院,數學與應用數學專業。
唐婉:首都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專業。
葉秋意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這是撿到兩個大神了嗎?】
“首都大學啊,那可是全國最頂尖的院校之一,你們有幾成把握?”
陸悠:十成。
唐婉:我也十成。
“這麼自信?別忘了我們是在鏡頭前,萬一高考失手,沒達到目標,很尷尬的。”
“不存在失手。”
陸悠嘴角微微上揚,擡手指向葉秋意身後,說道:“我們已經收到首都大學的提前錄取通知書,根本就沒參加高考。”
葉秋意轉過身,看着榜單最前方的兩張紅底照片,瞳孔驟然縮小。
此時,高考收卷的鈴聲響起。
三年的高中生活正式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