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路上擦肩而過了,她也會裝作在跟旁邊的朋友聊天,假裝沒有看到路世恆……
現在的狀態,就跟那個時候一樣啊……
她抱着膝蓋,坐在牆角里。她用手撫摸着自己的肌膚,想着昨晚那個如夢的夜晚,他撫摸過她的每一寸肌膚……想着,眼淚也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
第二天,梅詩雪跟着路明一起來到卡斯摩斯財團的總部,參加路世恆淡出公衆視線三年半以來的第一次記者會。進入觀光電梯,升至26樓,那裡的大廳里正在召開新聞發佈會。
剛纔在車上,看到外面大樓的電視上播放着路世恆,路明也不停下來讓她看,還說要等下他們二人當面聊。一直沒有挑破的窗戶紙,路世恆不去做,那麼由她來做!
梅詩雪正在專注地看着電梯牆上的數字鍵由小到大地向上亮着,路明叫了她一聲,“Chrome。”
“什麼?”
“這是世恆要我還給你的東西。”路明說着,拿出一個小盒子來。
梅詩雪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靜靜地躺着那枚戒指。這枚戒指,正是那枚雪花圖案的戒指……
這是他那年在櫻花樹下向她求婚時給她戴上的戒指,後來,她送給了索菲。可是現在,怎麼又回來了呢?是路世恆讓索菲還給她的嗎?
“他有沒有說什麼
路世恆應該還不知道她要跟着路明去日本的消息吧?她要去告訴他這件事,她要酷酷的,她要笑着對他說,很輕鬆地對他說。她要告訴他,她接受了路明。她要把他們的藍波以及她對他的愛,全部留給他。
梅詩雪忐忑地握住金色把手,推開厚重的深紅色大門。
路世恆坐在臺上接受採訪,一眼望見進來的梅詩雪和路明,她穿得很漂亮,對他禮貌地微微笑。不知爲何,他覺得她笑得很不自然。很假……
“Chrome,我那邊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路明小聲對梅詩雪說道,“你在這裡看着吧,我去去就來。”
“好,你儘管去就行了。”梅詩雪點頭應道,“我會在這裡好好的。”
“嗯,你一定要好好的,看開一點,”路明握了下梅詩雪的肩膀,“畢竟……你們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梅詩雪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路明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梅詩雪笑着招招手,“早去早回,我就在這裡等你。”
路明一走,梅詩雪臉上的笑容立即就收了回來。
……
路世恆目光立即收了回來,繼續回答剛纔的問題:“所以,因爲是大學同學的關係,我纔跟梅詩雪小姐認識,我們成爲了好朋友,至於情婦之類,純屬無稽之談。我跟她沒有孩子這一類的問題。而且,這件事都過去三年多了,三年多了,將近四年了,思念的話,總統也該換了一個了,歷史都應該翻開新的一頁了。這一點
沒必要拿來大做文章。我的妻子,自始至終只有阿登納小姐一人而已。我們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兒子跟女兒,我們的生活很幸福。我們也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祝福。”
路世恆臉上是公式化的笑容,將一直握着的一旁的索菲的手舉起,還對那個女生笑了笑。索菲無名指上的鴿子蛋結婚鑽戒閃得刺眼。媒體們舉起相機,‘咔嚓’‘咔嚓’的一通閃光燈亂閃,快門聲也此起彼伏。
梅詩雪的笑容僵在臉上。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看到這些的時候,還是會心痛……
“砰--”
一聲響亮的槍聲響起,打破了梅詩雪的思考時間。
那一槍來得突如其來,快到讓人沒有時間去反應跟思考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梅詩雪後來纔想到,這就是所謂的‘刺殺’。
“索菲!”路世恆低吼了一聲,擋在索菲面前。
“路路!”梅詩雪聲嘶力竭地大聲喊着路世恆的名字,向前面衝去。
現場一片混亂,受到驚嚇的人們扔下手裡的相機、攝像機跟話筒,又是尖叫又是逃竄,紛紛爭先恐後地涌向大門逃命,梅詩雪奮力地逆着人流,艱難前行,卻被波濤般的人羣越卷越遠。
“路世恆!路世恆!”梅詩雪用自己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呼喊着路世恆,卻在大家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喊聲中被淹沒在了其中。
路世恆他會沒事的吧?會沒事的吧?一定不會有事的!路世恆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被槍打中!?
Richard鎮定自若地站在門外的走廊處,跟他前來的保鏢在門口形成一堵肉牆,將逃命的新聞媒體們攔在了裡面,不久後Jack帶着保鏢及路家的侍衛、私人警察出現,維持秩序。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梅詩雪終於連滾帶爬地趕到了路世恆身邊。她本來是想很體面地站在一邊,看着他的。但是她剛纔向前衝過來時,衣服也皺皺巴巴的了,髮型也亂了,臉紅撲撲的,樣子像是剛下地回來的風塵僕僕的農民一般。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路世恆,他的面色蒼白,眼神空洞,變得淡紫色的嘴脣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噗通--”一聲沉悶的重響,梅詩雪跪倒在地。
一旁的索菲伏在路世恆的身邊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剛纔演講時還站在身邊的幾個要員早已鑽進了逃跑的人流之中。
他怎麼總是這樣看輕自己的性命?
梅詩雪發瘋似的將索菲推開,沒有去控制力道,索菲被推倒在地。她一手攬過路世恆的肩,一手放在他的後腦上,將他扶了起來。
“路世恆,你振作一點,你不能有事啊……”梅詩雪泣不成聲,渾身顫抖不已。
他身上的淡淡清香被血腥的氣味代替,讓她恐懼。路世恆空洞的眼神讓她捉摸不透。鮮血還在從他的右胸口處汩汩而出,淌下來,將純白的襯衫和紫丁香色的領巾染紅,跟墨藍色的西裝馬甲和西裝外衣融成一種暗沉
的顏色……
“不要流了,不要流了……”梅詩雪哽咽着,“刺啦--”的一聲,撕下了一段衣袖,要爲路世恆的傷口止血。
路世恆沾滿鮮血的手碰觸到梅詩雪,輕輕將她推離自己身邊。接着,他忍着劇痛,擰着眉,吃力地站了起來。
梅詩雪呆呆地看着他,想去扶一把,心頭一緊,手又瑟縮了回去。
路世恆身形一晃,險些跌倒。路世恆嘶了下牙,沒有吭一聲,艱難地向前移動着。
“索菲……”語氣是強撐的僵硬。
梅詩雪的心被刺疼了一下。
路世恆叫的是索菲的名字,他爲索菲擋下一槍,她對路世恆來說是那麼重要的存在嗎?
索菲一聽路世恆在叫自己,立即衝上前去扶他,她緊張地問道:“Lance,你有沒有事?都怪我,那個人的目標,本來是我纔對……”
“Sophie ,Ichliebedich……”路世恆身形搖晃着,艱難地說道。
德語……我愛你……
梅詩雪瞭解一點點德語,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
左臂暴露在空氣中,中央空調的冷風讓她不禁打了個冷戰,好像暴露在外的不是手臂,而是心。
索菲看着他的臉,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對你一見鍾情,怎麼忍心去怪你……”路世恆特地換成的中文,像是特意說給梅詩雪聽一樣。
梅詩雪嘴角淡淡地上揚,擠出一個苦笑。心裡痛到可以讓血液倒流。
嘈雜的會場像是突然靜止,變成了黑白畫,唯一沒有被停止住的只剩下他們三人。相濡以沫的二人,以及站在一邊的她梅詩雪這個局外人……
梅詩雪蹲下身子,看着地上,路世恆剛纔行走的時候拖出了長長的一條血跡。梅詩雪撿起浸在雪中的破碎衣袖,緊緊地握在手裡,冰涼冰涼的……
路世恆低下頭去看索菲,眼神渙散,聲音低沉沙啞:“索菲,我說過……我不會拋棄你不管的……”
“Lance,我一直都沒機會告訴你,我從十六歲在巴黎的美術會展上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暗戀你了……我愛了你兩年……你一直都不知道……一直……”索菲哭着說道。
路世恆強忍着疼痛把頭向下又低了一些,以吻封緘,深深地吻住索菲的脣。索菲的身形輕顫了一下,閉上眼睛,迴應着他的吻,緊閉的眼中溢出了淚水。索菲隱隱感覺到,他胸口的血沾到了她的白色上衣。索菲將路世恆緊緊擁住,讓他的血更多的滲透進她的衣服,最後,透過衣服,沾上身體……
以前有韓雪,現在有索菲索菲……他的吻永遠都不屬於她……梅詩雪靜靜地站着,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
警察不知在什麼時候趕來,將在場的人全部帶回去審訊。在Richard的解釋下,警方沒有去帶梅詩雪跟索菲回去。大隊的人馬撤離現場,會場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