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終於鬆了一口氣，身上一軟，差點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還好有人從身後扶了他一把，這才使他重新站穩。
“老人家，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啊！”
身後那人的聲音有些耳熟，老道士剛道了謝，一回頭，卻發現扶他的人正是林墨陽。
“你，你你你，你怎麼陰魂不散啊。”
“我都被你逼回老家了，你還是追來了！”
眯眼老道士又一次睜大了雙眼，只覺得頭一暈，眼一閉，差點氣昏過去。
林墨陽連忙扶穩了他，見他站穩後才鬆開手。
“我也不想老是尋你，可惜職責所在。”
“你這老道士也是夠倔的，爲了躲我趕了這麼遠山路。”
老道士自知躲不過去了，乾脆就想與林墨陽挑明。
“你這麼遠從臨安追來，想要從老道我這裡打探些什麼，都一併問了吧。”
見到這老道士要攤牌的樣子，林墨陽心中很是喜悅。
“我想知道你這對妖眼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手段，別想着欺瞞。”
“其實我這對眼珠子是我們吳村的寶物。”
這倒是奇了怪了，妖怪的眼珠子，怎麼會成了一座村子的寶物。
“你莫要吊人胃口，有什麼話一併說了。”
“不是老道吊公子胃口，實在是不知從何說起。”
林墨陽沒有答話，只是看着這老道士在這裡靜靜回想他的往事。
“我們吳村在這陵山裡繁衍了不知多少年了，直到十幾年前來了一隻野豬妖，欺男霸女，稍有不順心就要傷人害命。”
“村子裡的人久居深山，哪裡見過這麼嚇人的妖怪，那野豬妖帶着豬子豬孫們堵住了山路，真是跑也沒處跑。”
這事情林墨陽好像有些印象，那時是由一位姓張的九品執法天將出的差，將那野豬妖打了個重傷，最後抓進鎖妖塔關押五十年。
“這個事情我知道，天庭派人來將那豬妖抓走了。”
“可惜野豬妖的豬子豬孫還在，見野豬妖被神仙抓走，那些野豬口吐人言說要毀了我們村子。”
說到這裡，老道士臉上還有些許驚恐。
“幸而來了一位老者，說是從小在此長大，老了要回到吳村度過餘生。”
老者，林墨陽想起那蜈蚣妖的人形就是這般。
“那老者以一己之力將殘存的野豬都打得四散而去，且就在吳村住下，村裡爲了感謝他，還給他了立一塊石碑。”
“所以他是你們吳村的恩人？”
老道士點頭，感慨地回想着什麼。
“他是我們吳村的恩人，更是我的恩人，老道我命格有虧，三年前生了場大病，險些被閻王收了去。”
“我的眼睛就是那時病瞎的，辛虧有恩人相救，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眯着眼的老道士眼角滲出了幾滴淚水，看起來像是真情流露。
“恩人說他也是一隻妖，這我在沒瞎的時候早就看出來了，畢竟我在這看相方面也有些能耐。”
“他說自己命不久矣，而我還有些年月可活，他希望能爲吳村最後做點事情，就將這對眼珠子給了我，使我能夠重見光明。”
林墨陽有些想不明白，那蜈蚣妖快死也就快死了，爲什麼要留下這對眼睛。
“我們別再路上說了，你是這村裡人，我們先進村裡找間屋子再詳細聊聊。”
眼見天色已然有些昏暗，林墨陽就想先同老道士進村裡。
“好，一切聽公子的。”
走進村子，林墨陽隨着老道士的指引來到了一間小院。
這院裡有三間屋子，兩間都住了人，此刻有兩家人正在屋門口蹲着吃飯，聊着閒天。
“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其中有個中年男子對着老道士問着，那男子像是個莊稼漢。
“二弟，我來了個朋友，帶他到家裡住一晚。”
“行，大哥，你的屋子我們兩家一直收拾着吶，回來就能住人。”
老道士領着林墨陽來到屋裡，在桌邊坐下，點起了一盞油燈。
燈影灼灼，火苗在油燈上恍惚閃動着。
“大哥，你們吃飯了嗎，我家飯菜還熱乎着呢。”
另一箇中年男子進屋詢問着，看樣子也是這老道士的弟弟。
“不必了，三弟。你明天還要幹活，早些回去睡吧。”
“好嘞，那有事記得招呼我一聲。”
老道士的三弟離開了屋子，林墨陽關上了屋門。
“老兄，不會再有人過來找你了吧？”
“不會了，我這兩個弟弟就是這樣，他們從小熱心腸。”
林墨陽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這纔回到桌邊坐下。
“我有些想不通，那你那恩人明知命不久矣，爲什麼還要留下這對眼睛給你？”
“你雖說有些修爲，可到底是個凡人，就算他給你這雙眼睛，你也未必能用的長久，反倒可能被妖氣影響心智。”
眯着眼看向油燈的老道士微微點頭，這他又何嘗不知，三年來這妖眼裡的妖氣已經愈發難以壓制。
“恩人是一年前走的，死後就埋在了吳村後面的山上。”
“墳是村裡人一起挖的，白事也是村裡人一起辦的，棺材是我三弟打的，每年清明都是我去掃墓添的土。”
蜈蚣精居然已經死了？
林墨陽有些難以接受，那蜈蚣精明明才與自己交過手，老道士卻說它一年前已經埋在土裡了。
“不對啊，我可是剛與他交過手，怎麼會已經死了呢？”
“那是他的一縷魂魄，恩人說他活了將近千年，自然修煉出了一身的法術，只要還有魂魄尚存，這死後入夢也不是難事。”
還好蜈蚣妖已經死了，要是活着那得多難對付。
“就算他是一隻大妖，可死後連軀殼都沒了，妖的陰壽又極短，法力必然急速消散，魂魄不入地府滋養陰氣的話，怎麼能長久留存呢？”
無論是人還是妖，死後都會被地府拘魂，受地下陰氣滋養，魂魄纔好長存。
畢竟人死有陰壽，妖死也有陰壽，沒有陰氣滋養就會減損陰壽，陰壽一到要麼靈魂消散，要麼重新投胎。
“恩人早已與我說好，他生前給我的這雙眼睛，就是他死後魂魄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