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屍104

龐恪似乎忘記了自己一直在被彥辰拉着手站着,他只感覺對方手掌的溫度非常舒服……有種,想永遠握下去的衝動。

直到,不知哪個方向傳來一道細微的開門聲,像是從兩人心裡剌開一道極其難看的口子。

彥辰立刻放下龐恪的手,兩臂支撐身體從沙發上坐起來。

只見大門已被拉開,一個他們都不認識的小夥探進頭,有些警惕地說:“老大,咱們外面的空襲危機已經暫時解決了。”

龐恪尚未從剛纔握住彥辰雙手的感覺中跳脫出來,整個人呆立在原地,來者說什麼他完全沒聽到。彥辰朝門口的小夥咳嗽兩聲,替龐恪答:“嗯,你先回去吧。告訴大家今天的收復計劃照常。”

門被關上,撞出一道不大不小的響。

人走了。

就像什麼東西復原了似的,彥辰莫名舒了口氣。他又一次擡頭望着龐恪那張臉,忽然感覺手臂一陣酥麻,似乎沒有足夠力氣支撐上半身。他不得不再次躺下,後背重擊在沙發上,悶哼一聲沒有說話。

“彥辰,我把你抱回房間休息吧。”龐恪說。

“老大……真對不住,你現在可能要照顧兩個人了……”彥辰想自己爬起來,但是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除了吸鼻子他什麼都做不到。

“這有什麼,別矯情!”龐恪見彥辰吸了吸鼻子,心裡再次浮過陣痛,彷彿難受在自己身上,“你來救我,就算是矯情也應該是老大我。……好好休息,別想別的。我可能要出去巡視,一會兒我讓棕邪來照顧你。”

龐恪把彥辰抱起來,來到他們兩個的臥室前,一腳把門踹開。

“吃完藥,再多睡一會兒吧。”龐恪把彥辰放下,嘴裡和眼神中慢慢的都是心疼與難受。

“老大,我這個沒太嚴重。估計下午就好得差不多了,你別太擔心。”彥辰說着,龐恪把被子給他掀開蓋上。

“蓋一牀還是兩牀?”龐恪問。

“隨便。”

“是你感冒不是我,我不知道幾牀合適。不過你可能等下就要發冷了,那我先給你蓋兩牀,你熱了就掀開一牀……”“老大,你怎麼婆婆媽媽的。”

龐恪爽朗地笑了笑,又換回平時那副哥們間開玩笑的表情和語氣:“怎麼,當老大的照顧一下小弟,有問題麼?”

彥辰把露在外面的手臂藏進被窩裡,他真感覺有點發寒。其實他似乎早就有點感冒徵兆了,只是今早在外面吹着風冒汗,把蟄伏在體內的感冒病毒激了出來而已。

“唉,怪我平時和老大鍛鍊身體的時候心不在焉。我要是有老大那副體魄,我就永遠感冒不了。”彥辰窩在牀上跟小貓似的,奶聲奶氣地說。

“……省省吧,別誇我了。”龐恪笑盈盈地,推門出去給彥辰拿藥。

龐恪背影淡去的那一瞬,彥辰的倦意有點莫名其妙地上來了。

彥辰縮在被窩裡,兩牀被子稍微有點熱,可掀掉一牀又冷。他真不知道生命款待那關是怎麼過的,面對比現在寒冷數倍的冰原都堅持了下來,那現在……

彥辰的身體正寒得發虛,渾身上下抖動不止。儘管他現在覺得熱,可他的身體內部覺得冷。

彥辰,你可以的!小小的感冒根本打不垮你。你不能一直被老大照顧了,你要長大。你要成爲老大的驕傲,知道嗎?

他咬了咬牙,眉頭緊皺,就這麼悠悠地睡去了。房間裡漸漸傳出沉悶而舒服的呼嚕聲。

隔壁,龐恪剛給昏迷的時貝兒喂下藥,返回彥辰這邊發現他已經睡了。

“彥辰這小子,睡得真快。”龐恪自言自語間悄悄湊近彥辰,用食指在彥辰鼻尖劃了一下,輕喚道:“彥辰,吃藥了,吃完再睡吧。”

呼嚕聲未斷,只是這呼嚕聲的主人似乎感應到龐恪在身旁,呼聲都變得均勻而平穩。

“別走,老大——”躺在牀上的彥辰忽然閉着眼大叫。

“彥辰,你醒了?”

龐恪聽見彥辰委屈地叫了聲自己,把手裡的水和藥一併送到彥辰旁邊:“來,把藥吃了。”

“別走啊,老大……”

“老大不走。”龐恪嘴角一翹,發現彥辰似乎根本沒醒,只是在說夢話而已。

“別走行不行,我想你陪我,龐老大,陪我……”

龐恪把藥放在彥辰旁邊的牀櫃上、檯燈的旁邊,確保彥辰一伸手就能夠到,不必從牀上爬起來。

見彥辰正陷入混亂的夢話,龐恪隔着被子摸摸彥辰胸口,耐心安慰道:“好,老大不走,老大陪你。”

龐恪無奈地坐在牀邊,伸手進入彥辰被窩裡,握住彥辰的左手:“那,老大怎麼陪你呢,給你講故事嗎?”

彥辰眉頭忽地皺了皺,隨即動彈了幾下身,又喊起重複的夢話:“別走啊,老大——”

“老大不走,老大可以永遠陪你。”龐恪毫不生厭地答。

兩人隔着一道精神次元,卻毫不阻礙他們的溝通。彥辰的夢話千篇一律,但是彥辰那副有絲沙啞的嗓子喊出“老大”的時候,有種莫名的淒涼在裡面。

龐恪不算很敏感,可他真真切切體會到彥辰夢話中夾帶的這種淒涼。也許彥辰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自己。

“算了,今天大不了就不去了,讓老崔和棕邪去監工。我在這兒照顧你和貝兒,你們兩個病號。”

恍惚間,龐恪似乎又看見彥辰凍得渾身顫抖兩下。他替彥辰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把脖子全給蓋住,免得透進去風。

“彥辰,你等我一會兒。我要先去找老崔,讓他帶好今天的隊,然後老大就回來陪你和貝兒。”龐恪溫柔的聲音,隔着夢的彥辰彷彿真的能聽到。

向睡夢中的彥辰交代好了,龐恪才離開。

彥辰凍得蜷起身子,他真的快累死了。昨晚睡得還不好,加上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感冒。他現在壓根沒有醒來的可能。

“別走,老大……”夢話也依舊沒斷,只是比剛纔聲音小了些,大概是喊累了吧。

【末日喪屍遊:甦醒】

“你真的不來嗎,老大?少了你坐鎮,大家可就不規矩了。”崔鐵全掐着表,“而且現在已經八點了,咱們的目標村又是比較大的S村,缺少你領導的話根本就……”“少廢話。”

龐恪三個鏗鏘有力的大字打斷了崔鐵全的一切挽留。

“老大,貝兒我可以找人替你照顧的,絕不會有事。”崔鐵全堅持道。

“你懂個屁,生病的還有彥辰。”龐恪說。

“彥辰也可以找人去照顧嘛。”說到後面,崔鐵全漸漸沒聲了。他發現對方的眼神又開始放射寒氣,彷彿能把自己活活凍死一般。

“抱歉,我想好好陪他們一天。你叫上棕邪,叫上天氣團,你們幾個我最信任的人一塊兒去替我坐鎮。”龐恪擺擺手,“我先失陪了,不好意思。”

匆忙從崔鐵全那邊趕回家裡,龐恪第一件事就是進去給臥病在牀的兩人煮鍋粥。

大概平時龐恪會做的菜除了方便麪,能吃的就只有粥了。

正準備下鍋煮,忽然時貝兒搖搖晃晃地推開門走了出來,潔白的秋衣上畫着一隻受傷的小熊。

“貝兒,你醒了!”龐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好了!”

“……是你嗎,龐恪?我,怎麼會在這裡的?”時貝兒捂着額頭,搖晃間來到沙發旁,整個人摔在柔軟的沙發上,雙腿像是在那一瞬間沒了氣力。

“貝兒。”龐恪激動地放下手裡的粥。

兩天,時貝兒整整昏迷了兩天!連醫生都屢屢讓他做好最壞的打算,並一直在強調時貝兒病情的嚴重。龐恪這幾天心情一直很糟糕,全是因爲這件事情。

現在她忽然就醒了,他能不激動嗎?

“貝兒!都怪我,怪我不好,怪我末屍前幾天跟着崔鐵全走了,沒留下來照顧你。”

“龐恪,你總是喜歡往自己身上包攬錯誤。……別自責了,其實我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就已經很滿意了。即使我現在倒頭就斷氣,又何妨?”

“別瞎說。”龐恪臉上佈滿了驚喜,他甚至想再辦一場篝火晚會慶祝慶祝時貝兒的醒來。

他趕緊坐到沙發旁邊,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給時貝兒披上:“還冷嗎,趕緊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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