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於賣腎團伙的那篇報道,大獲全勝,在社會上更是引起強烈的反響,易搜的法制欄目更是專門就這個題材,設了個專題片。更有各高校的教授們以此爲案例,展開了一輪接着一輪的研究以及討論。
賣腎這個話題,本身就是敏感且非法的,於很多患病家屬來說,這無疑是個希望、是活下去能救命的畢竟途徑。然而,事情都有兩面性,暴露在陽光底下的好處面越來越多,那麼潛藏在陰暗面的壞處,自然也會逐漸滋生、猶如細菌一般瘋狂蔓延!巨大的利益鏈之下,自願的背後,越來越多的不自願,成了所謂救命的犧牲品,看着有人得救了,實際上,越來越多的家庭爲此分崩離析,從此墮入地獄般的絕望中。
顧清回名下的資產都被凍結查封,按照他的交代,警方查到了並不屬於他戶口內的一大筆錢。那筆錢,想要付清那座別墅的貸款,是綽綽有餘的,當初他已經算是收斂了,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並未選擇全款付清。
顧清回的案子好巧不巧就發生在年關,如今就是除夕了,在外務工的人千里迢迢回到家,只爲重逢久別的溫暖。褚桐望向窗外,落地窗緊閉,簾子完全拉開,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窗上氤氳出一層模糊的水汽,但還是依稀能看到外面正在簌簌而下的大雪。
簡遲淮命她好好養病,不得下牀,知道她有心事,簡遲淮輕聲道,“今年,不去我爸媽那過年了,我已經打了電話。”
“嗯,好。”
“待會,我讓司機去把你爸媽和姐姐接過來,一起在我們這過個年。”
褚桐也想過,但心有猶疑,“我姐姐不會答應來的。”
“她同意了。”
“真的?”褚桐覺得不可思議。
“過年就該熱鬧喜慶,今天允許你起牀,我給你挑身好看點的衣服穿上。”簡遲淮的眼光向來不會差,衣服不是在更衣室挑的,其實就是爲了過年,特地給她置辦的。正紅色的連衣裙,腰間留了餘地,不會勒着她的傷口。簡遲淮將褚桐推到鏡子跟前,“好看。”
“太紅了。”
“哪裡,你的膚色,襯得起。”簡遲淮又將褚桐帶到梳妝鏡前,他讓她坐定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他選了支同樣爲正紅色的口紅,褚桐抿了抿菱脣,“這個顏色,我平時不用的。”
簡遲淮修長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別說話,一會可就不美了。”
他彎下腰,仔細描繪着褚桐的脣形,她自是不敢動,不出一會,簡遲淮扳過褚桐的臉,左右看看,“好了。”
她朝鏡中看去,褚桐膚色白皙細嫩,完全用不上粉底,脣上點綴一抹正紅,整個人的氣色都提升了,她輕笑撫脣,“是好看。”
門外傳來傭人的敲門聲,“簡先生,客人到了。”
褚桐將頭髮梳理下,然後起身,“走吧,我爸媽他們到了。”
二人來到樓下,褚家夫婦和褚玥晴換了鞋正站在客廳內,褚桐走上前,做出擁抱的姿勢,“爸、媽,姐。”
李靜香率先過去,跟女兒輕抱下,“怎麼穿這麼薄的裙子啊?也不怕把腿凍着。”
“家裡不冷,簡遲淮給我穿的,說好看。”
褚玥晴雙眼被那抹紅色刺了下,當真是喜慶歡樂,她勾起的嘴角有些僵硬,“是很好看。”
褚桐上前,雙手擡起輕落到褚玥晴肩頭,“姐,我讓保姆一會給你做幾個你最喜歡的菜。”
李靜香看她擡着雙手,趕忙上前。“你這樣,傷口不難受嗎?把手放下來。”
褚桐噢了聲,簡遲淮招呼褚吉鵬入座,保姆泡好了茶送上,李靜香手掌不敢去動褚桐的腰,“好些沒啊?這一刀下去,得流多少血啊。”
褚玥晴靜靜看在眼裡,不過幾日,父母替顧清回的惋惜、心痛,對褚桐的責備和憤怒,都沒了。也是,一個是外人,一個是親生女兒,不一樣的。
她有些晃神,只是想着顧清回要是在,多好?他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家,不用到別人家裡過年,不必拘束。
簡遲淮遞給褚吉鵬一根菸,又讓他喝茶,褚吉鵬抽了口,“這煙不錯,好抽。”
“我給您備了幾條,還有兩盒茶葉,待會回去的時候,您帶上。”
“好好好。”褚吉鵬笑開,也沒太客氣。
褚桐見褚玥晴站在原地,知道她心裡肯定是想起了傷心事,她上前拉過姐姐的手,“姐,我帶你去陽臺。”
底樓的小陽臺,就連着院子,外面還在下雪,褚桐站在窗邊往外指,“姐,我也開始養花了,好看嗎?”
“就你這迷糊性子,不出兩月都能被你養死。”
褚桐手掌親暱地放到姐姐肩頭,“那你經常過來幫我照看啊,我們和從前一樣,一起出去逛街、吃飯。”
“好的。”
褚桐偏着頭,盯向褚玥晴的側臉,“過去的事,就讓它完完全全過去好嗎?”她想說,她的姐姐值得更好的人來愛。但是褚桐說不出口,在他們眼裡,顧清回是十惡不赦的,而對於曾經相愛過的褚玥晴來說,回憶裡總會潛留美好。
褚玥晴並未顯露出絲毫異樣的神情來,“本來就過去了,我很好。”
幾人在客廳內坐着,保姆們則在廚房內忙碌,餐具晚餐一律準備妥當,簡遲淮拉着褚桐起身,他走到酒櫃跟前,從裡面掏出幾個紅包交代褚桐,示意她過去發了。
褚桐將紅包一一交到保姆的手裡,她們連連道謝,褚桐看眼時間,“你們快回家過年吧,辛苦了。”
“是,謝謝簡先生簡太太。”
簡遲淮轉身又拿了三個紅包交到褚桐手裡,褚桐一看就知道里面裝了不少錢,紅布綢的包身,足有一個手拿包那般大小,拿在手裡沉甸甸的。簡遲淮招呼客廳內的幾人入座,等他們坐定後,褚桐過去,一一給了大紅包。
李靜香怔怔看着,“這……應該做父母的給你們纔是,怎麼反而……”
“媽,一年到頭辛苦了,這是孝敬你們的。”
褚玥晴看了眼,知道里頭不少錢,她裝作開玩笑道,“就連我都有啊,我今天過來豈不是沾光了?”
褚桐朝簡遲淮看眼,然後伸出手,男人輕睇眼,“做什麼?”
“我的呢?”
簡遲淮拂開她的手,“你沒有。”
“爲什麼?”褚桐方纔抱着那幾個紅包時,就很羨慕,“我現在休假,沒有經濟來源。”
“行,待會單獨給你發。”
褚吉鵬和李靜香都笑着,簡遲淮過去給褚吉鵬倒酒,那個紅包擺在手邊不方便,褚吉鵬拿起來,還真是挺沉的,他朝旁邊的李靜香道,“去,放你包裡。”
褚桐和簡遲淮坐在主位,褚桐看褚玥晴很少動筷,便時不時給她夾菜,也不多說話,只是默默照顧着。酒過三巡,簡遲淮和褚吉鵬說着話,他笑意溫潤,看到對面的褚玥晴有些出神,他不由問了句,“你呢,將來有什麼打算?”
當褚玥晴意識到是在問自己時,怔了下,然後回神,“總在家也不是辦法,年後,我想去上班。”
“你對哪方面的工作有興趣?”
“文員或者助理吧,先做着。”
簡遲淮語氣不冷不淡,但絕不是敷衍她,這是他的慣性,他和別人說話向來這樣,“你覺得可以的話,我能替你安排。”
褚玥晴笑着輕搖頭,“到底做什麼還沒想好呢,有需要的話,我會找你的。”
“好。”簡遲淮應聲,看了眼旁邊的褚桐,見她叉子正往跟前的一盤龍蝦上戳,簡遲淮不動聲色伸出手,握了握她纖細的手腕,“不能吃,對傷口不好。”
她也乖乖聽話,吃過晚飯,褚玥晴興致不高了,顯得有些睏倦,再加上父母在,褚桐還是病體,玩不出什麼花樣,也就早早散了。
褚桐看眼時間,纔不過9點多,“看春晚?”
簡遲淮意興闌珊的樣,“上樓,拿紅包。”
褚桐興致高高的,跟着簡遲淮上樓,他真沒給她準備紅包,直接從保險箱拿了現金出來,還點了下,然後遞給褚桐,“跟他們的錢數一模一樣,沒少你的。”
褚桐接過手,兩打是整數,不用點,散錢點了下,八十八張,“真吉利啊。”
簡遲淮看她開心的小樣,“傷口不疼了?”
“還好,也不是多大的傷,我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
喜歡這樣總結自己的人,簡遲淮還是第一次見,褚桐將錢放到抽屜裡,她小心翼翼坐到牀上,視線不由看向窗外,“姐姐狀態還行,走神的時候,肯定想起了顧清回。”
“這樣的日子,難免。”
時間尚早,但褚桐帶着傷,實在不適合外出活動,望着外面的雪已經落下滿滿一枝頭,她裹緊睡袍,儘管屋內暖氣十足,卻仍覺赤骨陰寒。簡遲淮躺在牀上,盯向她的背景,“可以睡了。”
“不想睡。”
“牀都替你暖好了。”
褚桐臉色微鬆,轉身進了屋,簡遲淮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牀上。褚桐緊挨他肩頭,“你說過年這樣的日子,要是顧清回沒有犯法,沒有被抓,我們一大家子人開開心心圍坐在一起,那該多好?”
簡遲淮湊過去親吻她的臉,“這世上沒有如果這個說法,今天,不許你胡思亂想。”
“現在離睡覺時間還早,那我做什麼?”
“做些許久沒做的事,”簡遲淮說完,小心翼翼將褚桐撈到腿上,她看了眼,驚覺之後卻挺淡定的,“簡遲淮,這不可能,我身上有傷。”
“不需要你動,震動幅度絕對不會超過你坐私家車,況且今天是除夕,今晚不要,那就是一年時間過去了。”
褚桐聽着這歪理,覺得好笑,“又不是這一年中,你沒吃過肉。”
男人雙手扶着她的腰,到底是想要,只是身上的人有傷,他動作不敢大,起初還能忍着,可爲了盡興,難免要大幅度,但又不得不剋制。
許久後,動作稍歇,褚桐伸手替他擦汗,簡遲淮拉下她的手,“不盡興。”
“忍着!”
趁着簡遲淮洗澡的間隙,褚桐給江意唯打了個電話,那邊過了許久才接通,“喂。”
“江江,新年快樂。”
“褚桐,我在喝酒呢,你在哪?一起啊?”
褚桐拉過被子蓋上,“都幾點了,我待會就睡了,你也是,別太晚回家。”
“這麼早睡覺?噢——”江意唯刻意拉長語調,“我知道,是着急和四哥造人去吧?”
“少來你。”
“跟我還隱瞞什麼啊,還有,我好不容易放假,過幾天陪我總行吧?”
褚桐開口答應着,“行行行,到時候再說吧。”褚桐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到牀頭櫃上,江意唯還在酒吧暢玩,旁邊只有個年輕的助理,她也沒玩到太晚,走出酒吧時,腳步有些不穩,助理伸手攙扶住她。
江意唯看眼時間,“不早了,答應了我爸媽只能出來兩個小時,你也趕緊回去吧,今天是除夕,不該把你拉出來。”
“沒事,吃完年夜飯我也不想看春晚,玩會挺好的。”
助理打了車回去,江意唯站在路邊,她伸出手掌,看到雪花落在掌心內,然後迅速融化掉。對面的司機輕按喇叭,江意唯揮下手,做了個等會的手勢。她將兩手放到脣邊呵氣,手指很快恢復靈活,她從包裡摸出手機。
除夕夜,殷少呈肯定是陪着家裡人陪着未婚妻度過的,哪怕他跟那俞小姐再沒感情,這種日子,也會陪在她身邊。
江意唯擡着腦袋,路燈朦朧出一片,她深吸口氣,藉着酒勁給殷少呈打個電話過去。短暫的鈴聲後,那邊是陣女聲傳來,“喂?”
應該就是那位俞小姐了。江意唯沒想到是她接的電話,女人在那頭餵了兩聲,遲遲得不到迴應,就在江意唯以爲對方即將要掛斷時,卻聽到俞小姐開了口,“我不管你是誰,想來是個女人了,也不管少呈平時和你是什麼關係,但今天是除夕,也給自己留點臉面,今晚無論你怎麼叫喚,他也不會出去的。”
江意唯頓時覺得難堪,可又知是自找的。她平日裡忍得艱辛,一次都沒主動找過殷少呈,而今天是除夕夜,那種想要說句新年快樂的願望那樣強烈,卻不想竟是來無辜找罵。
俞小姐冷哼聲,“我和殷少呈過了五一就會結婚,到時候,我讓他給你發張請柬。”
“不用了,”江意唯也不再畏畏縮縮,對方既然沒有直言她是江意唯,想必在殷少呈的備註名中,把她給改了,江意唯沉聲打斷俞小姐的話,“我沒興趣喊他出來,你跟他說,他在我那的衣服我都收拾好了,他要麼自己來拿,要麼,我讓人送到他公司辦公室去。”
俞小姐一聽,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你處理掉吧,扔了也好。”送去辦公室?成何體統?
“扔掉?”江意唯聲音里布滿惋惜,“內褲還都是新的,我已經令人打包了,畢竟那也是我們一起去買的,還有,忘記跟殷太太說聲新年快樂了。”
江意唯掛斷電話,暗罵聲晦氣,然後快步朝着停在路邊的車而去。
那頭,殷少呈洗完澡出來,看到未婚妻氣鼓鼓坐在牀邊,“和誰打電話?”
俞小姐將手機遞向他,他看了眼通話記錄,“她打來的?”
“不然呢?”
男人輕勾勒下嘴角,也不解釋兩句,拿着手機走到了不遠處的沙發內,俞小姐實在有氣,“她讓你去把衣服拿回來,包括內褲。”
“我沒衣服在她那。”
“殷少呈,你到底什麼意思?”
殷少呈剛和父母長輩吃過飯,陪着喝了不少酒,這會就想清靜清靜,“別吵。”
“殷少呈,你太過分了。”
“要麼乖乖閉上嘴巴,要麼我現在就走。”殷少呈起身,俞小姐餵了聲,然後將後面的話全部吞嚥回去,今天到底是除夕,他要這樣離開,她也沒法和家裡交代。
殷少呈嘗試着給江意唯的號碼打過去,但沒一次是接的。
褚桐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腰際的傷口縫合後,在簡遲淮的監督下,恢復的很好。
過了正月初五,簡遲淮允許褚桐時刻下牀走動,只是還不能讓她出家門。江意唯過來拜年,褚桐答應她要跟她出去坐坐,磨了簡遲淮老半天,最後還是在司機的陪同下,才准許。
車上,江意唯不住朝她腰際看,“你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呢?”
“小事啦,這不好了嗎?”
“扎一刀,得多痛啊?”江意唯輕搖頭,“真搞不懂你,跑新聞跑得命都不要了。”
“噓,這話再被簡遲淮聽見,我近半年就別想出門了。”
江意唯聞言,不由失笑,“我帶你去一家特別雅緻的咖啡廳,裡面的點心真是絕了,美味無比。”
“好啊。”
司機將兩人送到目的地,褚桐跟在江意唯身後進去,江意唯點了餐,褚桐環顧四周,是很不錯。
“江江,過完年又要拍戲嗎?”
“當然,”江意唯單手支起下巴,“我除夕那晚腦袋抽筋,給殷少呈打了個電話。”
“然後呢?”
她自嘲地輕聳肩,“她老婆接的。”
褚桐看到她神色黯然,也不好安慰,只能扯開話題。門口,隨着一串風鈴聲乍響,進來三五個男人。爲首的年輕男人率先往二樓而去,甚至沒朝人羣中看一眼。江意唯和褚桐說着話,方纔的幾個男人都上樓了,卻有其中一人在看見她們後,頓住腳步。
江意唯要的咖啡和點心還沒來得及上,她和褚桐開着玩笑,冷不丁看到有個男人直直走來,然後停在桌旁。江意唯覺得奇怪,“你是?”
“江小姐,請你離開這兒。”
江意唯滿臉的不解,真是莫名其妙,只是畢竟在公共場合,她不好發作,“請問,我們認識嗎?”
“三哥過來了,您也知道,他不會想見到您,與其待會令他心生不快,還是您自行離開吧。”男人說話簡直沒有留一點餘地。褚桐聽到這,不由皺眉,“這家咖啡館,是你家三哥開的嗎?”
“不是。”
“既然不是,你在這盛氣凌人做什麼?沒讓你請客。”
男人倒也沒生氣,只是看了眼江意唯,“我原是好意,提醒下而已,三哥方纔上樓沒注意你們,不過待會下來的時候,可就不一定了。”
江意唯面色微變,拿起桌上的包,“褚桐,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另一家。”
“點的餐還沒上呢,江江,你幹嘛要走?”
江意唯輕捋下長髮,“有錢有勢的人惹不起,走吧。”
褚桐跟着起身,她覺得奇怪,以前就知道這三哥不是個善茬,“江江,你哪裡得罪他了?”
“倒也沒有多深的淵源和得罪,”江意唯招過不遠處的車,“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你別胡亂猜測,可不是男女關係的那種得罪。”
一個殷少呈都足夠她受的了。
“那這人真是夠了,難道他出沒之地,還要寸草不生不成?”
“不過關於他的一個八卦,你肯定不知道吧?”江意唯拉過褚桐,“據說他最近撒網在找一個女人,公然的……知道什麼特徵嗎?”
“什麼?”
“屁股上有顆痣。”
“噗——”
------題外話------
這標題名,配上沒有臉出沒,哈哈哈哈,笑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