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性？”
酆都城研究死界的人有很多，“線性”這個詞還是王業聽過的最有趣也最有新意的一種說法。
意外的是，這種說法竟是從一個試煉世界中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在數學裡，線性指量與量之間按比例、成直線的關係。
而在空間和時間上代表規則和光滑的運動。
與之相反的非線性則指不按比例、不成直線的關係，在空間和時間上代表不規則的運動和突變。
“你能背下來圓周率麼？”張良微笑着問王業。
王業輕輕點點頭：“前5o位。”
“如果讓一個人隨機寫下5o個數字，你認爲這一長串數字恰巧與圓周率前5o位的數字一模一樣的概率有多大？”
“非常小，無限接近於o。”王業回答。
“如果他寫下正無窮個數字呢？”張良繼續道：“無窮無盡地寫下去，那麼這段數字裡能找到恰好與這5o位重合的概率有多大？”
王業怔了一下，所謂“無窮”從來都是一個理想狀態，但是當數字串足夠長時，相當於所有5o位數字的排列組合都會包含進去。
“是1。”王業回答。
“沒錯，是1，事實上，即使是造物主也無法寫下無窮長的數字，所以當他寫出與那5o位重合的數字時，他就停筆了。”張良笑了笑道：“而這個世界，就是那個1。”
“一個世界的組成，遠比一個數字要複雜。”諸葛接着道：“從世界的誕生到它展到今天，世界每天都在生着天文數字的選擇，很多世界都會在某一次或者某幾次選擇中錯誤，導致進入一種非線性的狀態。而只有這裡，世界上每天數不盡的選擇幾乎都是正確的，極個別小的錯誤也會被幾萬億倍於它的正確選的所掩埋，不會影響整體的流動，所以自誕生之日到現在，形成了這個寶貴的線性世界。與你們所路過的所有其他世界不同，這個世界是獨一無二的。”
“有趣，這些話居然是從你們的口中說出來的。”王業感嘆道。
“並非只有命運能迫使人穿梭於無盡的世界，主觀的意願同樣可以。”諸葛冰冷道：“從現天書與‘空間’的那一刻起，我便找來了他們三個，一同研究‘空間’的奧秘。像這樣的空間穿越，對我們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與我們共同進行穿越的還有很多世之大才，但很可惜，每次穿越都會引來無所不在的神明組織的追殺，還有一些世界殘酷的自然環境帶來的死亡，以至於很多同行者都葬身在這穿越的冒險之中。”
聽到這番話，王業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很顯然，諸葛他們相當於自己利用‘空間’道具的力量去進行了很多類似於死亡試煉的冒險旅途。而他們的目的和試煉者出奇的相似——來到生界，這個他們口中唯一的“線性世界”。
王業知道他們爲什麼要說這些。
爲了共鳴，他們深知取得王業的信任第一步是要先取得他的理解，只有理解才能打破單純的交易壁壘，讓一場談判變得有人情味。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這筆交易了。”莊周微笑着道：“我們幫助你完成神賦予的使命，而你，幫助我們隱蔽的留在這個世界。”
“這本身就是矛盾的，對嗎？”王業皺了皺眉。
“只要瞞過神的眼睛，這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莊周笑笑道：“這些年我們研讀‘天書’，也在瞭解着那高空中俯視我們的存在。我們現，他並非無所不知，甚至有時候有點愚鈍。從存在形式上，他高踞神壇，但從智慧上，他或許只有一個老農的水平。所以騙過他的眼睛，本身就不是一件難事。”
“口說無憑。”王業皺着眉道：“我所瞭解的神明有一雙慧眼，可不是輕易會被假象所矇蔽的。”
“當假象與真相只有1%的差別時，就算是神，也看不穿其中的奧秘。”諸葛輕輕搖了搖羽扇：“至於該怎麼做，你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我很好奇。”王業微笑道：“既然你們有信心瞞過神的眼睛，又爲什麼要把這個計劃告訴我呢？一起瞞過我豈不是更好？”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同時苦笑了笑。
張良回答道：
“因爲根據我們所獲得的資料數據，你的疑心和判斷力甚至要過死神好幾個等級，對我們而言，這是一個太過巨大的變數。”
諸葛接着道：“我們等待這一天太久太久，我們不能允許這樣一個巨大的變數存在，所以我們要讓一切都進入掌控之中。我們各有所需，對我們而言，這都是最好的選擇，所以開誠佈公是最好的方式。所謂智者，之所以能運籌帷幄，料敵預先，正在於事先將所有的變數變到最小。”
“如何，王業先生。”莊周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這筆交易……”
“成交。”王業嘴角微微彎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我就知道，是您的話，一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莊周輕輕將手一揚，無數蝴蝶出現在王業四周：“那麼，祝你好夢……”
“對了，有個問題忘了問。”王業突然想起撲克牌的事：“你們爲什麼會知道撲克牌的事？”
“撲克？”莊周的聲音越來越淡：“我們並沒有做過或指示任何人做過有關撲克的事，我想您是搞錯了什麼……”
“什麼！？”王業一怔。
莊周的聲音消於無形。
突然間，王業只覺得面前的一切一晃，視線再次清晰時，耳邊卻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聲？
王業明明記得自己半夜跑出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擡起頭，他突然現四周並沒有什麼江水，甚至沒有那個空蕩蕩的集裝箱。
他面前是一扇窗，語姿家臥室的窗。太陽並沒有落山，依然是下午時分。
窗外，風夾着細細的雨絲掃進來，撲在皮膚上冰涼涼的。
“果凍！快下來！”
高語姿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把王業驚得連忙回過頭去。
“多危險啊！以後可不許往窗戶上爬！”高語姿擔心地把王業從窗臺上抱了下來。
王業大驚回頭，卻見窗外的小臺上依然有着那一行劃痕般細小的字。
而此時此刻，那字的內容已經變成了三個字：
“夢醒了……”
王業這才恍然，原來這場夢竟是從他看到那行小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那一下午的生活和夜晚跑去集裝箱的事，都只是他自己夢中的遐想罷了……
“語……大姐姐。”王業連忙轉過身：“剛纔你是不是讓我演示過打開那個抽屜？”
“對呀，因爲你個小調皮隨便動姐姐抽屜裡的東西。”高語姿笑着摸了摸王業的頭：“以後可不許這樣哦。”
不是夢……
撲克的事並不是夢境的範圍，那麼……
將撲克拿出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