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不是救世主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石室中再度發生着變化，原本呈綠色的火光慢慢變成成鮮紅的顏色。這種紅赤得如同滴出的血液，把每一個人都映得紅紅的，異常恐怖。
方臨風一看就知事情有變，一不顧脖子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感，一手捂着坐起來走到洞口前。
洞裡還是一樣的灰濛，他的灰度視線似乎比以前要清晰很多。這時方臨風也沒有閒心去，這會不會是老天對他捱揍後的補償，他只是想知道下面出了什麼事，那個讓人看着渾身難受的傢伙在下面遇到了什麼事。
看不到任何動靜，下面和他第一次下去時一樣安靜。原本應該在下面的乾屍已經不見了，黑貓聽左月說逃走了，不過在逃走之前還是救了她一命。方臨風沒有指望過他們的生命會在一隻神奇的黑貓護佑下逃出生天，但又還是感激它的每一次出手。
只是現在看到他們必須自己面對困難，還有不可知洞口之下。這個世界本就沒有救世主，人才是這個世界上主宰。方臨風也不是救世主，他更不是超人，如果說老天付於了他一些能力，那也只是說明他比普通人強一些，可這種強只是基於人在進化過程中丟失的許多本能，比如夜視。當然也不能簡單的說是方臨風身上發生了返祖現象，只是說人的視覺神經在某種特寫的情況下被強化了。
只是方臨風現在沒時間去探討這個生命科學命題，他現在和一位處在風雨飄搖中的史前人類一樣，想的只是最簡單的事情，那就是活下去，如果要說的複雜點，那就是還有身邊的朋友和那個不知所蹤的風琳都能活下去。這就是他想的，因爲他現在感覺很危險，比被黑衣人一掌打暈前的感覺還要危險。
隨着火堆的顏色越來越豔麗，衆人看到火堆上的火焰如同在反向滴着血珠的一灘血池。只是像方臨風一樣感覺到危險的左月，卻沒有什麼好辦法。她這時正在看景秧的情況，也許是出於女人的第六感，或者某種難以說清的預知，她將收繳了劉嘉盛的手槍放在景秧的口袋裡，因爲她想起景秧曾說的槍在人在，雖然景秧的呼吸還很平穩，但左月還是沒來由的害怕。她想爲景秧做點什麼，但在這種環境中，她能做的極其有限。
龍叔第十次去摸少年的脈搏，他不知這個少年有怎樣的生命，他也無法真正瞭解少年青澀的外表那顆蒼老的心。他想起少年述說的無數次夢魘，想到這些夢魘與傳說中的某些恐怖故事重合的部分，他心中一片冰涼。
在龍叔心中已經猜到了一種可能，但他卻決定永遠也不說出去，這是一種自私和護短的表現，但在龍叔心中還是決定維護。
只是現在的變化，他感到很大程度上應該與懷中的少年有關，這是一個神奇的少年，但他的心性卻被人爲的封存在了極低的童年裡，可以說是悲，但也可說當年巫祖對他的疼愛太甚。
就在龍叔想到很多時，少年突然呼吸急促起來，他奇長的雙手用力抓着，掙得臉上也浸出細汗。龍叔一時有些慌了，他多麼想把這個神奇的少年帶出地底世界，多想讓他見識一下現代社會的風土人情，多想告訴他這個世界雖然並不完美，但還是有很多美麗可以發掘的。
“巫……巫童，哎，你怎麼了，快醒醒。”龍叔還是不能肯定他的名字，所以只是在搖着他，但少年不停的在出汗，而且流出來的也不能算是汗液，而是近似油脂的物體。
龍叔一摸少年的雙手，冰涼的，他再想將少年額頭上的頭髮撫開，想摸一摸他額頭是不是發熱，但龍叔剛一撫開少年的額頭上的頭髮時，第一次看到藏在濃密頭髮下的秘密，他還是驚得無話可說。
這一刻他想到很多，最多的是阿婆說給他們聽的傳說，還有那個冒死看過少年的人最後遺言，他知道傳說的這個部分是真實的，如果要他來形容少年，來形容一個真實的少年，他一定也會用最簡短的話語說：四目黑瞳。
因爲在這個少年的額頭上還生着兩隻眼睛，現在這兩隻眼睛正張開着，全黑的眼瞳裡流露出死亡的光彩。
龍叔差點失手將少年扔到地上，他怎麼也沒想到少年還隱藏着如此恐怖的一面，這雙眼睛所代表的是什麼？難怪巫祖當年要將少年養在密室中，原來他還有這樣不同於常人的一面，少年有四隻眼睛，這兩隻藏在額頭濃密頭髮裡的複眼，卻又有着讓人渾身顫抖的光澤。
“四目黑瞳。”龍叔低聲唸叨着，慢慢將少年放到地上。
左月和方臨風這時也發現龍叔的異常，當他們看到躺在地上的少年，還有撫開頭髮後露出的兩眼，他們也和龍叔一樣無言以對。方臨風也龍叔一樣，很自然的想起阿婆臨行前說起的傳說，拋開很多虛妄的言論，最後卻在命名上印證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我想，他是不是應該叫巫瞳”方臨風只是隨口說的，就在他看到少年的複眼時想到。
左月看了方臨風一眼，似乎對他的直覺很認同。
龍叔沒有和方臨風爭論少年的名字，只是他一時想到太多，原本在心裡堅持的東西開始有些鬆動。如果少年只是普通少年他一定會擁有正常的童年，但是他額頭上多生出來的一雙複眼卻讓他成爲某種傳承。自己一開始的想法是對的嗎？真的讓他去見識外面的社會就真的有益於他的？龍叔不敢往下去想，他不是天真的年齡，他是個老頭，老頭之所以會成爲老頭，是因爲他經歷過其他人更多的歲月，見證過無數已經歷史的歷史。這纔是他鬆動的原因，這也是他會將少年放下，然後站起來看着少年的原因。
少年在鮮紅的火焰光照下，生出妖豔的姿態，他的皮膚不再是白皙的，而是如鎏金一樣顏色。他看起來很痛苦，額上的一雙複眼偶爾會眨動一下，但還是會讓看到的人生出驚恐的感覺。終於這雙眼睛的眼珠動了，望着龍叔，裡面泛着淡淡的冷漠。
龍叔顫抖了一下，只是原因這雙眼睛的關注。
石室中慢慢的改變了什麼，就在他們還沒明白時，洛建斌還麻丘石的屍體動了動，然後有如提線木偶一樣站了起來。
劉嘉盛似乎受到衝擊，突然全身一縮，然後打着滾的哀嚎。方臨風猛然間醒悟，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