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瞪眼,誰都沒說話,氣氛尷尬詭異,如果不是天子下詔,再過幾百年大家都坐不到一起。
身爲地主的焉州太守哈哈一笑,強行緩解尷尬,面帶微笑對南凡生說道:“南大師在西州大名鼎鼎,我等也有所耳聞,不知太守怎麼沒來呀?”
“太守奉詔去帝都訴職,至今未歸,所以只能把我派來充門面,讓諸位見笑了”南凡生拱了拱手,講話謙卑有度,高人風範盡顯。
撩完南凡生,又去問祠州太守:“祠兄,你我多年未見都顯老態啊,二十年如一日,企盼着回到帝都效忠天子,不想光陰如梭,勞勞頓頓在焉州一呆二十年,我們都老了!”
焉州太守眼睛本來就小,這一眯,連眼珠子都看不見了,十足的道貌岸然樣兒。
而祠州太守聽完這話,曉得這胖墩簡直是睜眼說瞎話,現代社會崇尚平等自由,神經有問題的人才想當奴才,你在這裡是太守,回到帝都就是條蟲,大街上隨便拉個人不是將軍就是大員,五千年下來,大家族起起落落不曉得有多少。
放着土皇帝不當,回去給人家舔屁股,有毛病!
“呵呵,焉太守說笑,我們確實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也希望效忠天子,不過恐怕有生之年是沒這個希望了,還是老死祠州吧!”祠州太守呵呵了一聲,表示不屑,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反皇室。
“有道理,有道理!”兩位太守對視一眼,焉州太守連叫有道理,然後互相指着對方哈哈大笑,頗有深意,勾心鬥角的戲份十足!
最後又去撩亥州太守,詢問道:“亥太守,最近聽聞貴女考入皇家學院,得以深造,必定是人中鳳凰,羨殺我等吶!”
“焉太守消息夠靈通嘛,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說的就是你吧!”亥州太守長相呆板,一股腐儒的氣息,說話很不客氣,這是暗指焉州太守往他那派間諜呢。
“亥兄說笑,我們離帝都雖然遠,不是還有電視呢嘛,貴女在電視上的激昂演講有你三分道行,真是不俗!”來者是客,焉州太守皮笑肉不笑,不好向客人發脾氣,畢竟還要商量大事,只能捧人家。
都撩了一遍,尷尬的氣氛緩解,肉戲來了。
焉州太守又掃視了衆人一遍,然後清了清嗓子,裝作隆重的樣講道:“天子下詔,要我等合力平亂,不知諸位有何良策,提出來大家議一議嘛!”
南凡生不說話,孫都統更不說話了,這裡沒他說話的份兒,級別差着呢。
祠州太守是打太極的高手,眉目低垂,眼觀鼻,鼻觀心,不發表意見。
只有亥州太守性格耿直,懶得裝腔作勢,直接開口:“我太淵帝國自太祖起,一切叛亂都行刺殺之道,不得擾民,槍炮只做威懾之用,邪教而已,不成氣候,我們選個統帥把各州特戰營整合起來,集中頂尖高手,一鼓作氣衝入金州,把邪教徒殺乾淨就是!”
這個結果大家都知道,肯定走刺殺之道。
如果用槍炮強行攻打金州,最後留下千瘡百孔,百姓流離失所,別說天子不饒你,混江湖的俠客能把你全家屠乾淨,滿朝大儒能派門生罵得你自盡!
“這個統帥肯定要威望十足,本領超凡,能夠鎮住桀驁不馴之徒者來擔任,我祠州武林盟主蔣天生功夫高強,聲聞方圓十多州,威望無量,正是統帥人選!”
“祠太守此言差矣,我焉州青衫盟主醉心武學,功臻造極至境,天下罕有敵手,他纔是最合適的人選!”焉州太守牛皮吹破天,連他身後的人都臉紅了,還天下罕有敵手,也不怕被人吐死。
“兩位太守稍安勿躁,攻伐刺殺,獨自作戰力有未逮,如果有懂得戰陣之人來統帥,掃平邪教如探囊取物,我亥州崔德元盟主當仁不讓!”
唯一沒說話的只有西州這邊,孫都統也想自吹自擂,卻被南凡生攔住,不讓他講話。
三位太守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讓,這可是一個大好時機,如果誰當了統帥,平亂成功,天子的賞賜自然不少,說不準還能高升一級,回帝都當個九卿之類的官員,三公就不要想了。
別看這些太守講到回帝都時不屑一顧,那是你回去之後沒前途,只能當人下人,如果入了天子的法眼,平步青雲,誰不想回去?
相比帝都,亥州祠州這些地方就是山溝,就算當了山大王又如何,自欺欺人罷了。
說白了,太守都是被下放的官員,在帝都不招人待見,被流放到偏遠地區任你自生自滅。
有人不死心,勵精求治,努力把地盤治理好,做出成績,尋求調回帝都的機會。
而有人被下放以後,直接心如死灰斷掉上進的念頭,當個土皇帝也挺樂和,就出現了州與州之間的差別。
再加上整個太淵帝國抑制科技發展,尤其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導彈核彈、人工智能、衛星之類,絕對不準,除了皇室,誰搞滅誰九族,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科技上不去,生活水平有極限,到了頂點就要退,盛極而衰,社會退化,明明有高樓大廈,卻是長袍馬褂。
眼看三人吵到不可開交,南凡生無奈,只得運轉功力喊了一聲“諸位聽我說!”
聲響如雷,把桌子上的茶杯震得“呅呅”響,水如波浪往外溢,讓場面安靜下來。
“吵架不是辦法,大家公開較技就好了嘛,誰贏誰來當統帥,何必吵來吵去傷和氣!”
南凡生上一秒還如猛獸一般欲噬人,下一秒就變得如沐春風,有雷霆雨露之威,一怒一善,誰敢不從!
說到底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但大家互相打量了半天,在場的武林盟主除了南凡生,其他三家都不在,身後跟着的都是盟主弟子,要麼就是各州特戰營的頂尖戰力。
“不要瞪眼,我年齡大了,自持輩分不會對小輩動手,我這邊有弟子兩名,特戰營成員五人,你們看怎麼個比法?”南凡生佔據話語權的主動地位,直接喧賓奪主,彷彿他是主家一般,你們都在我的地盤上,要聽我主持。
各家向後掃了一眼,焉州太守肯定沒意見,在他的地盤上,就屬他的人馬最多。
亥州太守這面比較單薄,竟然只帶四個人就敢來,而且有兩個年輕人,真是自信十足,不過其中兩位形似雙胞胎的老人,南凡生竟然認識,和他是同輩人,相互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祠州這邊也不差,一共十人,七老三小,防衛森嚴,就算在太守府也不放鬆,佔據要害位置,盡足了保鏢的職責。
這樣看下來,能動手的只有小輩,讓張武和李鶴壓力大增。
因爲其他三方的年輕人沒有易與之輩,甚至還有化境高手,更有人揹負大刀,練刀術的,你赤手空拳怎麼和人家打?
房間內不宜動手,衆人來到演武場,各據一方。
大家都是同盟,打生打死實在不好,畢竟要一起共事,那就只能退一步,較技見長短。
眼見衆人不肯下場,身爲地主的焉州太守向身後一位年輕人講道:“尚帆,你起開個頭,不要弱了你師傅的威風!”
別看這個尚帆是年輕人,禮數卻很好,出場之後先對南凡生鞠躬,然後對亥州那對雙胞胎老人再行禮。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在長輩面前獻醜,規矩要盡到,不能讓別人說你沒大沒小,講你沒有武德,弱了師傅的名聲。
然後再一一對張武等人行抱拳禮,最後講一句“獻醜了!”
卻見尚帆全身骨頭“卡卡卡”一陣亂響,筋骨柔軟的超乎尋常,骨節能自己脫開,如橡皮泥一般,嘴巴可以扣住眼,將骨骼收攏重疊,眨眼間把自己變成小孩子,除了那個大腦袋沒法變,身體各部位似變形金剛,就像沒有關節似的。
到後來脊柱“咔吧咔吧”響了兩聲,尚帆一下子長高,以前只有一米七,硬生生把自己拉到一米九,皮膚卻不會崩壞,看得衆人心馳神往,不由自主拍手叫好。
張武心下一嘆,真是開眼了,這手功夫自己決計做不到,雖然也能將骨節脫開,但長高二十釐米,拉得狠了,皮膚絕對會崩壞,撕拉一下,會像破布一樣裂開口子,而且體內的肌肉纖維也抗不住如此擴張,自己把自己拉死。
尚帆表演完之後,對衆人供拱手,不自得,不驕傲,淡然回到自己的陣營。
縮骨術技驚四座,開了一個好頭,卻也有人不服氣。
祠州這面有位年輕人,從始至終都是兩手抱胸,蔑視衆人的模樣,尚帆才表演完,他就來一聲:“小道爾!”
然後出場,不對長輩打招呼,向太守府的下人如臂使指般喊道:“借你廁紙使使!”
那下人哪敢不允,本來準備等會蹲坑的,連衛生紙都有人搶,但他只是下人,客人要紙,給就是。
把廁紙隨意揉成一團,祠州的年輕人向衆人示意過後,蹲下身,於演武場的水泥地上寫字。
歪歪扭扭,如同水印般的四個大字“入木三分”浮現,驚得在場鴉雀無聲。
廁紙沒有棱角,柔軟無比,拿這玩意在水泥地上寫字,雖然只是淡淡的印子,沒有刻進去,卻也能說明這個年輕人的不凡,這手功夫確實比縮骨術更厲害,有其自傲的資本。
尚帆的風頭被壓下,卻不氣餒,很淡然的對年輕人說道:“兄臺技高,小弟佩服!”
這年輕人彷彿完成了偉大的事蹟,腦袋高昂,傲氣十足,看人都是眯眼的,無法無天慣了。
你在這裝比,自然有人不服,亥州那對雙胞胎老人對門下弟子說道:“小海,你去演示一番!”
這個小海的相貌短小精幹,長袍及地,身高不足一米六,卻有一種威猛的氣勢,說話也是粗聲粗氣:“諸位長輩在上,弟子有禮!”然後向四方抱拳,以表敬意。
禮數盡到之後,小海鼓盪內氣,渾身猶如充氣的皮球,面目憋得通紅,當到達極點之後,沉墜勁爆發,右腳微微擡起,猛然向下碾,勁力直透地面,深入地下,瞬間把水泥地面碾開,卻沒有碾成碎塊,只是裂開而已,遠沒有大錘轟擊地面的效果,卻也足夠威猛。
這一手用出來,前面表演的兩位年輕人臉色全都變了,驚呼出來:“八極拳!”
張武和李鶴對視一般,要說比形意拳還猛的,估計也只有八極拳了,因爲八極拳狠猛楞,出手不留餘地,硬衝硬砸,動手就傷人,它沒有切磋較技一說,完全追求殺傷力,和黑拳手練出來的功夫一樣,狠辣無比,人們稱爲“惡技!”
而小海這跺腳的功夫,深得八級精髓,全身力量整合起來發出整體勁力,層層傳遞於腳下,那麼一碾,瞬間爆發巨力,才能把水泥地面碾開。
張武只覺壓力山大,碾開地面他也能做到,黑拳不是白打的,爆發力強悍,卻不會比小海強多少,人家碾地面,你也碾,落了下乘。
“小武,不要有心理壓力,較技嘛,有什麼拿手的功夫使出來就是,技不如人,回去苦練就好”南凡生看出張武的不自信,開口教導。
“師傅,我沒法和諸位師兄相比啊,筋骨沒法和尚帆師兄比,勁力運用沒法和祠州的師兄比,勇猛又比不過小海師兄,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要麼我就來點笨的吧!”
張武頓了頓,瞬間有了想法,對衆人說道:“我們江湖中人出來混,難免遇到持槍者,化境高手精神敏銳到子彈無法加身,其他如我等小輩,最多隻能躲開眼前的手槍,看到他開槍的動作從而提前閃避,如果遇到衝鋒槍之類,有死無生,小弟雖然才入暗勁,卻對躲子彈有一些心得,獻醜了!”
焉州太守會意,吩咐下人去拿衝鋒槍,心裡發緊,希望張武有點能耐,不要被子彈打死,不然南凡生就在這裡,不好交代。
而張武這番話說出來,衆人面面相覷,連化境高手也是如此,他們雖然能躲子彈,卻也有極限,來把六管加特林,就算精神敏銳可以提前躲閃,但火力太猛的話,把你將要躲閃的方位覆蓋住,照樣會吃槍子。
“小武,不要逞能!”李鶴心頭焦急,一把拉住張武,兄弟情深,爲了一時義氣送掉性命,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大師兄放心,我有把握!”張武笑了笑,給李鶴一個放心的眼神,在特戰營每天被鍾海拿槍追着打,今天一定要露臉,把吃的苦頭掙回來。
衝鋒槍很快到位,還有一箱子彈藥,太守府防衛森嚴,槍炮少不了。
南凡生看張武自信十足,也是很期待,招呼衆人全部後退,把演武場讓開。
張武站在場中,看着太守府的下人端起衝鋒槍,子彈上膛,嚴陣以待。
“我要開始了!”
下人喊了一聲,然後扣動扳機,子彈“突突突”如火蛇對着張武掃射過去,看得衆人心驚膽戰,屏住呼吸。
而張武提氣收腹,身體緊縮成猴形,尾椎子一驚,一股涼氣上升至腦頂,全身敏感非常,往往子彈還沒有射出,只是槍口對準他,身體被槍口對準的那個點會像火燒一般。
皮膚被火燒到,你會本能的把手縮回來,或者被菸頭燙到,根本不會經過大腦去判斷我該怎麼樣,只會瞬間收手,然後才反應過來,哎呀,我被燙到了。
拳經上講“遇敵猶如火燒身”,很多人看不懂,怎麼就叫火燒啊?
就是這種,菸頭加身。
張武就是這種狀態,腦子一片空白,子彈對着他突突突,打得整個演武場硝煙瀰漫,他卻如活猴一般,一蹦幾米,原地有殘影,子彈完全無法加身,因爲火力不夠。
要想打死他,來個十多把衝鋒槍還差不多,把上下左右四方的去路全部封死,火力覆蓋,讓你動無可動,這還差不多。
直到把槍管打得通紅,都要燒化掉了,開槍之人才停手,卻見整個演武場已經被成篩子,被槍林彈雨衝擊,坑洞無數,火藥味沖天。
而張武,毫髮未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