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少軒的回憶。
親王撩起窗廉的一角,望向一望無際的獸人軍,茫然道“他是一個很複雜的神,他定了很多規舉,同時也可以無視所有規舉。當年帝國南伐失利,九十八萬勇士葬身在這片草原之中。
然而,人類聯軍打算乘勝追擊,集結了二百五十萬大軍打算一舉攻入帝國腹地,國內動盪,外有戰禍,民不聊生,在這****之中,即使你爹爹想對外求和也辦不到,內部的皇室爭鬥使得你爹爹無法騰出時間親自南伐。
這時,獸神的神諭命令我帶領八十萬無後勤的大軍擊潰人類聯軍。若果戰勝了,就能成爲逍遙王,無須軟禁在封邑,誰也不可殺我,否則須接受神罰。但是戰敗的話,就不用再回到帝國。”
“我知道!”大男孩順著親皇的方向望去,想起什麼似的,高興道“大伯在那次戰爭大獲全勝了,歷史書寫著你打敗了二百一十萬人類軍,擄掠大批魔導武器,金銀無數。這次大伯帶領百萬大軍,必定能完全消滅人類勢力!”
“那場戰爭沒有勝利者,雙方的人民也是失敗者。人類失去二百多萬壯丁,我們失去了七十八萬個孩子。我還記得死剩的兩萬多個孩子拉著一車車戰利品時,眼中沒有欣喜,也沒有悲傷,只有一片茫然。”
“爲什麼?打勝仗不是值得高興嗎?戰士就應該死在戰場上,這是獸人的榮耀!”
“小託西法,戰爭並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熱血,我曾認識一個人類,他跟我說這是軍國主義,最終只會走向毀滅,什麼也得不到,只有一片白骨和死不悔改的人民。我跟你說,那歷史書並沒有寫清所有細節。”
看著皇儲崇拜的目光,親王搖頭道“我們沒有食水,沒有糧草,沒有馬匹,沒有鎧甲,甚至沒有武器,一路行軍,我們全是一邊打獵,一邊行軍,沒有野獸,我們只能吃樹皮、草根、喝尿液,甚至餓過飢時連糞便也不放過。
八十萬大軍,最少有三十萬是餓死或是食物中毒而死的。趕了七天的路,我們終於遇到敵方先鋒軍,不用指揮,五十萬大軍如同虎入羊羣似的見人就殺。他們只有四萬人,不用一小時就被我們全殲,是徹底的全殲。
飢餓得快死的大軍生吃了他們四萬匹戰馬,可是我們有五十萬人,根本不夠分,孩子們已經殺血了眼,甘願爲了一塊馬肉而自相殘殺。一個出手,兩個出手,結果全都動了手。幸好當時我們發現得早,阻止了同胞相殘,而解決的方法就是…”
親王的話停頓良久,但在他開始說故事時,車外的軍官早已下意識後退。這些秘史的確相當吸引,但他們不是皇儲,也不是擁有獸神逍遙令的親王,聽了可能得到殺生之禍。皇儲被這些從不人知的故事內容大大地震撼了一番,良久後纔回過神來,追問道“就是?”
“吃人肉。“親王苦澀地笑道,見皇儲驚恐異常,便拍了拍他的肩,接著說道”不用驚訝,接下來的你更想不到。我們吃光了人肉後,很多士兵看到一副副白骨,立即忍不住將嘴中的生肉吐了出來,然後再吃下去。接著,我們的士兵卻爲了四萬副鎧甲和配劍打了起來。”
親王再次望向車外百萬大軍,沒有望向被嚇得臉色發清的皇儲,自顧自的說道“最終經過***,我們自損了七萬人,才能再次行軍。接下來是另一支前鋒軍,四十三萬屠殺十萬人,吃馬肉,吃人肉,吐出,再吃下,穿上人類鎧甲,再行軍。敵人由原本的十萬一波,經過五波後已變成廿萬爲一波,我們的士兵亦由四十三萬銳減至二十四萬。
士兵們開始變得冷血,不再說話,眼神變得冰冷,但是體溫卻開始上升,因爲我們吃得太多生肉,大部份人已經吸入太多的妖邪穢氣,神智開始不清,經常發顫、流口水、磨牙、甚至看到幻像,衆人只懂得聽簡單的號令,比如停,進攻,走,但是並不須命令他們進食,因爲他們見生肉就會噬咬,即使後期的人類士軍帶有大量糧食。
不知殺到第幾波攻擊,我們才發現大家已被百萬的人類士兵包圍在草原之中。他們基本上已沒有騎士,就算馬匹也沒多少,應該全都派上了前線,即是已被我們吃掉。我們只剩下十一萬人,數目只有敵人的十分之一。
當我發起進攻號令後,兩軍便雜亂無章地撕殺在一起,本應是九死一生的戰鬥,卻出現了奇異的情況。原本拼命四對一的人類戰士,看清我軍吞嚥著人類內臟,噬咬著人類的臉頰,撕扯著人類的咽喉,他們忽然由兇猛的豺狼變成驚慌的綿羊。部份人丟盔卸甲逃走,少部份人跪地求饒,大部份人是呆站在原地,只有極少數人類憤怒地進攻。
可惜,反抗的人類只佔少數,而且普遍武力不高,很快便被我軍殺掉,接著就是求饒者和呆站的人類。他們很快便逃跑,雖然部份人的短跑的速度很快,可是長遠下去便沒有氣力,而且大部份人類是行動緩慢的魔法師,根本沒走多遠已被我軍撲殺,毫無時間聯合吟唱,或許早已忘了怎吟唱,只懂逃跑逃跑再逃跑。無論什麼職業,也向四周無目的地逃竄。
不過,當他們用光鬥氣後,速度就會慢下來,只能靠力量奔跑;獸人無法轉化獸鬥氣時,速度也會下降,但是力量遠超常人,很快就追上人類,再捕食。人類不眠不休地奔跑,我軍同樣不眠不休地追擊,不同的是,我軍是一邊吃著人類補充體力,他們卻體力不支,很快被我軍撲食,很多時候是一頭,不,是一個四肢奔跑的獸人追著六七個人類。
這種逃殺由帝國中南部一直追到帝國南部與人類國家接壤的維也尼亞之盾城,即是眼前這個地方。想想當時只剩下多少人類?不足三十萬,我軍卻還有八萬多。當然,有部份人或許早已逃到盾城,有些仍躲在帝國境內,可是我竟沒想到和我們對峙了三千多年的人類原來只是一羣綿羊,是一羣躲在羊欄內的小綿羊。
當時的我也殺紅了眼,領著一羣獸人衝上去。然而,這羣回到羊欄外的綿羊竟會忽然脫下羊毛,露出獵犬的身軀,一羣魔法師同時射出手杖的魔法,不知何時,他們已經將手杖的魔法換了攻擊性,我們反被綿羊將了一軍。呵呵,將了一軍的意思是人類棋局中反敗爲勝的意思。
我們四散逃竄,可是避得過魔法,卻避不過漫天的魔石彈,我們八萬士兵只死剩萬餘人。綿羊被我們打怕了,他們不敢追趕我們,使得我們在一路上遇上走散的幾千名士兵,沿著道路返回帝都,我們一直拾回人類留下的武器和防具,用他們留下的貨車拖回帝都。
路途中,各人仍舊不再說話,那時我纔想起他們一開始爲了幾件破鎧甲自相殘殺,爲了一塊馬肉或人肉而咬兄食弟,可是現在我們拉著一車車破鐵和糧草。可是失去了什麼,兄弟情,同胞的生命,別人家的孩子。
忘了跟你說,他們其實只有五十歲,比你大不了多少。完成任務後,我成爲了逍遙王,那羣孩子成爲隸屬我的親兵。很可惜,但卻在情理之中,在半年間,有萬多個孩子自殺了,幾千個孩子主動請戰當南征軍的先鋒,半年不到只死剩幾十人,升到低級軍官後還是堅持上前線殺敵,或說是自殺。最後參了南征軍的孩子沒有一個能活著。還有幾百個孩子被我直接解散了,可是我卻聽到其中大多數變成強盜、強姦犯、食人魔、殺人魔…我已不敢繼續追查他們的結果,因爲我很害怕他們沒有一個能過回正常的生活,我很害怕連這一丁點希望也沒有。“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親王深深的吸了口氣,眼角已溢出一點淚花。皇儲早已泣不成聲,這種經歷對於純真的小孩來說,根本是從來也沒法想像的。親王望向廿裡外的城牆,獸人目力再好也只能看到很小的城市輪廓以及被獸人海洋填滿的草原。總動員攻城令已經下達,親王已知道這是結果也不得不發動進攻,因爲他沒有退路,他不進攻,獸皇也會委派另一位元帥指揮大軍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