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玉竹來說,死神團隊只是過客。
像之前所有的城市一樣,死神團隊只是來殺人的。殺人的同時,並不想也不能,與太多的人發生千絲萬縷的關聯。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也是死神團隊一直以來的準則。
所以木子在構思殺人計劃的時候,總是本着一條原則:那就是儘量的自力更生,儘量的憑藉死神團隊自己的力量來完成計劃,儘可能少的牽連和利用其它人。
這次的計劃當然也不會例外。
這次的計劃,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決定了它的與衆不同。不管是目標的數量,還是故事的背景,都和以往的所有計劃有着太多太多的不同,佐藤三人罪惡滔天,猶如過街老鼠,木子給他們起了一個形象的稱謂:公衆仇人。是的,佐藤三人的所作所爲,以及徹底激怒了中國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像明星一樣被無數雙眼睛關注着,在這樣的前提下,死神團隊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對目標的殺伐,難度陡然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對於如此與衆不同的任務,以往計劃中所有的經驗似乎都變得不再有作用。
那麼,就只能創新,只能採取別的方法,開闢另外一條途徑。
這次的任務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讓佐藤等人離開醫院。
而怎樣才能“合理”的讓佐藤離開醫院?木子構思了無數種方法,模擬了很多種可能性,但最後決定採取一種最保險最有效的方法:讓千顏冒充山本,將佐藤騙出來。經過一系列的安排和準備,千顏成功的掌握了山本的行爲習慣和言談舉止的規律,終於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冒充山本了。那麼接下來的一步,就該是考慮如何應對另一方的力量:警方。
冒充山本假傳消息,可以成功的讓佐藤下定逃離醫院的決心。但並不是只要佐藤有信心逃脫就能逃脫成功的,這件事的決定權其實並不在佐藤手裡,而是在負責監管佐藤的警方手裡。
所以這個計劃的另外一條關鍵主線,就是如何成功的調開警方的力量,給佐藤成功逃離醫院創造環境。
死神團隊不是神仙,也不是魔法師,木子也不是超人。所以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調開警方的視線,不可能靠催眠或者思想控制就能進行。
既然死神團隊無法直接調動警方的力量,那麼就要考慮找一個人,找一個有能力,有權利這樣做的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局長,非局長莫屬。
於是,木子便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要利用局長的能量!
怎樣合理的利用局長的能量,而且是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
要利用一個人,當然就要先足夠了解這個人。
木子和局長素未平生,但錘子卻與他打過交道。
“他是個與衆不同的人。”在形容對這位掌管着玉竹市所有警方力量的局長大人時,錘子這樣對木子說道。“他看上去就像個圓滑的商人,八面玲瓏笑臉相迎,不管發生什麼事,彷彿都能坦然相對……總之,乍一看上去他絕對是個懂得自保的人,按說像這樣的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到大公無私鐵面無情的。但是呢,他又絕對和別的只懂得以權謀私的官僚不同,雖然只打過兩三次交道,但我看得出,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要認識一個人,有時候並不需要費盡心思的去接近去摸排,只通過三兩件事,便可以大體判斷這個人的性情和內心。這位商人似的局長在逮捕佐藤的時候表現出的那種堅定和憤怒,以及在局裡“招待”佐藤等人的過程,都讓木子更加清晰的認識了局長這個人,也使他漸漸有了信心開始他的賭博了。
而現在,這場賭博開始了……
玉竹醫院,井上的病房裡。
病房的門依然緊緊的關閉着,房間裡依然只有三個日本人和局長。
唯一的改變是,三個日本人已經都躺在了地上,滿臉是血有氣無力的呻吟着,而局長則坐在病牀上,一邊揉着紅腫的拳頭,一邊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三人。此刻,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裡那種面具似的職業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惡作劇成功後的戲謔感,連臉上的皺紋也都舒展開了,這種喜悅讓他看上去容光煥發,像年輕了很多歲的樣子。
“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你們。”局長操着濃厚的東北口音說道。對於佐藤這三個中國通來說,漢語對他們早已不是什麼障礙,但這種具有地方特色的方言,他們及時想破了腦袋也搞不懂……而現在,這位統領玉竹警方所有勢力的局長大人居然放棄了標準的普通話,開始說起了老家的東北方言。很顯然,這對於佐藤三人來說如同天書,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也許,這就是局長的初衷,他就是要讓佐藤他們聽不懂麼?這一點,恐怕只有局長知道。
“爲什麼要感謝你們呢?”局長繼續自言自語道。“自從當了局長後,我幾乎變了一個人,變得不再是自己了,爲了官場上的事情,爲了更好的工作,我放棄了我的本色,所有的愛恨情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不能明顯的表現出來,像帶着面具一樣生活着……但是,我的骨子裡流着的是中國東北人的熱血,我也有愛有恨,對於愛的人,我也願意上刀山下火海,對於恨的人,我也想按照我的願望去狠狠的揍他們,懲治他們甚至殺了他們!比如你們三個混蛋!當初在逮捕你們的時候,我就差點忍不住想打斷你們的狗腿擰斷你們的脖子……可是作爲玉竹市的局長,我不能這樣做,即使最後上級爲了保持形象要求我釋放你們,我也忍住沒有發火……”
佐藤三人眯着被揍得紅腫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自言自語的局長,他們當然聽不懂他的方言,只能從他的神色和語氣上推測,他一定是在羞辱他們,但更慘的是,明知道他在羞辱自己,卻無法去抗爭去反擊,因爲在剛纔的那場三對一的肉搏中,他們被揍得慘不忍睹,連活動一下四肢都成了巨大的困難了……
“但是你們知道那種強行抑制憤怒的感覺嗎?我看着你們三個人走出公安局的時候,非常的想衝上去殺了你們,可是我不能,我只能忍着,更要命的是,我還得遵循上級的指令,負責你們的安全!你們知道這種感覺有多糟糕嗎?這段時間我都忍不住要爆發要崩潰了,我怕我最終有一天會忍不住衝進醫院,在你們的狗頭上來一槍……”
“不過現在好了,就在我難以忍受的時候,你們居然這麼合作,居然給了我這樣一個發泄的機會……哈哈,真是太爽了!對了井上君,你不是日本大名鼎鼎的柔道高手嗎?你不是始終在叫囂什麼中國功夫是垃圾,說什麼中國人都是東亞病夫嗎?現在,你嚐到了東亞病夫們的厲害了吧?我也真的感到很意外,沒想到你們這麼弱,要知道我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我大概有十年沒和人交手了,沒想到你們這麼不堪一擊……哎……”
最後這段話,局長是用普通話講出來的,字字句句清晰入耳,聽得井上不停的呲牙咧嘴想大罵幾聲,但一看到局長那雙紅腫的鐵拳,就立馬嚥下唾沫忍了下去……
一扇並不堅實的木門,隔斷了病房內外的聯繫。病房門外,局長的幾個下屬們好奇的聽着房間裡傳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隨即房間裡便靜了下來,他們不知道局長在裡面做些什麼,他們也不敢在未經局長允許的情況下貿然破門而入,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一種尊敬,在他們的心目中,局長就是一個傳奇般的存在,據說他們的這位看上去並不高大的局長,二十年前曾是警界赫赫有名的格鬥冠軍,而且接連八年每人能戰勝他……
“局長到底在玩兒什麼啊?”倚在門前身着筆挺警服的年輕人問身邊的一個女警同事道,這名女警赫然正是那天出現在局長辦公室裡彙報工作的美女警花。
“局長大人的心思,又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猜得透的?”警花淡淡的笑道。
“我只是有點擔心啊,裡面那三個混蛋可都是心理扭曲的大變態,萬一他們來個狗急跳牆……”
“說不定局長就是在等着他們狗急跳牆呢。”警花將一雙清澈動人的眸子定格在厚厚的木門上輕聲說道,彷彿這樣子就可以看透木門裡面的事情似的。
“……”
警花年輕同事還想說些什麼,但卻沒有說出來。因爲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聲忽然響起,整個醫院裡混亂了起來。高倍擴音器裡不停的吵鬧着,要求人羣儘快疏散,因爲——
失火了!
一場起因不明的大火突然從病房樓三樓燒起,而且蔓延的速度非常快!
頓時,整個醫院裡頓時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