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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超點起了一顆煙,透過嫋嫋升起的煙霧,盯着對面這個年紀輕輕,剛剛擺脫了稚氣的大男孩。
想當年自己這般大的時候,正躲在大學校園的圖書室裡,帶着瓶底似的眼睛研究刑偵書籍。而對面這個傢伙,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風雨,使得他如此年輕,就讓人捉摸不透?
幸虧自己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研究黑無常內心世界這種事情,與自己沒多大的關係。自己要做的,就是按照賴部長的吩咐辦事而已。
到目前爲止,這位黑無常除了淡定的令人可怕之外,其他還算完全在自己的預料程序之中。
他喜歡與黑無常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這樣他可以省下很多口舌和力氣。
於是,當木子說在做決定之前要見一個人時,何超並沒有裝瘋賣傻的繞圈子,而是直接問道:“你一定是要見見那個出賣了你的人?內鬼?”
木子點了點頭,嘆息道:“讓飛揚出來吧,我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何超笑着點了點頭,表示對木子猜到飛揚的身份並不稀奇。
但何超不稀奇,並不代表別人不稀奇。
何超用粗壯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腳步聲便在木子背後響起。
“想不到你真的已經看穿我的身份了。”飛揚嘆息着,緩步走到木子跟前。“我自以爲做的很完美,想不到還是被你識破。”
木子側目看了看飛揚,笑道:“你做的的確很完美,甚至冒着千顏受傷的危險,把苦肉計都用上了。”
飛揚嘆了口氣道:“你到底是怎麼識破我的?”
“漏洞非常多。第一,當時你和帝傑、小命一起出事,帝傑被捕,小命喪生,唯獨你,只是斷了兩根手指,卻並沒有生命危險。當時我就懷疑,憑藉殺手那麼陰狠的性格,爲什麼會獨獨的留下你一條活命,難道就是爲了讓你回來給我們通風報信?當時你的解釋是,你被割手指時候已經昏迷了過去,殺手以爲你死了。但這個解釋明顯不太靠譜。那些殺手在對待小命的時候如此專業謹慎,爲什麼卻在你身上這麼巧合的就馬虎起來?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你了。第二,所有的詭異事件,都是從你出現之後纔開始發生的。雖然在洛杉磯的時候,六色收到照片是在我見到你之前,但這個時間差設計起來並不難,你也許早就潛入到了希萊爾大酒店,只是我沒有見到你而已。第三,你太心急了,兩次玉天使丟竊事件,都只有高超的扒技才能完成,如果真的是六色自導自演,相信她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連續兩次都用這種方式……所以,儘管你三番五次的使用苦肉計,甚至在最後關頭還讓賴部長犧牲掉了兩個馬仔殺手,目的就是爲了故意在襲擊現場留下屍體,然後讓風影翻動屍體的時候發現六色的手帕,你最後用出的這一招原本還算精妙,可惜你忽略掉了致命的一點。那就是即便歐陽六色真的是內鬼,也絕不會拿手帕作爲交換情報的載體!這點不僅僅是我,連風影都一清二楚。還有,當風影從殺手的屍體口袋裡翻出手帕的時候,是隨隨便便的揉成一團的,一看就是倉促之下放進去的,如果是歐陽六色早就交給他的,那應該是疊的工工整整纔對!所以,你最後的這招殺手鐗,反而弄巧成拙的變成了暴露身份的鬧劇。當時千顏受傷非常嚴重,只有你有時間有能力將手帕偷塞進屍體的口袋完成栽贓!”
聽完木子這一大篇推理,飛揚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可思議的說道:“這麼說不僅僅是你,就連風影,也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了?可是爲什麼你們卻依然不肯拆穿我?甚至在我暴跳如雷的栽贓六色的時候,你們兩個都默不作聲的忍受,甚至,風影還故意裝作渾然不知的拿出來手帕,幫着我排擠六色?”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你自信自己完成了離間白無常的任務,才能讓你有下一步的行動,也才能讓你真正的原形畢露。”
飛揚怔了怔,不可思議道:“不對,我瞭解你對六色的感情,僅僅是爲了讓我露出原型,你就情願讓六色蒙受冤屈,悲痛欲絕的離開?況且你也知道,歐陽六色一旦獨自離開,就像孤獨的小羊羔掉進狼窩一樣,隨時都有被敵人消滅的危險!我不信,只是爲了讓我露出原型,你就忍心這樣對待六色!”
木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半秒後睜開雙眼,目光灼灼的盯着飛揚道:“我這樣做,是因爲我相信你。”
飛揚怔怔道:“相信我?相信我這個內鬼?”
“沒錯。”木子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相信你,雖然因爲某種苦衷背叛了我們,但骨子裡,你絕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你仍然是那個有情有義的俠盜飛揚。所以,即便你被逼無奈的設計逼迫六色離開,但你仍然會念及我們曾經的感情,會利用你所有的能力,包括你新東家,額,賴部長的能量,來保護好六色,不讓她有生命危險,甚至,比她呆在我身邊還要安全的多!”
一旁的何超,甚至是一直像木頭一樣沉默着的木屋老人,都情不自禁的向木子投去歎服的角色。如果不是熟悉這件事的人,聽到木子的這個計劃肯定都會以爲這是個瘋子,或者是個亡命賭徒。這樣大膽危險的賭注,原來只是因爲他相信自己的敵人!天下能有這樣的胸襟和膽略做出這樣賭注的,真的很難找出幾個。也許這就是木子最與衆不同的地方吧。不管怎樣,這個少年賭贏了。一切就如同他設想的那樣,歐陽六色離開出租屋後,很快便被暗中控制了起來,但與其說是控制,還不如說是供養了起來,因爲飛揚給賴部長開出的條件便是,不允許任何人動歐陽六色一根手指頭。否則,他會立刻撕毀盟約……
“那麼飛揚,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樣做?我一直都在等待這個時刻,能親耳聆聽你背叛死神團隊理由。”木子嘆息着,盯着飛揚說道。
滿臉頹然的飛揚聽完,緩緩直起了身,對木子說道:“木子,我沒有背叛死神團隊,從來沒有!我所做的一切,是在保護死神團隊,而不是背叛!一切就像你所想的那樣,我與賴部長開始合作,其實從帝傑被捕那件事時就開始了。當時小命被殺,被帶走的不僅僅是帝傑,還有我!那時候賴部長親自見了我,告訴了我他的計劃。開始時我也寧死不屈不肯低頭,但見識了他的能量之後,我漸漸想通了,開竅了。木子,現在的你也許還沒有開竅,你想一下,我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是代表國家機器,掌握一個國家將近半壁江山的大人物!警方,軍隊,工商,法律,各個部門,各個要塞,各個角落都有他們的人,包括我們站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面對這樣的敵人,我們怎麼跟他戰鬥?有什麼能力能和他戰鬥?當時我面臨的選擇就像今天你一樣,要麼死,要麼答應做內鬼,爲賴部長工作。死,我當然不怕,我飛揚從來不是怕死的人,但是,如果我不合作,死的不是我自己,還有千顏,我還沒出生的孩子,帝傑,以及費雷澤島上所有親人,都會死!木子,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如果說我爲了千顏和孩子而選擇妥協是自私的,那麼帝傑呢?那麼費雷澤島上的所有親人呢?”
木子聽着飛揚激動萬分的辯解,臉上卻越發的平靜。他捻着額前的頭髮突然打斷了飛揚的話,問道:“費雷澤島的秘密,不是你泄露的?”
“不是他。這點我可以給飛揚作證。”何超插話道。“你們的轉移計劃雖然完美,但你卻犯了一個錯誤。你太仁慈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上張淼的父母,如果不是根據那兩個老人的行蹤順藤摸瓜的話,我們還真發現不了費雷澤島的秘密。”
木子聽着,失落的搖頭嘆氣。玉天使,看來註定是個不祥之物。所有的一切變故,都從昔日張淼母親給歐陽六色戴上玉天使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
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的等到了和內鬼的攤牌時刻,終於親耳聆聽到了飛揚背叛死神團隊的原因。
可是,接下來呢?接下來他該怎麼做呢?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來責怪和仇恨飛揚,正如飛揚所說,如果當初自己面臨和他一樣的抉擇,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所有一切不幸發生的根源,都只是因爲自己再轉移計劃中那個仁慈的錯誤。
他,黑無常自己,原來纔是一切不幸的真正根源。
這個打擊,對於木子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在一旁極善於察言觀色的何超,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纔是他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
費雷澤島這步棋,真的是下對了。用這樣的方式來摧毀黑無常的心理,果然是一步絕佳的妙棋。、
從這個黑衣少年的神色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他頑強的精神防線,已經因爲自責和愧疚而開始崩潰了。那麼下邊,就該是自己乘虛而入的時候了。
何超粗壯的中指無聲的敲擊着桌面,心中爲自己設計出來的這步棋得意洋洋着。
無論是木子還是飛揚,此刻都絕對想不到,關於費雷澤島的事情,只是何超編織的一個謊言。所謂的根據張淼父母解開秘密的事情,全是杜撰出來的。事實上,何超得知費雷澤島的秘密根本與木子的仁慈沒有任何關係,當然也不是飛揚泄露的。真正泄密的人,其實是——帝傑。當日捉住帝傑之後,木屋老人的得力手下——極善於用毒的星渡,給帝傑灌下了一種迷藥,費雷澤島的秘密,正是從被迷幻了的帝傑口中得出的……
那麼,幾乎被自責和愧疚打垮了的木子,此刻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