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下來了。”
風影的目光像掃描儀般掃視了房屋周圍一圈後,最終定格在房頂上。
木子這次租下的這套簡陋出租屋位於郊區,屬於殘存下來的爲數不多的瓦房,屋脊設計的並不高,許多瓦塊都碎掉了,顯得很是破敗,風影的目光此刻就凝滯在那殘破的屋脊背後,冷冷的說道。
她的話說完後,屋脊處並沒有什麼動靜。
是她看錯了,亦或者,是隱藏在那裡的人不肯現形?
很顯然,風影知道答案是什麼,因爲她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既然來了,就到室內說話吧,天很冷,長時間呆在房頂上可不是什麼明智之選。”
她的這句話說完後,房頂上立刻傳了一聲嘆息,然後,一個人的腦袋慢慢擡起,最後,一個人影緩緩從屋脊上站了起來。
棕色皮衣,深藍色牛仔褲,乾淨的平頭。
他當然就是司徒虹。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司徒虹一邊苦笑着,一邊大步走到屋檐邊,縱身跳了下來,落地時悄無聲息,敏捷的如同一隻鷂子。“風景屋頂獨好,我原想還要多欣賞一會兒美景的。”
“既然是這樣,那很抱歉打擾了。”風影抱起雙臂,冷冷的說道,“那就請你繼續去房頂看美景吧。”
“現在我已經決定不再去屋頂了。”司徒虹拍了拍身上的雪末和污漬,朗聲笑道。“因爲,我發現室內的美景要勝過屋頂無數倍。”
“屋裡沒有美景。”風影不動聲色的用身體擋住門口,冷聲對司徒虹說道。
“但是有美人。”司徒虹笑道。“而且是一位非常神秘的美人,一位已經在大爆炸中死去,現在卻突然死而復生了的美人。”
“但問題是,她並不想見你。”風影的語氣更冷了。
“我覺得那可不一定。”司徒虹一邊緩緩向門口這邊走,一邊笑道。“美人想不想見我另當別論,但是,我覺得另外一個人,此刻一定很想見我。”
“不要再靠近了。”風影冷冷的盯着司徒虹說道,“我說過了,屋裡的人不想見到你。”
“我也說過了,那可不一定。我認爲你至少肯爲我通報一下。”司徒虹不依不撓的笑道。
就在兩人互相僵持,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的時候,風影背後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木子大步從室內走了出來。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滿臉疑惑的風影一眼,然後徑直向司徒虹走了過去。
“久違了,司徒警官。”木子笑着,向司徒虹伸出了手。
司徒虹嘴角上揚,微微一笑,立刻伸出手迴應……
名士酒店。
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卻依然遮擋不住刺骨的寒氣,東北風不緊不慢的吹過,將名士酒店大門前的招牌旗幟吹得獵獵作響。
詹局長今天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西裝,白襯衫紅領帶,這身價值不菲的裝扮穿在他略顯發福的身體上,顯得很是彆扭,尤其是那條該死的紅領帶,套在他粗壯的脖子上,讓他總有種窒息的感覺。這種感覺使得他不停的伸手去拉扯它,希望把它弄得寬鬆舒服些,但是,他又始終不敢有過大的動作,更不敢把領帶扯掉。
因爲你會發現,此刻的名士酒店門前的停車場上,十幾輛轎車停放的非常整齊,在正對酒店大廳門口的地方,站立了長長的兩排人羣,差不多有四五十個人左右,詹局長和他的手下是一部分,其餘的大多數都是華理市各個部門的政要和領導者,還有幾個是賴公子帶來的保鏢。令人驚訝的是,此刻這些人都整齊的排成兩列,背對酒店門口站立着,面向酒店門口的大道,而這些人的穿着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全都是黑西裝白襯衫紅領帶,連腳上的皮鞋都是一模一樣的黑色。而在這兩排人的最前方,是一身雪白西裝的賴公子,此刻他正懷抱着一大束嬌豔的玫瑰,面色凝重的站立在隊伍的最前方……這幅情景看上去是如此莊嚴肅穆,與電影電視裡那些黑幫老大出場的局面如出一轍。而詹局長之所以像所有人一樣,穿上他最討厭穿的西裝,戴上他最討厭的領帶,完全是因爲賴公子的教導和要求。
統一着裝,站姿要端正,隊伍要整齊,氣勢要恢弘。
這就是賴公子對詹局長的要求。
這位一向大大咧咧隨隨便便,甚至喜歡故意裝出一點痞氣的浪蕩公子,今天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極其認真極其講究起來。
因爲他要用這樣的方式接一個人。
從他懷裡的玫瑰可以看出,他要接的是個女人。
一個神秘的,連賴公子都要如此認真對待隆重迎接的女人!
詹局長聽說過這個女人的名字,也聽說過一兩段真真假假的關於她和賴公子之間的故事,但是他卻一直沒見過她的樣子。
所以,此刻的詹局長心中也非常的好奇和興奮,獵奇心理使得他滿臉紅光,甚至感覺不到那洶涌而來的寒氣了。
這位傳說的女人,究竟會是何種摸樣?
她憑着什麼,能讓賴公子如此重視如此膜拜?據說她既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什麼演員明星,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而且據說還是個孤兒……一個毫無背景毫無權勢的孤身女子,究竟要有什麼魔力,才能使得浪蕩不羈的賴公子對她如此魂不守舍?
傾國傾城?國色天香沉魚落雁?
除了美貌外,詹局長想不到還有什麼是值得賴公子如此着迷的。詹局長本身從不相信任何感情,包括親情友情以及任何一種情感,對所謂的愛情更是嗤之以鼻,他結了婚,但很少和結髮妻子同牀,因爲當初他只是看在她家裡的那鉅額的財產才和她結婚的,至於感情……對於詹局長來說,那只是掛在口上的,當然,自從他成功的攀爬到局長的位子後,他已經懶得再和他的結髮妻子——那個相貌平平的黃臉婆說話了,連掛在口頭上的那些甜言蜜語感情之類的話,他也懶得說了,與其和那個黃臉婆說,還不如去對自己的情婦二奶們講更來得舒服,詹局長大概有三個情婦和兩個二奶,當然只是大概,因爲他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都不是很好,經常會忘記她們……
所以,對於賴公子和那位傳說中的女子的事情,詹局長一直覺得匪夷所思。他甚至經常像編小說一樣推測着那位神秘女子的故事——恩,她也許是某個超重量級人物的私生女?情婦?夢中情人之類的?賴公子之所以要對她如此着迷如此膜拜,其實爲了隔山打牛,爲了與那位重量級人物拉關係鞏固自己的勢力?
就在詹局長一邊扯着領帶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視線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輛轎車,儘管距離還很遠,但那輛轎車的碩長的身影,已經足以讓所有人爲之側目了。
那是一輛加長林肯。
燦爛的陽光下,加長林肯那高貴的車皮上泛着耀眼的光澤,似乎像聖光一樣映照在隊伍前頭的賴公子臉上。
於是,賴公子笑了,白淨英俊的臉上盪漾起溫柔的春風,吹得懷裡的玫瑰都更加嬌豔起來。
車終於在酒店門口停住了。
和賴公子出場的方式相仿,先是兩個保鏢下車畢恭畢敬的拉開車門,車裡的重要任務才隆重出場。
這是一個穿着名貴的紅色貂皮大衣,身材高挑的女人。女人黝黑的長髮在腦後紮起高高的髮髻,一枚金色的髮簪斜插其中,髮簪上晶瑩剔透的鑽石伴隨着女子的動作而微微顫動着,顯得神秘而高貴,典雅而幹練。
在看到女子的臉時,現場所有的人都剎那間屏住了呼吸。
這真的是一張完美到極致的臉。
在這張略施粉黛的臉上,五官排列的完美程度已經到了毫釐不差的地步,尤其是那長長的睫毛下,那對略帶幽怨的眸子,似乎有着無窮的誘惑力,足以讓任何人爲之傾倒。
但是,這張臉雖然驚豔,卻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冷傲。這種冷傲帶着很強的居高臨下的氣勢,並不強盛卻足夠濃烈,給人一種無法駕馭和窺視,只能甘心臣服和膜拜的感覺……
女子優雅的從車中走出來後,賴公子立刻滿臉笑容的懷抱鮮花迎上前去,但女子卻並沒有立刻和他打招呼,而是轉過了身,看着車裡面柔聲說道:“航航,快點出來吧。”她的聲音非常動聽,也非常溫柔,就像一個母親在呼喚着自己的親生子女。
她的喊聲落地的同時,一個穿着火紅色運動裝的弱小身影便“忽”的從車裡竄了出來,動作快的如同一隻調皮的小猴子。
“雪櫻姐姐,我媽媽在哪裡?”這名可愛的孩子跳下車後,便瞪着小眼睛仰着小腦袋四處尋找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人,但顯然他要找的人並沒有出現在視線中。小傢伙明顯有些失落,他懨懨的走到這名被他稱作雪櫻姐姐的女子面前,有些委屈的疑問道。“雪櫻姐姐你說過,我媽媽會在這裡等着我,可是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