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顯然嚇了一跳,本來我們兩個就在安靜的談話,忽然聽到一聲賽一聲的急促敲門,任誰都會被嚇到。
“誰啊,這麼晚了。”我放下書,皺着眉站起準備開門。
我當然知道是誰,除了那位張警長,不可能有人這麼晚跑來我家,恐怕是沒有追到醫院殺人的‘醫生’,便想到了我吧。
“先不要開門,這麼晚了,萬一是壞人怎麼辦。”我媽神情浮現出一抹憂慮。
“開門,我是張警長,有點事情找明晨陽。”張警長壓抑着怒氣大聲道,緊接着伴隨他用力的拍門聲。
我打開門,不悅的望着張警長:“警長又怎麼了?警長就可以不分時間的擾民嗎?你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門只開了一條縫,張警長不管那麼多,見到我打開門,直接伸手推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他帶了六個人,其中三個是安置在我家附近的耳目,另外兩個是在醫院值班的警察。六個人一走進來,我家的房子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張警長大搖大擺的走到客廳,毫不客氣的一屁屁坐在沙發上,剩下的幾個人則像是保鏢一樣怒氣衝衝的站在旁邊。
“你今天干什麼去了?”張警長問道。
“我有義務向你彙報這些問題嗎?”
“你當然有義務,你不要忘記……你不要忘記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我皺了皺眉,他說的就是那個出租車司機的事情,可是現在出租車司機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的事情,難道我還會怕?
沒等我開口,我媽就忍不住問道:“什麼事情?張警長,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小陽不是才得過獎嗎?”
張警長神情變了變,口氣也稍微放軟了一點:“嗯,大姐,沒什麼事情,這不是例行公事麼,順便來找小陽問問情況。”
“問什麼情況?”我媽繼續追問。
“這個……我要私下問小陽才行,我想小陽跟我出去一趟,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我媽臉色沉了下來:“不行,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這是公事,不是私事,而且我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你看到我帶的這些人了嗎?”
“媽,沒事的。”我拉住我媽,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然後道:“張警長,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直接說,我沒有什麼事情需要瞞着我媽,我是清白的。”
張警長臉上閃過一絲嘲諷,但瞬間恢復原先鐵黑的一張臉:“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出去過?”
“哦,去了趟圖書館,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去的是哪個圖書館?”
“光明圖書館。”
張警長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又問:“你去了大學城?”
“是。”我回道,光明圖書館在大學城裡面,是通宵的圖書館,一層是販賣書籍的地方,二層三層則類似於書吧,最重要的是,這圖書館和醫院的距離很近,最多也不過兩公里的路程。
張警長看着我欲言又止。
“小陽就要上大學了,這不是,回來的時候還買了些書,自己在家溫習功課。”我媽指着桌子上的書說了起來。
張警長拿起書翻了兩下,放了回去。
“那個出租車司機死了。”張警長忽然道。
我愣住了:“死了?什麼意思?”我表現出來的這種驚訝程度,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世界欠我一個奧斯卡。
“他死在病房,有人假裝醫生,潛入了醫院,殺了他。”
“沒有人在外面看着他嗎?他的家屬呢?”我媽好奇的問,見到問的不是關於我的事情,她就放下心,把這事當成一件八卦。
“他是由警方看管,沒有家屬。”
“警方?既然是警方應該會很安全,又怎麼會被人殺了?”我驚訝道。
“按理說應該是安全的,可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冒充醫生,不僅如此,他冒充的那個醫生也被他殺了。”
“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我媽呸了一聲。
我不禁有點臉熱,如果我媽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的,又會是什麼樣的態度?我有點不敢想。
“那這樣看,那個兇手應該是和那出租車司機有什麼仇恨吧?”
張警長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輝,他直直的盯着我:“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就過來了。”
我媽不解:“你過來幹什麼,我們家又沒人和他有仇。”
張警長不說話,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認罪。
“能夠潛入醫院,假扮成醫生殺人,那個的人膽子還真是不小。”
“沒錯,的確是,能在警察眼皮底下殺人,說明他不僅智力超羣,膽量也超羣,說起來那個殺人兇手的身高,倒是和你差不多。”張警長上下打量起我來。
“哦,是嗎。”
我媽坐不住了:“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想來想去,只有小陽能夠幫我解惑,畢竟小陽不僅聰明膽子又大,而且很細心,如果是他的話,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兇手是誰。那個出租車司機死了,對誰最有利?這樣想一想很快就能發現誰有殺他的動機,不過那個兇手千算萬算,忘記了我們這裡還有監控錄像,監控錄像雖然模糊,但還是能夠判斷出監控錄像裡面的人到底是誰。”張警長說到這頓了頓,看了看我的反應。
的確,我知道他那有監控錄像,可是僅僅憑着監控錄像,是沒有辦法給我定罪,更何況只是個背影,所以我並不擔心這一點,他這樣說無非是在試探我,他沒有了要挾我的籌碼,同時還面臨着眼睜睜看着出租車司機被殺死的一場命案,自然是心急如焚。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夠壓抑下心中的焦急,轉而來找我,也是不容易。
“我爲什麼要幫你。”我冷冷的問。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才從這些事情抽身,又怎麼會輕易再回去?這次不管怎麼樣,我都絕對不允許我在攪這趟渾水。
張警長臉色迅速的變化,可是礙於我媽媽在旁邊,他又不好直接發作。
“明晨陽,你必須要幫我!”
“理由?”
“我大不了把監控錄像交給別人,對我這個位子虎視眈眈的人很多,他們手段可不像我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下一個或許比你聰明呢。”我笑道。
“你什麼意思?”旁邊的警官實在是聽不下去,終於忍不住開口。
“字面上的意思,這麼晚了,我媽媽要睡覺了,張警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也該離開了。不然的話,可有點涉嫌擾民。”我打了個哈欠,假裝睏倦的下了逐客令。
“警長,你還和他廢話什麼,帶回去問,我就不信他不同意!”一旁的警官按耐不住。
我心裡冷笑,這羣警察真是一個比一個笨。
張警長良久沉默,半晌才站起來:“打擾了。”
我笑呵呵道:“不送。”
看着他們一個接一個離開,我準備關門的時候,張警長回過頭來:“你知道嗎,我和你確實一樣,都在努力爲自己創造明天,而且爲了明天,會不惜付出一切代價,所以我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我會讓你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最好做出心理準備。”
說完,張警長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我倒是愣了一下,他剛纔說那番話的語氣到是罕見的認真,從第一次在警局攤牌,到現在,我才忽然開始覺得他難纏。
他一直覺得他不算是聰明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投機取巧獲得的,但是現在忽然發現,他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都是投機取巧的事情,而是他很清楚,他可以用什麼樣的方法來獲得自己利益。
就像是公交車的案件,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很奇怪嗎?他當然知道,但他也知道怎麼做省力的同時還能夠得到功勳。再比如出租車的案件,他心裡也是門清的,他當然可以直接把我交出去,算是給案子一個交代,可他偏偏不。
他要利用我完成更大的功績,顯然抓住那個會催眠術的女人能夠得到的獎勵,要比供出我這個殺了人搶了出租車的嫌疑犯的獎勵,大的多的多。
他是個攻於算計的精明的人,那麼接下來,他會做到哪一步?
站在門口好半天,我媽在後面提醒我關上門,我這纔回過神來把門關上。
“小陽啊,這個張警長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憂心忡忡的問道。
“他啊,媽,你忘記了嗎?他上次給我頒獎來着。”
“我記得是記得,可是這次他明顯來者不善。”
“放心吧媽,我會注意的,時間也不早了,快去睡吧。”我攬着我媽,安慰道。
我媽一邊低聲說:“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讓他傷害到你的,我們還是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纔行。”說着進了自己房子:“小陽,你也早點睡吧。”
“好的。”我望着我媽的身影,一直到這個時候,我媽還想着怎麼保護我,可我現在更想做的是保護她。這次不論如何,我也不許我的事情影響到我媽。我倒要看看那個張警長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我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牀上,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從逃離小巷,我就一直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打發走了張警長,我開始回想之前發生的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