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林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他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他的五感乃至意識似乎都無法感知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就好像被徹底封閉在混沌中,他的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自己則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下墜着,他不知道下墜的終點是哪,自己更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靜靜等待着。
等待得越久,他的意識就越模糊,甚至漸漸地快要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他覺得四周的溫度在不斷下降,如同置身極寒冰窖。
直到黑暗中忽然乍現出一朵火紅色的紅蓮火焰,蕭林渾身打了個激靈,下意識靠近過去,伸手觸摸火焰,這其實只是一簇小火苗,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隨時都可能熄滅。
蕭林抓住火苗,沒有絲毫燙手的感覺,一股暖意從掌心傳遍全身,他漸漸陷入冰冷的意識也漸漸有些復甦的跡象。
我是誰?
我是蕭林!
我來自哪裡?
我來自曙光學院!
……
他的潛意識不斷在發出問題,也不斷由自己進行解答,每當一個問題出來,他的意識就更加清醒了一分。
四周依然寒冷無比,蕭林小心呵護着手掌中的火苗,他有種感覺,如果這簇火苗熄滅,那麼自己就被徹底凍結在這片黑暗中。
然而就在蕭林的意識越來越清醒時,周圍忽然掀起一陣颶風,無形的黑暗物質變得更加濃厚,黑壓壓得朝蕭林涌過來,似乎要將這最後的火光也給徹底淹沒。
“湮滅在無盡的混沌中吧!”黑暗中隱約傳來一個陰冷的咆哮聲。
蕭林立刻用身體護住火焰,可依然擋不住黑暗和颶風的侵襲,小火苗開始劇烈跳動起來,越來越弱,隨時都可能熄滅。
“去死吧!然後這具身體就交給我吧!”黑暗中的吼聲變得更加瘋狂。
蕭林宛若滔天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很快就要徹底傾覆,已經清醒到一定程度的蕭林雖然還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但差不多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怒吼着迴應:“不!絕不!”
“去死!”
“死你媽!”
“把身體交給你!”
“滾蛋!”
……
蕭林編排着各種粗口怒罵着,在諾瑪語言中,很難找到這些髒話對應的語言,但在這個世界中似乎並不需要翻譯,他們互相每說出一句話,對方都能夠聽得懂。
混沌的黑暗有漸漸鬆動的痕跡,黑暗中的吼聲變得歇斯底里:“爲什麼!爲什麼還沒辦法!區區惡魔的靈魂,爲何會有這種強度!”
聲音的源頭並沒有就此放棄,然而隨着一縷乳白色的光芒從黑暗外圍投射進來後,整個混沌猶如破碎的玻璃,開始變得支離破碎起來,然後更多的光芒涌了進來。
“那個男人,是那個男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咆哮越來越弱,直到低不可聞。
黑暗被光明完全所籠罩,蕭林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他閉起眼睛,靜靜感受着這片寧靜般的祥和,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忽然發現在身體四周漂浮着無數黑色如同蝌蚪般的物體,湊上前仔細辨認,這些蝌蚪居然都是文字,而且是古諾瑪語。
蕭林忽然覺得自己能夠認清所有的古諾瑪文字,潛意識有個聲音告訴他念出來,他張了張嘴,一個個文字誦唸出聲,速度越來越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全部都念完後,蝌蚪般的文字快速旋轉,匯聚在中間,漸漸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類身影,他朝蕭林點點頭,微笑道:“那麼,交給你了。”
“你是誰?”蕭林急忙大聲問道。
然而他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就被一股力量給高高掀起,周圍的光芒也在瞬間變得破碎,直至徹底消散。
渾渾噩噩中,蕭林又一次猛地睜開了雙眼,水晶鋪成的地板傳來的涼意讓他終於了有了切實的觸摸感覺,在他眼前,是個拎着戰鐮,滿臉警惕的女人。
“你是誰?”女人質問。
“莉莉絲?你不認識我了?”蕭林滿臉困惑。
“你是誰?”莉莉絲重複了一遍,又將戰鐮靠近了點距離。
“別別別,我叫蕭林!”
莉莉絲歪了歪頭,明亮的眼睛盯着蕭林看了半晌,這才呼出口氣,重新收起戰鐮,又問道:“看來果然是你,那老頭呢?”
“誰?”蕭林雖然終於從潛意識的世界中甦醒過來,但還不是完全明白一切。
莉莉絲有些無語,於是接下來她簡單將事情複述了遍,蕭林越聽越吃驚,終於明白那個黑暗中要自己死的聲音,原來是阿薩貝諾的,想不到那個老頭居然會追到這個地方。
“他還在我身體內嗎?”蕭林惴惴不安起來。
“不可能了,亡靈的附體法術是很苛刻的,既然你醒過來了,他的意識就不可能再進入你的體內。”
說到這裡,莉莉絲又皺起了眉頭:“不過聽你剛纔的話,那個老頭似乎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主動離開,說明也許他還在這附近徘徊,可惜我並沒有掌握對付純粹能量體亡靈的法術,這次回去後是要再多加幾門課程了。”
蕭林心中一動,忽然想起最後那片擊碎黑暗的光芒中,那個模糊的男人身影,還有那句隱約的話“交給你了”。
這些事他倒是沒和莉莉絲說,因爲連他自己都完全滿頭霧水,那個男人是誰?究竟是什麼東西交給自己了?
他還在困惑中,莉莉絲已經快步朝門口走去,有些憂慮說道:“我們需要趕快離開這裡!這個世界變得有些奇怪。”
蕭林回過神來,走出城堡後大吃一驚,那個祥和的世界不知何時已經陰雲密佈,黑壓壓的積雲讓整個世界都異常昏暗,青蔥綠草也只剩下一片衰敗的枯草,不管即將要發生什麼,看這情形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們怎麼離開?”蕭林問。
莉莉絲眼睛望過來:“那老頭說城堡內那些文字是離開這裡的關鍵,這就要問你了,我可不懂古諾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