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象得了一場重病,開始對我疏遠,有時惡語相加,我不知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懇求她不要聽父親的話,我們會好起來,雖然我的工資不高,可也不會養不起一個家,可越是這樣懇求,她越是煩躁,甚至斥責我挖苦我,在同學面前讓我難堪,並警告我不要再見她。
我傷心極了,上課時她總是低着頭,再沒有理我,每天都在那座樓下面徘徊,期望她能出來單獨見我,直到有一天,她終於來了,而且來的火暴和激情。那是一個下着雨的夜晚,她來到我的獨身宿舍,就穿着那件紅色真絲綢的飄然的裙子,那是將近午夜的時候了,我面對她的敲門都驚呆了,她美麗極了,就像一束從夜空被雷電不幸傷害而落下塵埃的夜來香女神,她一進門就抱住了我,問我好要不要她,我當時……流下了眼淚。
那一夜,我們終於在一起,遲到的一夜情讓我恍然如夢裡,而第二天一早,她就悄然離去了,我只在書桌上看到了一封不知什麼時候她寫的信,她請求我忘了她,她不值得我去愛,我看見信的下面有個畫軸,她還給我送來一幅畫,那是她給我的最後的禮物,我傷心透頂,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何必要和我度過一個幸福的夜晚呢?我當時認爲那是絕情之物,可她沒有在信裡說一句想念我的話,幾乎什麼也沒說,她就不見了,從此再也不見我。
近半年的時間,她從不上我的課,甚至爲了躲避我到校外面租了房子住,我痛苦極了,每天上自習課都不敢朝靠窗戶的座位多看一眼,因爲她是我的學生,作爲一個講師,我知道我那時真是糟糕透了。我爲她的絕情感到萬念俱灰,生活一團糟,這件事對我後來的生活有着極爲深遠的影響,突然有一天,公安局的人找我,說虞小灣死在了自己的公寓自殺身亡了,簡直對我是晴天霹靂。……”
聽了丁教授的故事,胡中劍也不禁沉浸在他幸福悲傷的感情世界,可職責讓他不能隨意同情一個人,或者思維受到情緒和感情的左右,他碰了一下手中的圓珠筆,讓喀嚓的聲響結束丁教授的悲涼回憶。
“她寫生的家鄉是瑚寧市的一處險峻的山谷嗎?”
“是啊,就是那裡,那個風景秀麗的地方,那是她的家鄉,我一輩子都記得那個地方,我和她初戀的假期去過一次,那是個十分美麗的地方。”
丁教授的目光流露出異樣的神情,他凝視着房間裡黑暗的角落,雙眼模糊近乎乾澀,那一定是習慣了黑白顛倒,晝伏夜出,在對往事的追憶中像個幽靈遊蕩者對記憶殘留的眷戀的目光,他習慣了黑暗的亮度。胡中劍沒有說話,默默地看着他深深地陷入回憶。
“她那時真的太漂亮了,美麗的讓人驚歎,我們在山谷裡跑,拿着畫板爬山……她說等我們將來有了錢,就辭職回到她故鄉,種上一百畝向日葵,然後再像以前一樣建一座大房子,老守田園,夫妻恩愛……。”
胡中劍聽到向日葵,神經立刻繃緊,追問道:
“像以前一樣?您知道這話的意思嗎?”
“哦,我也不知道。”
“您和虞小灣去的時候,那裡是什麼樣子呢?”
丁副校長茫然地看了一眼胡中劍,不解地問:
“怎麼,你很熟悉那個地方?”
“去過幾次,而且我還在那塊向日葵田裡,見到了死後復活的龔雪寄,可惜後來她被燒死在墳墓裡。”
聽到胡中劍的話,教授眉頭緊鎖起來,他瞪大眼睛問:
“怎麼龔雪寄不是死了嗎?這……這不都進太平間了嗎?你是意思是……”
丁校長面露懷疑的驚恐之色。
“我也是偶然見到了向日葵田,就在那個叫南天門的巨大懸崖下面山谷,現在,那裡是省級高速公路,從懸崖上俯瞰,到處是野生向日葵,而且面積不小,向日葵田裡面有幾座老墳,就在一座墳墓裡,我掉進了洞穴,離奇地見到了龔雪寄,當時她似乎沒死,我就救她,遺憾的是,後來發生了另外一件突發事件,她再次葬身火海。”
“這也太奇怪了……”
丁教授不置可否地含糊了一句,繼續說道:
“原來是這樣……也許是天意,也許是……當年虞小灣曾經指着那一片草地說,將來我們要種上大片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