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章

等到兩人收拾好各自沐浴之後,秀卿就去洗衣服,松江就坐在天井納涼,兩人還一邊閒聊着。不過兩人的話題很多,各種的發散,最後往往忘了自己剛開始說了什麼。

“今日你跟娘她們躲在屋子裡說什麼悄悄話呢?!”劉松江對於自己的妻子的秘密總是給予百分之百的好奇心。

“沒講什麼啊,就是嘮了會兒磕,”秀卿正洗着衣服呢,突然發現不對,“你不是喝醉了嗎?怎麼還知道我們說了什麼?你是不是裝的呀?!”秀卿覺得自己真相了。

“這不是爺爺和岳父大人灌得太厲害了嘛,我只好躲開啦!”劉松江不好意思了,他搔了搔頭,“娘剛剛問我,我們中元節是打算怎麼過?”他趕緊轉移話題。

“你想怎麼過?”秀卿把決定權交給松江,她繼續埋頭洗衣服。

“我是想着中午我們就去和爹孃吃頓飯,然後就趕車去國禪寺拜佛。聽說今年各地風調雨順,莊稼收成都很好,所以聖人下旨說可以舉行一些活動以酬謝上天。我聽狗子說國禪寺要辦盂蘭盆會呢,還要做7天7夜的水陸道場呢!”

“真的?!那就太好了,我們帶着鬆寶和英妹一起去玩吧!”秀卿想起熱鬧的場景,自己這些天攢了不少的絡子跟荷包,到時候可以帶到那裡去賣掉,肯定比賣給府衙的繡鋪多些錢。

“嗯,好啊!”松江想了想,“要不把秀如也帶上,她不也很喜歡熱鬧嘛!還可以和英兒一起看着鬆寶,娘也會放心些。”

“嗯,好!”林秀卿有些安慰,自己的相公還是顧念自己的家人的,這話說得真是太和她的心意了。

秀卿把衣裳掛好之後就被劉松江拉進房間,長夜漫漫……

第二天秀卿吃完早飯之後就去了舊屋,劉松江已經開始去上工了,應該要到晚上纔會回來。她進了劉家的大門之後,就看見劉英站在天井裡輕聲抽泣。她連忙走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麼啦?出什麼事兒啦?”

這時候,劉大夫從劉樹劉芬的房間裡出來了,劉樹跟着劉大夫後面,也不去理會秀卿的問好,自顧自地將劉大夫送出了門外。在看見劉樹這樣的態度之後,林秀卿想,應該是誰病了吧!

她趕忙走進了房間,只見劉芬坐在牀頭,一臉的憔悴,正拿着帕子在給鬆寶擦汗呢!

“婆婆,這是怎麼了?鬆寶沒事兒吧?”秀卿走近一看,鬆寶的小臉紅紅的,蹙着眉頭躺在牀上,正低聲的抽噎着。

“沒什麼,就是有些着涼了,劉大夫來看了,紮了幾針,已經出汗了。”劉芬的聲音裡有濃濃的疲憊,帶着一絲抑鬱。

“沒事就好,那我去熬些粥來,讓鬆寶補補。您也歇會兒,我叫英兒進來看着。”秀卿起身正要走出去,林母就喝止了她,“不用了,我自己看着就好,你回去歇着吧!”劉芬的聲音裡帶着怒氣,秀卿有些惶恐,她好像沒有做什麼吧?!

“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劉英正倚在房門邊上,抽噎着開口。

“不是故意的就能把自己的弟弟折騰成這樣,那要是故意的還得了?是不是要把鬆寶的命也給你你才甘心啊。你給我出去!”劉芬大聲痛斥劉英,又怕自己的聲音吵到自己的兒子,拿手輕輕拍着鬆寶的背。

“我沒有啊,我就是帶他出去玩了一會兒,沒有故意要害他的。”劉英昨日帶着鬆寶去了村裡的大成樹下玩,可能是吹到了風,着涼了,半夜劉芬起夜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發起燒來,她和劉樹兩人折騰了很久,都沒退下燒來,只好一早就去拍劉大夫的門了。

秀卿在旁邊看着,心裡有些不喜劉芬的行爲和話語,其實鬆寶可以說是劉英帶大的,一開始劉芬坐月子的時候,劉奶奶左推右推就是不肯來幫忙,結果所以的家務活都留給了劉英和姐姐劉萍,劉萍是外嫁女,不可能呆太久,所以等劉芬可以下牀之後,劉萍就走了。剩下的所有活都留給了劉英,洗尿布、煮飯、洗碗各種的家務活,秀卿看過劉英的手,小小年紀就都是口子,看的秀卿都心疼了。

劉英很是疼愛自己的弟弟,到哪兒都帶着他,平日裡也總是留在家裡陪着他,肯定不可能會想要害了鬆寶。

“婆婆,英兒肯定不是故意的。你看平日裡英兒多疼鬆寶啊,都有些像是照顧她的孩子了,怎麼可能會害了鬆寶呢。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你就指出來,大力地責罰她,可是莫要冤了她呀!”秀卿對於劉芬還是有些瞭解的,脾氣暴躁,性子直,但絕對是有口無心的。不過這種有口無心她可受不了,太傷人了。

“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劉英兩腿一跪,頭就往下叩。秀卿趕緊想要拉她起來,但是劉英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劉芬靜坐了一會兒,聽了秀卿的解釋,也知道自己的女兒是無心之失,但是又拉不下臉,只好輕聲說道:“你起來吧,去給你弟熬碗粥。”然後扭頭不再看她。“你也回去吧,這也沒什麼要忙的。”

秀卿應了一下也就走了,再待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來。她走在巷子裡,心裡憋屈極了,原本她也沒什麼感覺的,但是今日見到劉英這個樣子,她再一次深刻體會到女子在這個時代的不易,“重男輕女”,多麼沉重的四個字,死死的壓在她的頭上,沒有出頭之日。

她走進自己的家,看着天井發呆,這裡雖說是自己的家,可是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姑,日後,要是同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的頭上,哪怕劉松江再護着她,也不可能違抗父母的意思維護她,那她是不是也要像劉英那樣下跪請罪?!

想着劉英今日那個樣子,心裡就是一陣痠痛,多好的一個女孩呀,照顧自己的弟弟,爲自己的家貢獻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可是就是因爲疏忽了,或者是根本不關她的事的一場病,就要受到這麼多的屈辱。

她當然知道不可以以現代的標準去評判這裡的人的行爲,但是天然之別,太遠的差距總會讓她有種無力感。她無力改變這個時代的人,無力撼動這顆大樹。秀卿頹然地倒在牀上,裝死中……

秀卿在牀上躺了一整天了,一直到松江回來把她叫醒,“怎麼啦?人不舒服嗎?要不我帶你去看大夫?!”劉松江見自己的媳婦躺在牀上,臉色有些青白,屋裡也沒有點燈,廚房也冷冷冰冰的,不會是沒吃晚飯吧?

“我沒事,就是有些事想不通,就躺了躺,想會兒事。”林秀卿坐起身想要下牀,頭傳來陣陣暈眩,眼前發白發亮。

松江見她這樣,趕緊將她扶着躺下,“我去請大夫!”

秀卿拉住松江,“不用的,我就是餓壞了而已,不用請大夫!”她羞紅了臉,自己怎麼如此弱智,居然連吃飯都忘了。

“真的?”松江問完,看着秀卿點了點頭之後,才說道:“那我去給你下碗麪條吃吧,你等着!”

秀卿看着劉松江的背影,想着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兒,對啊,我改變不了世界,但也不能讓世界改變了我,我要堅持,好好改善自己的情況,改變劉英的處境,也要爲我日後出生的孩兒創造一個好環境,絕對不能讓她也體驗到這種被輕視的痛苦!

等了一會兒,劉松江就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麪條進來了,他將面放在塌子上,將秀卿抱下牀,放在塌子上,自己則坐在另一邊看着秀卿吃麪。

林秀卿吃了早餐之後,就沒有進食了,到了這會兒,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她三口兩口就把面都吃了,還喝了幾口麪湯,“啊!!”秀卿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說吧,怎麼回事兒,怎麼回到這個點都沒吃飯?”劉松江把碗放到一邊,拉着妻子開始盤問了。

“我真不是想事兒了嘛,今天你走了之後,我就到舊屋去了,然後就見到英兒被婆婆罵得可慘了,她可能是沒太注意幫鬆寶保暖,所以鬆寶就有些發燒,婆婆就大罵英兒是想要害死鬆寶,”秀卿低下頭,“我見英兒都給婆婆跪下了,我心酸極了,英兒平日裡對鬆寶那麼好,怎會是故意想要害他的?!”

劉松江沉默了,他懂自己妻子的意思,但他不知道如何解釋。她定是覺得自己的娘狠極了,這樣欺負英兒,擔心她也會被這樣冤枉。

秀卿見松江不講話,也不勉強他,“你去舊屋看看吧,我怕鬆寶還沒有好,我今天就在牀上躺傻了,都忘了過去幫幫忙呢!你跟你好好說說吧,讓她別再在罵英兒了。”秀卿低了頭,“要不你就把英兒接過來,我怕娘晚上還罵她,今日我見公爹的臉色也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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