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師傅心裡有一萬句話要吐槽的,但常老闆的笑容實在太過燦爛,以至於他上下打量之後突然問道:
“宋檀那裡有蜂蜜了?”
好傢伙,想他去的時候姓宋的還摳摳搜搜的,這也不肯講,那也不肯說,如今怎麼着?
還不是敗在常老闆人傻錢多的特質之下了?
他登時得意起來。
“那必須有!”常老闆再也憋不住了,此刻咧嘴笑的傻兮兮的,然後伸出食指來:“一千斤!足足一千斤!”
哎呀媽呀!說好了是4月到5月陸續供應,但不妨礙他如今在三月開心。一時間連後廚怎麼做、甜點怎麼定價,都想了個七八款方案了。
錢師傅到底是大廚,一會兒眉頭一皺,略一琢磨:
“做甜點用蜂蜜,想要最大程度突出蜂蜜的味道,其實能做的款式有限。”
“你要是想多掙點錢,或者細水長流呢,要不咱釀蜂蜜酒吧。”
“宋檀家今年種了檸檬,後期你還可以做檸檬蜂蜜水。做酒的話,兩斤蜂蜜加上其他配料能釀5斤酒,划算的。”
常老闆聽得兩眼閃閃發光!
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錢師傅就是錢師傅,就是比他看得長遠!
畢竟檸檬水賣出天價會被罵,但蜂蜜酒不會。
他摩拳擦掌,此刻已經開始期待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門口響起了三輪車的嗡鳴聲時,一輛麪包車跟着停了下來。
宋三成一大早到處溜達,看到池塘邊野草水草長得多,乾脆穿着水鞋拿着鐮刀把那些都割了。
剛巧,回來就遇見送貨的了!
他一眼就瞅中那三輪車後面綁着的藍色小船上,忍不住驚訝道:
“哎喲,這還有槳呢!”
“有有有,都有!”老闆見到他就一臉樂呵:
“宋老闆是吧?本來昨天下午就能送來的,但你閨女說去河邊釣魚得裝個發動機快些,咱就耽誤了會兒……來,這船放哪兒?咱一塊兒去試試唄?”
說着又從三輪車底下的空間裡掏出兩件橘紅色的馬甲來:“咱頭一回打交道,我這兒還給送兩件救生衣呢——等一下去河邊了我教你。”
宋三成高興的不行,此刻也不覺得這船醜了,反而覺得老闆做事十分周到,因此都顧不上旁邊麪包車裡下來的陌生人,回家騎上摩托車就帶路去了。
三輪車載着藍色小船晃晃悠悠行駛在道路上,背影都彷彿十分雀躍。
烏蘭瞅着他的背影不由無語:“……說風就是雨的。”
現在跑的這麼積極有啥用?等待會兒練熟了,不還得回來拿魚竿嗎?
再一看門口麪包車上茫然下來的七個人,臉上不由又露出笑意來:
“來上夜班的是吧?等會兒啊,我去叫喬喬——喬喬!你學生來了!”
話音剛落,喬喬已經一陣風似的從樓上衝下來:“我來了我來了!我帶小朋友們去山上宿舍!流程我都熟了!”
母子倆大着嗓門對話,也叫車上剛下來的幾個精神萎靡的年輕人稍稍放鬆一些。
而這時,喬喬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美滋滋道:“好啦!小朋友們都來齊了!我帶你們去搬宿舍!”
張燕平在樓上瞅着下頭幾個年輕人,忍不住嘖嘖搖頭:
“還好我機靈,寧願擺爛都堅決不去外頭上班……你看這把人折磨的!”
來的人都是他篩選過簡歷的,原本加上年序是十個人,但臨出發時有兩人變卦不來,他想想年序幹活的那個兇猛勁兒,暫時也沒再額外補人。
而如今來的這7個,年齡最大的今年35,是個禿頂且半年前剛做過胃切除手術的單身男人。
那身材不說風中蘆葦,也只比年序好那麼一些。
年齡最小的才23,初入職場就碰到鹹豬手上司,一番兇猛幹仗後把人送去拘留所,公司上下一派和氣安慰體貼,新上任的領導還特批給她三個月帶薪休假……
但,小姑娘兩眼圓溜溜的,一大片都是紅血絲,臉頰皮膚鬆鬆的,肉眼可見的急劇消瘦和憔悴了。
總之,投簡歷之前大家在後臺溝通過,好些人都把喬喬當樹洞傾訴過心情——有時候,他傻乎乎的也讓大家信賴。
畢竟人崩的緊了,很需要一個地方發泄心情。
而這些張燕平向來是不看的,只是對方聊起應聘,前頭的消息還放着,他順帶就瞅了兩眼……
總之,來的這幾個各有各的難處,也不一定能長幹,但之前簽了合同不允許私下泄露地址,再加上離職提前半個月說一聲,因此張燕平也不怕人突然離開。
想療養的,包吃包住還能掙個基礎花銷,這不比去旅遊擠人頭要舒服?
想掙錢的,馬上茶葉開採,地裡的事情忙起來,只要有勁兒還怕掙不來錢嗎?
他想到這裡,又一次摸了摸自己茂密的頭髮,跟身旁的辛君唏噓起來:“其實你要願意當老師,衝刺一下考個編,我們鄉鎮的老師基礎工資加上各種山區補貼之類的,一個月也能拿四五千塊錢呢!”
“但還是你聰明,直接來教喬喬了!”
“就說職場壓力是不是一點也沒有吧!”
辛君卻想起來當初來農村做家教時的心態——
實不相瞞,那會兒還打算騎驢找馬呢!
而這邊,烏蘭已經給陳源說了聲,此刻看了一眼歡歡喜喜跟大夥兒打招呼的喬喬,這才說道:“等會兒啊,山上有點遠,待會兒有車來接你們。”
年齡最小的女孩子眼睛靈動,此刻看看別墅,又看看竹林,猛地聳起肩膀來深吸一口氣,而後長長嘆出:
“不知道爲什麼,來這裡反而感覺放鬆了。”
她露出笑意來,又稍微有些忐忑:
“我沒做過農活兒,不知道能不能幹得好……”
“沒事兒!”烏蘭拍胸脯打着包票:“又不叫你伺候菜地,一點難度沒有的。一開始慢慢來,咱人手也夠,不急的。”
說完看了看小姑娘細蔥似的手指,又緊跟着補充一句:“夜裡不怕曬黑,幹活咱還能戴手套呢!”
這話一說,不知爲何,大夥兒都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