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臨嘉這個動作,着實嚇壞了那典吏。
眼見葛臨嘉要走,典吏急忙跟上,道:“府尊,府尊……那個,不能封啊……”
葛臨嘉腳步不停,道:“就封一天,明天就運走。”
典吏快急出冷汗來了,追着葛臨嘉道:“府尊,那個,縣裡要用錢糧啊,官吏的俸祿,還有,還有修橋鋪路,賑濟災民,用錢的地方很多啊……”
葛臨嘉道:“會給你們留下一部分的。”
“一部分……”
典吏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急追着葛臨嘉,道:“府尊,那個,不能封,那個……”
葛臨嘉身後突然站出來一個,擋住了這個典吏,道:“有什麼事情,一個晚上都等不了?府尊發話,你還敢抗命!不說府衙抽調,就是直接拿走又怎麼樣了》你們金溪縣拖欠的稅糧,這麼點還不夠數吧?”
典吏口乾舌燥,快速繞過這個人,追上葛臨嘉道:“府尊,那個,今天有一大筆錢糧要支出,這是縣尊早就定好的,萬請不要爲難小人,就不要封了……”
“讓他來找我說。”葛臨嘉腳步不停,直接走了。
典吏還要說,被葛臨嘉的人攔了下來。
葛臨嘉帶來的府兵,直接將倉庫前前後後給圍了起來,封條都準備好了。
典吏急的滿頭冷汗,六神無主。
金溪縣的縣令現在還在府城,根本沒辦法。
金溪縣本地的一些官員走出來,其中一個欲言又止。
他自然不希望金溪縣的錢糧,尤其是這麼多被押解入府城。
但他看着這典吏的神情,隱約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人太多,又不好發問。
等一大羣人都出來了,府兵上前,將門窗貼好封條,將各個入口嚴密的把守起來。
典吏看着,更着急了,一跺腳,急匆匆的跑走了。
葛臨嘉帶着人,迴轉金溪縣縣衙。
戶房主事一路上都在思考,突然間,他一擺手,道:“府尊,我想到了。”
葛臨嘉停下腳步,道:“想到了什麼?”
六房以及其他大小官吏,都看向他。
戶房主事有些激動,道:“府尊,您剛纔注意到沒有,那些糧食,都是陳年舊糧,麻袋全都不一樣。分明不是一起的。那些銅錢,也沒有串好,散落不堪。我猜測,這些,是他們借來的,糧食是借來的,錢也是。”
葛臨嘉頓時想到了什麼,道:“你是說,他們從大戶那借來錢糧,應付我的檢查,事後會再還回去,所以,他們這才怕我查封,運走?”
戶房主事擡着手,道:“府尊睿智。府尊這一手,怕是金溪縣上上下下都要坐不住了。”
借錢的人肯定着急,本就是借來的錢,被人一句話運走,讓他們拿什麼還?
被借的人會更急,畢竟錢是他們的!能借出這麼多錢糧來的,必然是本地有名有姓的大戶,他們是鬧騰起來,金溪縣絕對承受不住。
其他人也聽明白了,暗自佩服葛臨嘉。
或許葛臨嘉剛纔沒有想通,可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手,着實切中要害,將借與被借的人,都給拿捏住了。
只要控制住這筆錢,金溪縣的諸多事情,都將變得容易。
葛臨嘉沒有理會馬屁聲,道:“先不說這些,金溪縣的框架必須儘快架構,儘快處理積累政務,梳理權責,三個月內,一定要完成既定計劃!”
巡撫衙門,對各府州縣下達了嚴格的目標計劃,一條條,羅列的十分清楚。
“下官領命。”一大羣人,齊齊應聲。
他們既有葛臨嘉從開封府調來,也有舉薦,都算是‘野心勃勃’的人,渴望做一番事業。
他們的任務簡單:推行‘紹聖新政’,第一步,完成既定的制度改革。
這是最簡單,也是阻礙最大的。
除了掌握權力,還得擺平地方上的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以進一步推行‘紹聖新政’,在田畝,戶丁,賦稅等多方面的變法。
葛臨嘉坐鎮金溪縣,親自指揮。
他能待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只能完成初步的,他就得去下一個縣。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金溪縣就炸開了。
哪怕是在封城的情形之下,還是有諸多‘大人物’衝破封鎖,擁擠向縣衙。
隨着他們走出來,更多的百姓跟着鬧騰不止。
這些大戶,他們不缺糧食,餓不死,關上門依舊可以舒舒服服的過不少天。
可尋常百姓,商戶之類就不行。
財米油鹽醬醋茶,他們都需要。簡單來說,封城,影響他們吃飯了。
戶房主事,站在大門口,面對一大堆苦主。
只見一個肥頭大耳,滿臉虛汗的中年大胖子,手裡拿着一大堆借條,急聲道:“這位官爺,縣衙借了我的錢糧,足足八百貫,可不能查封,帶走啊……”
“借了我五百,那可是我的老本……”
“我九百,可不能拿走啊,說好了兩條腿就還,一釐利息……”
“我三千貫,可是說好的,這錢借了,城東的地就賣給我,可不能反悔啊……”
一羣人急了,蜂擁上前,大喊大叫。
這位戶房主事倒是淡定,他當然淡定,畢竟錢糧不是他借,而且錢糧在他手裡!
戶房主事等他們吵鬧了好一陣子,才擡起雙手,壓了壓,道:“本官初來乍到,還不瞭解具體情況。請大家靜一靜,哪位上前,與我細說明白?”
前面那個大胖子,立刻舉着借條上前,急吼吼的道:“這是縣衙借錢的借條,白紙黑字,你們可不能抵賴!”
戶房主事接過來看去,果然是一張借條,數量,時間等都沒問題,唯獨是書名。
“這李耀祖是誰?”戶房主事好奇的問道。他了解過金溪縣的大小官員,對這個名字沒有一點印象。
大胖子道:“是縣尊的外甥。”
戶房主事忽的眉頭一挑,還回去,淡淡的道:“既然是這個李耀祖借的錢,你們找他要就是,來縣衙做什麼?”
大胖子一怔,忽然急了,道:“這可是縣尊在場,擔保的,否則我們怎麼敢借給他?”
“對啊對啊,是縣尊設宴,我們才借的……”
“他是縣尊的外甥,又是爲縣尊借的,我們當然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