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禍

6月14日16:00

孔蘩怡回到家時,陸秉城還沒有下班。她在屋裡焦急地踱步:自己是怎麼了?是不是瘋了?是不是發現陸秉城“星火”的身份對自己的衝擊太大?那件“月光社”專案毀了自己的愛情,毀了自己的青春,你莫非是在努力尋找平衡,尋找補償?還是因爲隱隱覺得,陸秉城和整個“405謀殺案”有關?

可是剛纔在江醫校園裡,她所接觸的臨牀醫學院學生,對陸秉城都讚不絕口,他如何工作得法,如何平易近人。她迷惑了。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很盲目,甚至有些變態,但還是忍不住拉開了衣櫥,想在陸秉城的口袋裡翻找,也許能找到別的什麼車票,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的猜測。

但她翻遍了陸秉城所有的衣兜褲兜,還是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材料。最後,就只剩地上幾雙鞋沒有檢查了。有必要嗎?他難道會在鞋裡藏任何要緊的東西。真會胡想。

可她細緻入微的風格還是促使她蹲了下來,一雙接一雙地審視這些鞋子。陸秉城的鞋子以旅遊鞋和跑鞋居多,因爲他平時上班騎自行車,到了江醫又要爬十幾層的樓,所以很少穿皮鞋。皮鞋只有在比較正式的場合,比如開會、接見外賓或領導時纔會穿。如果出差,他通常會穿一雙旅遊鞋對付旅途,再帶一雙皮鞋應付開會。

忽然,她發現有一雙白色旅遊鞋的鞋面近鞋底處有一道淺淺的紅色。她將那雙鞋反覆端詳,在鞋裡摸了摸,又將鞋底翻過來看,眼前一亮。

那鞋底和尋常旅遊鞋的鞋底一樣,大小的溝紋足有數十道,許多溝紋裡粘着些紫紅色的粉末,藉着陽光,還可以看見紫色中夾雜着一些綠色斑點。她打了個冷戰,覺得有些暈眩。

難道這都是真的?

她取出一個小小的可封口塑料袋,用小刀颳了些粉末下來。

外面傳來了鑰匙開門聲,孔蘩怡連忙將那塑料袋藏妥。

“蘩怡,你今天下午去哪裡了?我打電話來你又不在家。”陸秉城似是隨意問起。

“有什麼事麼?我難道應該坐在這裡一整天等你的電話?”孔蘩怡冷冷地回答。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陸秉城柔聲說。“我怕你一個人太寂寞,正要建議你多出去走走呢。”

“我去了江醫校園,從學生到老師,都在誇你,我覺得很榮耀。”孔蘩怡不知自己爲什麼要說這個謊。

“哦?我以爲你再不願去江醫的。”陸秉城詫異地盯着孔蘩怡。

“看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或者說,成熟真是個了不起的過程。我感覺好多了,不再總沉浸在記憶中了。”孔蘩怡也盯着陸秉城,希望從他眼中能找到一些答案。

但她看見的是一雙很深很黑的眸子,她什麼也看不出來。

6月15日17:00

羅什海萬國墓園在江京市西南郊,西臨昭陽湖,北接舊領事館區,東面是一片舊式西洋別墅羣。歐陽倩站在墓園門口,環視着四周幽雅的環境,暗暗叫絕:這墓園位置所在,似乎正是當年的蕭府!

孔蘩怡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兩人輕聲問了好,一起進入了墓園。

“我猜猜,你一定在這裡爲蕭燃立了衣冠冢,對不對?”

“你真是個人精。”

“這個其實比較好猜,當時聽說你早不回國晚不回國,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就猜你有這個情結。”

“你再猜猜今天約你來幹嗎?”孔蘩怡問道。

“是不是要告訴我更多關於陸老師的情況?”

孔蘩怡點了點頭:“我有一些想法,自己也不願相信會是真的。”

歐陽倩停下腳步,靜靜地想了一陣:“聽你這麼一說,再聯繫你早上說的那些,我倒是有了一個大膽的理論,也許比你自認爲荒唐的的想法還荒唐,你聽了不要罵我。”歐陽倩說。

“不會,我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測。”

“你還記不記得,那年6月15日晚以及16日凌晨,陸秉城是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孔蘩怡臉上一紅:“那時候哪裡有那麼開放?談戀愛都不算很理直氣壯的,更何況當時他只是像個兄長般關心我,那晚我在他的宿舍裡坐到什麼時候,已經記不清了,但絕對不會超過11點。你難道說他……”

“再次聲明,只是猜測,我認爲是你的丈夫,我們的陸老師,當年與蕭燃和鄭勁鬆之死有關。他通過調查組逼死蕭燃,是因爲他想永遠得到你,知道不除掉蕭燃,你的心永遠是掛在那個才華橫溢的初戀情人身上。鄭勁鬆出賣蕭燃,正滿足了他的願望。”

“既然是鄭勁鬆出賣了蕭燃,陸秉城爲什麼要害死鄭勁鬆?”

“鄭既然出賣了蕭燃,多半知道陸秉城就是專案調查組的組長,如果鄭活在人世,就有機會揭穿陸的真實身份,這樣,陸秉城還是得不到你的心。另外,除掉鄭勁鬆後,又可以順理成章地將出賣蕭燃的‘功勞’過給你,這樣對你的前途也很有益,一箭雙鵰。”

“道理是有一點,可是爲什麼結論卻是蕭燃和鄭勁鬆同時從405墜樓?如果真是陸秉城下的手,他怎麼能同時害死兩個人?”孔蘩怡想到自己在直接懷疑丈夫是殺人兇手,身上和心頭都打着顫。

“別忘了,從日記裡看,蕭燃是準備自殺的,所以陸秉城只需要殺一個人。就是鄭勁鬆。鄭勁鬆會拳腳,肉搏起來,陸秉城未必是對手,也會留下很多搏鬥痕跡,但如果是偷襲,鄭勁鬆空有一副好身手,也只有含恨九泉。需要解釋通的問題是,如果是鄭出賣了蕭燃,他爲什麼會在蕭然的宿舍裡?”

孔蘩怡沉默了片刻說:“你沒見過他們倆,真的是情同手足的。聽蕭燃說,鄭勁鬆的父親死得早,他母親不懂料理,家產被賬房的人席捲一空,所以他家轉眼就成了無產者,還是蕭燃的伯父念及舊交,時常接濟母子倆。我想,即便鄭勁鬆爲了撈革命資本,出賣了蕭燃,心底裡還是留着情誼,決不會讓蕭燃自盡。他一定是感覺到了蕭燃的灰暗情緒,又知道所有‘月光社’的成員,都是跳樓身亡,所以會密切注意蕭燃的一舉一動的。”

歐陽倩點頭道:“更何況根據日記所言,蕭燃不久將受最後的審判,革委會的人安排了紅衛兵監視蕭燃。鄭勁鬆甚至有可能就是監視蕭燃者之一。我的推測是這樣的,6月16日午夜過後,蕭燃決心和歷代‘月光社’成員一樣,一死以示清白,他正準備跳樓的時候,一直監視着他的鄭勁鬆終久還是不忍心看好友身亡,出面阻攔,當時的情形我不知道,但我想蕭燃一定已經站在窗臺上了,鄭勁鬆纔會知道他要跳樓。鄭勁鬆會怎麼做?用嘴勸會有多少用?鄭是個行動敏捷的人,說不定會雙手緊緊抱住身子努力向外向下掙扎的蕭燃。

“這時候,如果陸秉城突然趕到,他一眼發現此時是一箭雙鵰的好時候,他會怎麼做?在鄭勁鬆專注於防止蕭燃向下掙的時候,難免有失其它防備,人的重心也可能前傾甚至不穩。此時,只要陸秉城悄悄進來,在鄭勁鬆後面搡一下,或者將他的雙腳一掀,就同時殺害了兩個人。

“沈衛青是除葉馨外,對這個謎案調查最多的女生,具體知道多少,我也不清楚,但一定足夠讓陸秉城恐慌。她當年墜樓後倖存,但有腦振盪,記不起以前的事,陸秉城可以高枕無憂。可是葉馨找去宜興,使陸疑心頓起,他正好在南京出差,聞訊立刻趕到宜興。他在暗處看到葉馨進了沈衛青的家,偷聽了她們的談話,見沈衛青什麼都沒說,也放了心。但就當沈衛青反覆權衡,準備告訴葉馨‘月光社’的歷史之時,他生怕自己陰暗的過去被曝光,所以衝進沈衛青家,將她的輪椅推到陽臺上,也只要這麼一掀,將她也殺害了。孔老師,你還好吧?我只是純粹的推測,沒有什麼證據。”歐陽倩停了下來,生怕孔蘩怡受不了這過分強烈的刺激。

“實話說,我感覺好多了,看來不止我一個人有這麼瘋狂的想法;你猜他雙手一掀的樣子,正是他在夢遊時會做的動作,這使我更怕了,如果你的猜測屬實,我們該怎麼辦?僅憑現有的這些材料,只能勉強這樣猜疑一下,總不能爲此去報案吧,”孔蘩怡又將那幾張票據不吻合的發現告訴了歐陽倩:“我再問你,沈衛青的家在宜興辛魏鎮,那裡最出名的是什麼?”

“當然是紫砂壺。”

“我在陸秉城的一雙旅遊鞋上和我們家的門口的墊子上都發現了一些深色偏紫紅的泥土顆粒。我以前在美國的一所大學裡遇見過地質礦物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他公派進修後回國,目前還在江京。我收集了一些泥土顆粒,拿去讓他分析,他得出的結論是,這正是宜興特產的‘團山泥’,是一種混合紫砂泥,用來製作紫砂陶壺的。我的老家在無錫,去過宜興多次。宜興的有些鎮子,製作紫砂陶壺的風氣極盛,街頭巷尾,每家每戶都是個小作坊。紫砂泥用三輪車或卡車拉來,卸泥的時候難免會有一部分灑落,如果有人在街面沒有被掃淨之前走過,鞋底難免會沾上泥屑。我想作案的人不會在沈衛青家的現場留下腳印,但在街上行走時,是不可能包住鞋底的。”

歐陽倩連連點頭,問道:“依我看來,幾乎可以肯定了,但你怎麼看,是不是該去向公安局舉報?”

孔蘩怡長嘆一聲:“我真的不知道,腦子裡很亂。”她從包裡取出一個小小的可封口塑料袋,另有一個大信封,交在歐陽倩手裡:“這塑料袋裡的就是在他鞋底上發現的紫砂泥。這信封裡是我向你提起過的票據的複印件,我想保險點,你保留一份,我是怕萬一他感覺出了什麼,毀滅證據。”

“孔老師,你既然有這樣的顧慮,就應該報警啊,哪怕最後查不出來,如果他真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通情達理,也決不會過多責怪你。”

孔蘩怡用手支着頭,嘆道:“讓我再想想吧。”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一個小墓碑前,碑上只簡簡單單刻着“蕭燃”兩個字,碑前擺放着一束鮮花,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擺。孔蘩怡說:“他從小就遠離父母,後來伯父伯母也都相繼去世,他含冤自盡,死的時候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我又那麼懦弱,連見他一面的勇氣都鼓不起來。他大概真的很恨我,我有時候甚至想,如果那天晚上我去見了他,說不定他就不會走上絕路。”

歐陽倩本想說,蕭燃的日記裡不就是這樣暗示的,但見孔蘩怡珠淚漣漣,便忍住了不提。

“葉馨呢?總覺得你們焦不離孟的,她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歐陽倩一怔,隨即說:“今天就是6月15了,我們對‘405謀殺案’的前因後果猜出了一些,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預防新的墜樓事件發生,還有不好的預感,所以我囑咐葉馨在我家裡好好呆着,不要到處亂跑,生怕有意外。”

但此時,葉馨卻離開了歐陽倩的家。

幾分鐘前,她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電話那端是個男人的聲音:“是葉馨嗎?”

葉馨頓時警惕起來:知道自己住在歐陽倩家的人屈指可數,怎麼會有出來個陌生人,甚至知道歐陽家的電話?

“請問你是誰?”

“我是汪闌珊的侄子,是她在世唯一的親人,我是在二附院的公用電話亭裡。她……她已經快不行了,醫生已經和我談過了,讓我給她安排後事,她在彌留之際,說要見你一面,有要緊的東西給你,有要緊的話要告訴你。我……我知道這個請求有點過分,畢竟你和我姑姑無親無故,但還是希望你一定來一下,滿足這個可憐的老太太最後的心願。何況,這也和……‘405謀殺案’有關。”

葉馨仍未放鬆警惕:“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姑姑告訴我的這個電話號碼。”

“讓我想一想,是不是要去。”葉馨趕忙掛下電話,深深呼吸一口。在這個當兒去見汪闌珊,她有種危險的預感,但她覺得不能不去,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一個神秘的尾聲,她怎能錯過?這一月來和汪闌珊的交往如走在鋼絲之上,怨恨過,感激過,無奈過,一份莫名其妙的感情已經滋生。

當她來到汪闌珊的病房時,那份驚恐的預感更強烈了:病房裡只有安靜躺着的汪闌珊和葉馨自己,再無別人!

她向護士詢問,汪闌珊是否有個侄子前來探望過,護士說:“這個老太太在江京並沒有親人,除了你,也就是精神病院的醫生來過。她快不行了,主治醫生讓我們密切監視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做最後急救。”

“可是,剛纔有人給我打電話,自稱是她侄子。”

“她剛纔倒是讓我用輪椅推着她去打過一個電話,那是她這兩天來精神最好的時刻了,我懷疑是迴光返照。果然,她打完電話後,話卻再也說不清了,後來就這麼昏睡不醒,”護士仔細打量了一下葉馨。“你是叫葉馨嗎?”

葉馨點了點頭,心道:這麼說來,又是汪闌珊扮作“侄子”給自己打了電話,她想幹什麼?

護士說:“你看那個紙箱子,是老太太的,但不知爲什麼,她在箱子上貼着你的名字,我問她,要把這個箱子給葉馨嗎?她點了點頭。”

葉馨輕輕走近汪闌珊的病牀,站了片刻,汪闌珊仍在沉睡,毫無動靜。

“你想要什麼?你想要我做什麼?爲什麼又叫我來?”葉馨輕聲說着,卻又生怕吵醒了汪闌珊。

汪闌珊忽然睜開了雙眼,葉馨一驚,她能看出,那雙眼不是汪闌珊的,是雙年輕又略顯瘋狂的眼睛,但似曾相識。

汪闌珊向葉馨伸出了一隻手,似乎是在請求葉馨拉她起牀。

“你要坐起來嗎?”

汪闌珊點點頭。

葉馨扶起了汪闌珊,汪闌珊竟執意要下牀。葉馨手忙腳亂地扶住了汪闌珊,又扶住了掛着鹽水瓶的架子。

她愣住了。

汪闌珊穿了一襲白色長裙,葉馨以前看見過,正是那晚莊靄雯那個人格的裝束。難怪那眼神似曾相識,正是莊靄雯。

“你是莊靄雯?”

汪闌珊彷彿沒有聽見,目光所向,是病房的窗邊。葉馨遲疑了一下,還是扶着她走了過去。汪闌珊憑窗而立,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嘴脣輕啓,卻沒有出聲。葉馨仔細觀察她的口型,附加猜想,她是在唱那首《月光曲》。

葉馨心情沉甸甸的,更覺汪闌珊這神秘古怪的老太太可憐如斯:她的一生,似乎都是生活在別人的世界裡,直到病入膏肓,還在摹仿她年輕時的偶像,同樣悲劇一場的昔日影后。

想到此,葉馨心頭又是一動:這似乎更印證了心理暗示的作用,汪闌珊將自己假想成精神病院裡種種悲劇性的人物,其本身的結局就更顯淒涼,如果我依然將自己假想成“405謀殺案”的下一個受害者,是不是也會這樣誤入歧途呢?是啊,迄今爲止,我還是認爲自己多半是難逃過這一劫,而汪闌珊每見我一次,也都是這個說法。我爲什麼不能瀟灑地置之不理呢?

因爲你真的逃不脫的,再如何的不屑一顧也只是自欺欺人。

葉馨感覺是身邊的莊靄雯在說話。

一個可怕的念頭升起,葉馨問道:“你真是莊靄雯?”

汪闌珊看了一眼葉馨,目光高傲而冷漠。

“莊靄雯,你很早就用碎臉預言了你親生兒子的結局,讓人心寒,是不是你的陰魂不散,害死了那些女生?”

汪闌珊搖搖頭。

“可你知不知道,你昔日的預言,已經在蕭燃的潛意識裡紮了根,或多或少地左右了他對生命的輕率選擇。你是不是因爲這個預感,所以得了精神分裂?因爲你對兒子蕭燃的愛之深,使你無法擺脫這個恐怖的預感,導致了精神分裂。我不是很好的精神分析師,我只會坦白地告訴你,你們這個家庭的悲劇,就是因爲對宿命的俯首帖耳。”葉馨越說越激動,又覺得荒唐透頂,身邊這老太太畢竟只是莊蝶的崇拜者,和她說又有什麼用?

說這些能改變你自己的命運嗎?你還是逃不脫的。

似乎又是莊靄雯的警告。

她仔細看汪闌珊的嘴,的確在輕輕嚅動。

“你說什麼?”葉馨感覺汪闌珊也好,莊靄雯也好,似乎有要緊的話想告訴她。

汪闌珊在重複着三個字,葉馨緊緊盯着她的嘴脣,終於認出這三個字是“還給我”。

“還給你什麼?是這個箱子裡的東西嗎?我不要就是了。”

汪闌珊搖搖頭,身子也搖搖欲墜。葉馨忙扶穩她,說道:“我扶你回牀上休息吧,你已經站很久了。”

汪闌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子晃得更厲害了。忽然,她像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氣力,雙手用力扳着葉馨的雙肩,沙啞着聲音說道:“你來的時候,別忘了帶還我的梳子!”

這成爲了汪闌珊在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什麼梳子?

葉馨忍住抑鬱的情緒,努力去思考。

搶救結束,沒能挽回汪闌珊的生命。葉馨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應該取走汪闌珊留給她的箱子,但還是打了開來,想看看是否有什麼“梳子”。

箱子裡卻只有書。

除了葉馨見到過的一些關於表演藝術的書籍外,她還意外地看到了一些精神病學和腦科方面的醫學書籍,甚至還有一些國外的文獻。看來汪闌珊長期住在精神病院,並非無動於衷,開始自己探討病源病理。

她又翻開那本《新金陵十二釵——四十年代的中國女影星》,取出那幾張舊雜誌的剪報,盯着莊蝶的那張臨窗歌唱的照片看了看,心裡又難受了一陣。她看着莊蝶那一頭長髮,心頭一動,又仔細看那照片,“啊”了一聲。

只見照片中莊蝶的右側是一個梳妝檯,臺上有些化妝品,捉住她視線的是一把奇形的梳子。因爲那張照片佔了幾乎整個版面,所以可以看清那梳子寬背多齒,呈“U”字形放在梳妝檯上,似乎是那種既可以梳頭,又可以當髮卡用的梳子。

她又看了後文莊蝶的特寫照,果然,那風華絕代的影后頭上正是戴着一個綴滿寶石的髮夾。

莫非,汪闌珊臨死前,說的就是這個梳子?

她說:“你來的時候,別忘了帶還我的梳子!”她當時已能感覺死亡,所謂“你來的時候”,該是指“你死的時候”,我這個被汪闌珊認定的下一個“受害者”,卻至今還沒有親眼見過這把梳子。離6月16的凌晨不過只剩幾個小時,這梳子難道會突然出現?

推而廣之,難道所有“405謀殺案”的受害者,都要遇見這把梳子?

有一個人或許能回答這個問題。

葉馨在解剖樓的準備室裡見到了馮師傅:“馮師傅,你今天一直在這兒嗎?”

“沒錯,我今天改了作息,準備在這兒一直等到明天凌晨。我雖然不信邪,但也不希望任何邪性的事兒發生。一句話,想早些知道個結果。被你們這幾個人一折騰,我現在也有點兒不能自拔。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到處亂跑?”

葉馨道:“我想問你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蕭燃當年跳樓後屍體送來,他身邊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個人用品?是你收下了他所有的遺物,對不對?”

馮師傅一愣,揉着太陽穴想了想,自言自語地說:“莫非,你問的是這個?”他示意葉馨隨他走到那間小屍庫,取出蕭燃屍體相關的那個文件袋,拿出一張表格,仔細看了看,又遞到葉馨面前,指着一行記錄說:“這是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一把梳子,明顯女人用的梳子,我還記得那梳子是寬背,長齒,應該還可以做髮夾用。梳子背上有那麼好幾十個小寶石,有些是紅的,有些是黑的,估計夠貴重。蕭燃墜樓時,手裡緊握着這把梳子。屍體送來後,我哪裡敢留這麼貴重的奢侈品,就上交了。”

葉馨道:“我問的就是這個,你知道這梳子後來去哪裡了?以後又見過沒有?”

馮師傅搖搖頭。再看葉馨已一溜煙跑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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