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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醉仙居。
夜裡的雨在凌晨時停下了,醉仙居門前,青石板鋪就的大街溼漉漉的,間隔不遠,就有一兩處水窪,積水反射着白晝之光,倒映淺藍色的天穹。
除此之外,醉仙居門前的街面倒還乾淨,昨夜的落葉早被下人掃到了後巷,門上的牌匾也由人搭着梯子上去擦得極爲光亮。
“嗒嗒!”
馬蹄聲從街的轉角傳來,一個守候在街角的下人慌忙跑了過來,跑進醉仙居的大門,不一會,衣着光鮮的宇文全和管平一起走出了大門,他們的視線中,一羣衣甲亮麗的騎士騎着戰馬轉過了街角,朝着醉仙居的方向緩緩行來。
“曹老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待那羣人走近,管平搶先一步迎了上去,他笑顏相對的人正是竇建德的大舅子曹旦。
“管老弟,這些酸話,少來!”
曹旦哈哈笑道,翻身下馬。
“這位是東都來的宇文全先生。”
瞧見曹旦疑惑地望着宇文全,管平忙向他做介紹。
曹家本就是平原一地的豪強,年輕的時候,曹旦也算得上是平原一帶名聲遠揚的紈絝子弟,他和管平年齡相差不大,有一段時間,兩人還頗爲要好,糾集在一起,做了不少禍事,因此,接到管平的請貼,曹旦沒有絲毫猶疑,只帶了幾個親兵就前來赴宴了。
他原以爲管平邀請他前來是敘舊,來了之後,瞧見了不相識的宇文全,他知道,事情不是敘舊那般簡單。
他雖然不會帶兵打仗,這並不表示他就是一個蠢貨,他知道什麼是情勢逼人強,如今,管平相當於在自己刀下找飯吃,他邀請自己,並且有旁人在座,多半是有事情相求。
腦子裡飛快轉動着各種念頭,曹旦面帶微笑,一路寒暄着隨着管平和宇文全進入了醉仙居的雅間。
“你們就在外面守候,管老兄是我的老熟人了,我們敘舊,你們這些傢伙就不要在一旁礙事了!”
把親兵留在門口後,三人進入雅間,入席坐下。
稍頃,美酒佳餚紛紛端了上來,隨之而來的是幾個年輕貌美的歌姬,她們在三人旁邊坐下,其中,有兩個身着粉紅色衫裙的女子分坐在曹旦左右,爲他斟酒夾菜。
一時之間,鶯歌燕語,香氣襲人,在席間婉轉繚繞。
曹旦嚥了咽口水,自從從軍之後,這樣的胭脂陣已然久違不見了,沒從軍前,他和管平一樣都是城南平安坊的常客,那裡妓寨和酒肆林立,實在是男人的天堂,可惜,由於戰亂,平安坊已然沒落了,好幾次攻打平原的戰鬥都發生在城南,如今,那裡已是一片廢墟。
漸漸地,他的眼神變得了迷離,不知道是因爲美酒,還是美色?
瞧着曹旦對身旁的女子上下其手後,管平冷冷地笑了笑,自己這個老朋友還是老樣子,聰明是聰明,缺點卻依然明顯,那就是太過耽於享受了,現在,就算是做了將軍,對美色還是不能免疫。
他與坐在對面的宇文全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輕輕拍了拍手掌。
幾個下人從屏風後端着幾個箱子走了出來,放在堂上,然後退了下去。
“管老兄,你這是?”
瞧着幾大箱蜀錦,曹旦的眼睛亮了一亮,將右手邊的女子緊緊摟在懷裡,另一邊的女子咯咯笑着,將酒盞舉在他嘴邊,他笑着一飲而盡。
“這是宇文兄的一點小小心意,請曹老弟務必收下!”
管平笑着說道。
“是嗎?”
曹旦將身邊的女子輕輕推了開去,那兩個女子知道他們要說正事,非常乖巧地坐在一旁,沒有纏上去。
“無功不受祿啊!我姓曹的當不得如此大禮!”
“哪裡算得上是什麼大禮?只是一些小東西罷了,區區薄禮,不成敬意,望曹將軍務必收下!”
宇文全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說吧,老管,你們這樣做,想我幫忙做什麼?”
曹旦扭過頭,偏着臉瞧着管平。
“看你說的,宇文老闆不過是想交你這個朋友罷了!”
“媽的!廢話少說,老子還不曉得你姓管的是什麼角色,少給我玩這些虛的,說正事,想我幫什麼忙?先說好,能幫的事情老子才幫忙,要是不能幫忙,我可不會管!”
“呵呵!”
宇文全笑着說道。
“曹將軍貴爲軍中司馬,獨領一軍,而且是竇大帥的親戚,在下所託的不過是區區小事,曹將軍一定能幫上忙!”
“嗯!”
曹旦笑了笑,沒有說話。
管平揮揮手,陪酒的幾個女子向他們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事情是這樣的,宇文兄有一個親戚在軍中當差,最近,不自量力,在與大帥所率的軍隊交戰之中,一敗塗地,隨後,戰敗被俘,宇文兄希望曹燦大人能行個方便,用交付贖金的形式,把那個人放了!”
管平娓娓道來,曹旦一邊聽一邊點頭。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如果不重要的話,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
“他叫胡來!”
宇文全慌忙把話題接了過去。
“胡來,這名字取得還真是胡來!”
曹旦哈哈大笑,皺了皺眉頭,說:
“這名字我是否在哪裡聽過,他是在哪裡被俘的?”
“他是固鎮的守將,被貴軍的高暢部俘獲了!”
“對!對!”
曹旦連連點頭。
“這個人我知道,被高暢那傢伙打了伏擊,然後,借他的名頭,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平原,白揀了個大功勞,這傢伙,真他媽的是個窩囊廢!我呸!”
“是!曹將軍說得是!”
宇文全尷尬地不停點頭,從內心裡來說,他對曹旦這番話也深表贊同,可惜,那個傢伙是自家主子的親戚,雖然,只是主人小妾的哥哥,地位也比他要高得多,如果,被後院的那位夫人知道了他今天見死不救,他在宇文家的地位一定不保。
所以,明知道那傢伙是窩囊廢,救回去也是糟蹋糧食,他仍然不得不違背心願來籠絡竇建德帳下的這個紅人,希望能把胡來救回去。
“這人是高暢俘獲的,我不好下手啊!你爲什麼不去找高暢呢?”
曹旦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宇文全瞧了管平一眼,希望他能在旁邊說說話。
他根本不敢向高暢說這件事情,他不知道高暢對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瞭解多少,也不知道他究竟瞭解幾分內幕,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會和他接觸。
在幾天前,他還以爲高暢已經是個死人了!
“呵呵,曹老弟,你就幫幫宇文兄嘛,不過是個降將,聽說,他已經被高將軍轉到大帥那裡去了,你在大帥面前那樣得寵,他一定能聽取你的意見,宇文兄會爲他交付一些贖金,你就去和大帥說說嘛!”
聽了管平的說話,曹旦有些意動。
管平見狀,忙趁熱打鐵。
“我看剛纔那兩個女子和曹老弟有緣,她們是宇文兄帶來的歌姬,我就幫宇文兄做主,把她們送給老弟了!”
“這怎麼行?不好吧?”
“美女愛英雄,曹將軍是當世英雄,身邊哪裡能缺得美女,請一定要笑納!”
宇文全忙打蛇隨棍上,揮舞雙臂,慷慨陳詞。
“那,我就不客氣了!”
曹旦笑了笑,然後說道。
“至於你們拜託的那件事情,我會給姐夫好好說說,問題應該不大,養那樣的窩囊廢,我們還要費糧食,拿來換錢,倒是一筆劃算的生意,哈哈!”
說罷,他哈哈笑道,宇文全和管平一起附和着大聲笑了起來。
隨即,管平拍了拍手掌,那些歌姬重新走了進來,於是,在一片歡歌笑語之中,室內變得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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